2、零零二 地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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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简恒宁觉得面前这人多半有病。
一般来说，除了身患绝症的人，正常人怎么可能预知自己还能活多久。
而且，哪有人少活两百年还看起来这么高兴的。
还是说，这方时空的“减寿”其实是指“减瘦”？两百年则是代表两百斤？
好吧好吧，这么理解简恒宁自己都觉得有点牵强。
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吧。
简恒宁眨眨眼，再次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礼貌微笑——看对方打扮能猜到穿梭机降落地肯定不是自己原本时空了，语言不通很奇怪吗？咳咳，虽然对方说的明显是不同语种的话他实际上是听懂了。
但这种时候，假装没听懂然后默默收集信息对自己显然更有利。
于是简恒宁看着花争鸣，疑惑地摇摇头。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是这反应的花争鸣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耐心解释道，“我们脚下是一方古阵，我进来时恰逢九日一线的天地异象导致古阵运转，你是被意外开启的古阵召唤来的人，并且与我强行结了命契。”
简恒宁：“……”九日一线是指头顶的九个太阳？命契又是什么？
简恒宁绷住表情，继续一脸困惑地装傻，像是在说“都说听不懂了你还讲？”
花争鸣瞧着简恒宁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尽管对方身上有执卷者的气质，可浩海儒宗那些老古板的架子端得可高了，断不会像眼前这个青年一样做出装疯卖傻的事。
心情忽然极好的花争鸣继续道：“命契，又名共生契约，是修炼者双方经天道认定后才能缔结的一种修为共享、生命共享的霸道契约。通常只有契约双方在感情极深，并确定未来要同生共死后才会签订。”
“？？”简恒宁本就有些波动的情绪险些被破防，极为艰难地维持住了表情不变。同生共死？？这种契约的科学依据是什么？
“结契后，契约双方会神魂共通，并且在语言、种族、血脉天赋等等方面互通。”花争鸣促狭一笑，“虽然不知道我们的命契是怎么回事，但既然签订，就不会存在语言有隔阂的问题呢。”
假装听不懂被当场戳破的简恒宁：“……”
这就有点尴尬了。
三秒后，简恒宁在“假装哑巴”和“正常交流套取信息”两个选项中选择了后者，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道：“你说谢我什么？”
咦？花争鸣眼眸微眯，眼尾稍稍上挑。这发音，不是鸿濛仙域四大域的任何一种通用语啊。
不过有命契在，并不妨碍理解。
花争鸣兴致盎然道：“当然是谢你帮我减寿两百年，这傻逼世界我真是待够了。”
简恒宁：“……”这句话居然真的是指少活两百年而不是减了两百斤？！等下，命契存在生命共享，那么对方少的两百年其实是送了自己两百年寿命？
被古阵召过来前仅剩不到八个月寿命的简恒宁倒吸一口凉气。
天上忽然闷雷滚动，巨响在耳边炸开。
简恒宁一惊，可望向天空不见一丝云，仿佛雷声只是错觉。
与此同时石屋顶上的破洞只被修复了不到二十分之一，朱涯还在勤勤恳恳填洞，看样子没有觉察到任何异常。
“啧，吵死了。”花争鸣揉了揉耳朵，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谁发出不屑的嘲笑，“光响不落雷吓唬谁呢，有本事来劈死我啊！”
简恒宁：“？？”所以是真的有雷声，不是自己错觉吗？
简恒宁看向即便是嘲讽脸也过分好看的花争鸣，想了想接上对方那句“谢你帮我减寿两百年”的话，诚恳道：“就……不客气？我努力努力，再创佳绩？”
花争鸣：“……”
神特么努力努力，减寿这种事是能再创佳绩的吗？？你可真敢说！
花争鸣眼眉一弯，放声大笑：“噗哈哈哈！”
简恒宁：“……”不是很懂你的笑点在哪里。
——
石屋顶上，破损的大洞边缘浮着一层流光，那是修复术在缓慢推进中。
是真的缓慢。
古阵受九日一线的天地异象被激活，产生的仙元气风暴柱在屋顶冲出一个缺口，如今风暴柱消失，洞口边缘的残暴仙元气尚在，必须一点点剔除后才能修复，而修复术又不是低级仙术，很耗修行者仙元力，看情况没个三五天是修不好了。
朱涯望着大洞有点踟蹰，他是被花争鸣赶上来补屋顶的，又不敢擅自下去，就很绝望。
诶，生活对上有百八老母，下有族子族孙无数的中年族长真是太难了。
朱涯含泪再次捏出一个修复术。
下方忽然出来年轻人的大笑，是那种很肆意畅快的笑，听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朱涯探头探脑，发现在笑的居然是那位年轻仙人。
朱涯：“？？”你怎么肥四？刚才你发现自己跟人结了命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的！
身为一族之长的聪明脑瓜迅速转动。
大笑代表心情好，心情好代表万事可商量！计划通！
朱涯迅速抓住机会，身形下跃落在石坛上，凑到花争鸣身边：“大人！眼看天色将暗，不如我先带两位入城中歇息？”
花争鸣原是盘膝坐在简恒宁面前，听到这话懒懒抬头，透过屋顶大洞望了眼分外晴朗的天空，又抱手斜睨了朱涯一眼。
朱涯：“……”被这一望一睨惊得直冒冷汗。
“走吧。”左右现在心情好，花争鸣也不计较，他手在地上一撑，动作潇洒地站起来，“前面带路。”
朱涯悄悄松了口气，赶紧转身引路。
“呦，小倒霉蛋。”花争鸣向简恒宁伸手，做邀请状，“一起？”
倒霉蛋简恒宁还保持着醒来后坐在地上的姿势，视线落在伸到自己面前的白皙手掌上。
眼下情况不明，除了跟上这个看起来对自己没有恶意的所谓契约人，好像也没更好选择。
片刻后简恒宁有了动作。他手伸进自己深蓝色防护服的上衣兜里，摸出一颗随身携带的软心水果糖，放进年轻仙人展开的掌中：“简恒宁，请多指教。”
花争鸣垂眸，审视自己掌心那颗不知是何物的东西。
糖果是牛皮纸密封包装的，小小一颗，纸面花纹和文字都传递出“这样东西不属于鸿濛仙域”的信号。
花争鸣悠悠地笑了：“花争鸣，人送外号剑阁星街霸。”
简恒宁：“……”并不想知道外号。
——
戊申九星白天光照过于充足，夜晚时长又短，地表常年高温，寻常仙民难以适应，生存环境极端恶劣。
但对于不想离开故土前往其他仙星的八臂族人来说，这样的环境也只能忍受着。
朱涯所说的城池，就是以石坛为中心建造的地下城。
以古阵所在为起点，往外辐射出去一圈分别是族里的行政区、生活居住区，边缘一点的种植区、训练区等，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进入城里后，朱涯的话多起来。
“早在万年前，我们族里血脉浓郁的族人还没迁徙出去的时候，我们八臂星……恩，就是现在被降级的戊申九星，可是跟陨游星齐名的地级仙星！”
“可惜老祖启用古阵与一仙主结契后，带大部分族人去往鸿濛东域，我们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说起来，族历记载中，老祖时期天上只有一颗赤炎星，会变成现在这副该遭天谴的鬼样子，是因为三千年前有两位仙主级别强者在附近对战，硬生生将一颗打碎成九颗的！”
“自打赤炎星多起来，星转变向，很多植株都被晒死了，能吃的也变少，八臂星上的人能搬的都搬走了，有剩下的都跟我们一样搬进了地下。”
“八百年前一次仙域普查，八臂星总仙民居住量跌破五十万，仙星除名，传送阵被撤，这里就成了戊申九荒星。”说到这里朱涯叹了口气，很有心机地偷瞄花争鸣一眼，装模作样卖惨试图唤起对方同情心，真诚祈祷对方居住地下城这段时间不要搞事情，“诶，我们可过得太苦了。”
花争鸣不为所动，老神自在道：“你们八臂族有仙妖族八臂通背猿血脉吧，鸿濛南域是人族地界，你们没有天仙级别以上的强者庇护，去其他仙星只会更苦。”
朱涯：“……”瞎说什么实话，这天没法聊了！
八臂通背猿？简恒宁目光扫过朱涯后背很快移开，默默将信息记笔记在脑海中存档。
——
地下城的地面由大块石板切割拼成，多年下来被更换过数次，有新有旧，还算平整。
头顶上，刷有一层白色防护涂料的天顶极高，给城池留出足够的建筑空间，使得人走在这样一座近乎封闭的城池里并不会觉得压抑。
光照问题也完全不用担心，每隔段路就有灯柱设立，没有想象中地下城那种阴暗潮湿的感觉。
放眼看去，屋子都是四方小块，有的由泥土垒成，有的用木头搭建，常见的是石头结构，似乎怎么建造全看屋主人心情。额，当然也有与地面融为一体，瞧着像是直接在地下挖出一间房子极为粗糙这种，可见造房水平有多参差不齐。
但总体来说，基础建设还是可以的。
简恒宁在路过一处灯柱时抽空看了眼柱子顶上的罩子，发现里面如同灯泡般提供光亮的是一种巴掌大植株，扎根在灯柱顶部铺满黑色碎石块的盆里，就很神奇。
一路前行。
三人走过一座石桥，桥下是一条约莫有五十多米深的壕沟，里面没有水，底部有些微苔藓，像干枯了的河。
“这里是生活区和行政区交界，平时比较清静，给两位安排的临时住所就在前面。”朱涯介绍道，“我们族里很久没来客人了，劳烦两位暂时先住着，等下个二炎日时，采集队外出找来盖房子的材料，再给大人选址盖新的。”
“二炎日？”简恒宁偏头，下意识问道，“你们的计时单位吗？”类似星期二？
被提问的朱雅表情一顿，脸上流露出茫然，看向花争鸣询问：“大人，您的契约人是在同我说话吗？似乎不是南域通用语，劳烦您转述一下？”
花争鸣脚步一顿，突然笑出声：“噗。”
朱涯：“？？”你不对劲，这正问着话呢，笑什么啊！
倒是简恒宁立刻反应过来，他刚才跟朱涯说的是普通话，对方没有命契做连接，自然听不懂。
可是当他想切换成南域通用语对话模式时，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卡壳了。
这状态很奇怪。
就好像他只会了南域通用语的听力部分，听到句子理解字义没问题，想说的时候脑子却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发音？
又像是有人塞了一本通用语字典给他，却只有在听过后才能被动激活上面的字。
简恒宁思忖了片刻，难道命契在语言上的互通还有滞后性？
那厢花争鸣还在笑，颇有点幸灾乐祸的那种。当注意到简恒宁和朱涯同时投来的目光后，他改成手握成拳放嘴前闷闷地轻笑，忍俊不禁道：“你们继续说，当我不存在。”
简恒宁：“……”呵呵。
朱涯：“……”你大爷。
很显然，唯一的翻译员花争鸣说出这话摆明是想看戏。
简恒宁看向花争鸣。
年轻的青衣仙人无辜回望，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眼中满含戏谑。
简恒宁面露思索与回忆之色，不多时缓缓开口，不太连贯地说出三个字：“花争鸣？”
花争鸣笑容一滞，眼睛惊讶得稍稍张大。
虽然小倒霉蛋叫自己名字的发音有少许生硬，但确实是地道的南域通用语没错，甚至还带有跟自己一样的剑阁星口音——说“鸣”字时尾音会上扬。
等等，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模仿我之前说过的话吧？
花争鸣有些惊奇，听一遍就能记住并且连同口音都模仿出来，这个契约人有点意思啊。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将简恒宁三字用对方的语言说出来，至少得跟读三四遍慢慢矫正发音，因为能听与能说是两码事。
旁边的朱涯轻咦一声：“这三个字我听懂了，似乎是人名？”
被点名的花争鸣：“……”
简恒宁点点头，眨眨眼，继续生硬发音：“街霸？”
朱涯：“？？”
花争鸣：“……”
简恒宁微微一笑：“傻逼？”
朱涯：“？？？”
花争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零零二 地下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