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21章 ...

  •   “希腊悲剧创始人是埃斯库罗斯,他的代表作是《普罗米修斯》。同时代的还有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讲台上,教西欧戏剧史的教授正讲得唾沫星子如火花四溅。

      然后就看到,讲台下的有一位同学走神走出了天外飞仙的节奏。

      “走神的同学。”教授叫道。

      顾迢盯着窗外出神。

      教授无奈,掰出一小截粉笔头砸过去:“走神的同学,请你回答一下,同时代还有哪几位伟大的作家?”

      顾迢捂着额头回过神来,心想教授您意念攻击也就算了,怎么还使上暗器了呢!不过这些斯字辈的大前辈们让顾迢一脸懵圈,她脑子里唯一能想起来的si字辈就是“青椒炒肉丝”。

      还有就是窗外的雨丝。

      北方的冬天,罕见的下起了一场大雨。

      顾迢心一横,模仿出紫薇被容嬷嬷关小黑屋扎针时的痛苦表情:“教授,我肚子疼,可能要请假去一下医务室……”

      “去吧。”教授转回身在黑板上写板书,心想这届学生迷之演技有点带不动啊。好在他不是强留学生在课堂的性格。

      顾迢一路狂奔回宿舍,完全没有在意冷冷的冰雨在她脸上胡乱的拍。

      顾迢抓紧换了身干衣服,又把自己的3把雨伞全部拿上,重新下楼走进雨中,反而扭捏了起来。

      磨磨蹭蹭走到教学楼前,顾迢站在雨中犹豫。直到一位戴着学生会红袖章的师姐路过她身边,警惕的问道:“同学,你怎么没去上课?”

      中午的下课铃声打响,顾迢拿着伞,站在二楼的一间教室门口探头探脑。

      她自己刚刚上课的教室在一楼。二楼这间教室里,刚才是大四表演系的教授在讲毕业大戏相关事宜。

      方徊来的课表,顾迢早已背得比对自己的课表还熟悉。她知道方徊来一定会从这间教室走出来,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她不想见到方徊来。可是,昨天在食堂偶遇的时候,她分明听到方徊来咳嗽了两声。

      她没有想过自己还会主动来找方徊来,正尝试着用深呼吸缓解紧张的情绪,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似笑非笑的响起:“怎么,二楼的海拔都高到让你缺氧了?”

      顾迢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两声。方徊来看到顾迢手里的伞,又勾起一边嘴角:“你是来给我送伞的?”

      “不是啊!”顾迢一脸义正词严,指了指手臂上的红袖章:“我今天学生会执勤,被派来给所有没带伞的同学送温暖!”

      顾迢心里直打鼓,心想明天校报头条标题会不会是“学生会干部偶遇学子强抢2毛成本红袖章为哪般?”自己待会儿要赶紧买10包小浣熊干脆面去贿赂一下。

      “喔?”方徊来挑起嘴角,笑得更深了。指着旁边路过的一个女生:“她就没带伞。”

      顾迢默默递了一把伞过去。

      “学生会现在还有这种福利?”女生接过伞,开开心心走了。

      方徊来又指另一个女生:“她也没带。”

      顾迢又默默递上一把伞。

      顾迢攥紧手里最后一把伞,结果方徊来又指了路过的一个男生:“他也没带伞。”

      “……”顾迢用她最后的倔强说:“他是男生,身体好。”

      男生翘起兰花指,撩了一下刘海:“人家心里住着一个姐们儿~”

      顾迢流下了大碗宽面泪,不情不愿的递上了最后一把雨伞。

      然后她眨巴眨巴眼睛,和对面一脸似笑非笑的方徊来面面相觑。顾迢发出了对自己的灵魂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嘛?

      方徊来笑着往教学楼外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顾迢:“你不走啊?”

      方徊来那种带点小嘲笑带点小调戏的笑容里好像有钩子,勾得顾迢赶紧屁颠屁颠跟着她走。

      二人站在教学楼一楼的门厅,看着楼外大雨如注。

      方徊来迈步就往雨里走,顾迢赶紧说:“你不怕感冒啊?”

      方徊来笑着一回头:“我羽绒服防水。”

      顾迢看着那件价值8000羽绒服的品牌logo,再次落下宽面泪: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顾迢想着要不要去一楼蹭凌悦的伞,结果方徊来一直站在雨中等着顾迢:“你不和我一起走?”

      顾迢扭扭捏捏走过去。心里想:这不是我要去的啊!是她非要邀请我的啊!不算我主动找她!

      方徊来脱下羽绒服,双手撑着,举在自己和顾迢的头顶。

      方徊来身上清冷又勾人的香味传来,顾迢一阵头晕目眩。可是当她靠近方徊来刚脱下羽绒服的身体时,却能感觉到方徊来的体温热气,在源源不断向她传来。

      眼前的方徊来,是真实的,鲜活的,不是她的回忆而已,不是她的思念和臆想而已。

      大雨如注的世界,避雨的行人兵荒马乱。她躲在方徊来撑起的羽绒服里,好像拥有了一个独属于她和方徊来的小小宇宙。

      就算外面的世界轰然崩塌,冷冷的方徊来也还是小时候那个暖暖的小游姐姐,能让顾迢,顷刻之间回归放心和安宁。

      方徊来撑着羽绒服的手,半揽着顾迢的肩,在顾迢耳边带着笑意喊道:“跑啊。”

      顾迢随着方徊来的脚步,踢踏踢踏,在落满雨水的地面上,踩出一朵一朵的小水花,也在顾迢的心里开出了一朵一朵的小烟花。

      顾迢觉得自己又好了:她不求什么,也不要什么,只要方徊来是开心的,只要她还能这样待在方徊来的身边,就好。

      无论方徊来是怎么看待她,都好。

      为了不让噼里啪啦的雨声遮盖自己的声音,方徊来一边跑,一边在顾迢耳边喊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过年?”

      ****************************************

      下了高铁,又转乘大巴,春节前两天,回到这座中部小城,顾迢一时有些恍惚。

      因为她转过身,就看到方徊来拉着一个行李箱,正站在她身后。

      方徊来1米70多的身高,因为瘦,显得整个人格外修长。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更衬得脸白得像雪一样。

      在吵嚷脏乱的路边摊、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为啤酒到底给没给钱大打出手的人群中,方徊来显得那么不一样。

      干净得好像这个世界上,顾迢唯一值得的信仰。

      往小城边缘走,两排低矮的楼房,分别是顾迢和方徊来家的所在。

      顾迢从小就住在这矮而逼仄的楼里。楼道里堆满的纸箱让她无处下脚。她知道在自己赚钱以前,她和妈妈永远不可能搬家。

      因为爸爸心大,常常去做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工程项目根本赚不到钱。好不容易能收到为数不多的钱,又会被他拿去喝酒,去赌,去买彩票。

      “回来了。”妈妈笑着接过顾迢的行李箱。顾迢总觉得这笑里,有着很多的不自然。

      “小崽子回来了。”爸爸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拍戏赚钱啊?”

      “他又喝酒了?”顾迢低声问。

      妈妈比出“嘘”的手势:“他喝了酒话多,你别管他。”

      顾迢招呼都没去客厅跟爸爸打,拉着行李箱就钻入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的噪音,隔着薄薄的墙板不断传来。爸爸摔碗、摔杯子,因为妈妈把花生米炸得老了一些,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妈妈唯唯诺诺的声音太低,好像在劝解着什么,顾迢听不清。

      “咚。”一声闷响传来。正坐在床上靠着墙发呆的顾迢,一下子跳了起来:莫非……

      顾迢打开房门,妈妈赶紧走过来:“你不用出来,在自己房间看书吧。”

      顾迢低声问:“他刚才是不是推你?你撞柜子上了?”

      “没有。”妈妈赶紧说,一边把顾迢往房间里推。

      要帮顾迢关上房门以前,妈妈的眼神不敢看顾迢,却在门口低声说:“这么多年都过了,我自己有和你爸相处的方式。你过好自己的生活,比什么都让妈妈高兴。”

      话罢,也不等顾迢的反应,关上门出去了。

      ****************************************

      春天当天。电视机里传来热热闹闹春晚的声音,是年夜饭最好的背景音。

      妈妈忙了一整天,做了满满一桌子12个菜。爸爸罕见的有些高兴:“拿酒来。”

      妈妈犹豫了一下,拿了一瓶白酒放到桌上:“家里最后一瓶了。”

      “又没钱买酒了?”爸爸骂骂咧咧:“败家娘们儿……”

      几杯白酒下肚,爸爸的眼睛越来越红,妈妈唯唯诺诺低着头任他骂,他也许反而觉得不过瘾了,怒火转到了顾迢头上:“小崽子,赔钱货,你什么时候出去拍戏给老子赚钱?不然你学表演有个鬼用。”

      顾迢往嘴里塞了一块凉拌黄瓜,嘎嘣嘎嘣咬得很大声。

      “要不你就去学勾男人,给老子钓个金龟婿……”

      顾迢往嘴里塞了一颗兰花豆,嘎嘣嘎嘣咬得更大声。

      眼睑顾迢也不理他,爸爸骂得索然无味。妈妈正要端上一碗炖好的莲藕排骨汤,爸爸等不及的就要伸筷子去夹,结果被碗的边缘烫得一哆嗦。

      他好像终于找到个正当的骂人理由似的,把正要把汤放上桌的妈妈猛然一推,妈妈向后摔倒,整个人重重的撞在柜子上,滚烫的汤洒了一身。

      已经喝多的爸爸好像觉得有意思了:“哈哈,蠢货,母猪一样……”

      顾迢放下筷子冲过去,在妈妈耳边低声问:“他还是在打你?”

      妈妈被烫得眼泪都涌出来了。

      顾迢拖着妈妈到客厅,拿毛巾擦干紧了她满身的汤汤水水,又在家里找到了烫伤的药膏,擦在妈妈的脖子和手上。

      顾迢特意看了药膏的生产日期,是最新的。放药膏的抽屉里,还有很多跌打损伤的膏药一类。

      顾迢边擦药边低声问:“这么多年了,他其实都在这样打你?”

      只是不再打脸,所以妈妈故意瞒着,顾迢就不知道。

      顾迢又低声追问:“其实你根本没有报过警,对不对?”

      妈妈痛苦的闭上了眼:“你轻点。”

      顾迢噌的一下子站起来:“你让我轻点,你怎么不让他打你的时候轻点?”顾迢觉得自己都被气糊涂了:“不对,是不要再打你!”

      顾迢就要往餐厅走。

      她此生第一次反抗爸爸,是为了方徊来,她一定要上方徊来所在的Z戏。

      被爸爸打破了额头,血流如注,流了很多针。也是那一次,她才真正知道了,挨打有多疼。

      现在,她要此生第二次反抗爸爸,为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隐忍挨打的妈妈。

      餐厅里,爸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自斟自饮,就着一盘卤牛肉喝得起劲。

      看着顾迢一脸严肃的向着自己走来,爸爸颇有些玩味的笑起来:“小崽子,你找事?”

      手里的一双筷子径直向着顾迢掷过去:“翅膀硬了?”

      然后向着顾迢砸过来的,是酒杯,空碗,和吃光花生米的一个大瓷碟子。

      顾迢偏头躲过,所有瓷器砸在顾迢身后的防盗门上,砸得稀碎,发生好一阵叮铃铛啷的骇人声响。

      妈妈扑过来,低声劝:“你疯了,他会连你一起打的。”

      顾迢强自镇定:“妈,你坐下。”

      爸爸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顾迢走近,把腰间系着的皮带解下来,握在手里。

      顾迢强迫自己面不改色,可握成拳的双手仍在止不住的疯狂抖动,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

      “爸。”顾迢舔舔嘴唇:“我叫你一声爸。你不要……”

      爸爸挥舞着皮带,向着顾迢抽下来,力度之大,发出了呼啸的破空之音。

      随着防盗门“吱呀”一声响起,一个黑色身影闪身向前,竟徒手抓住了那条眼看着要抽下来的皮带。

      顾迢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傻愣愣的凝固在当场:

      “小游……姐姐……”

      “你是方钏的女儿。”爸爸眯起眼睛:“上次在学校,我们见过。”

      爸爸用力一抽皮带,竟然没有抽动,方徊来手上爆出了青筋,但仍死命拽着,就不松手。爸爸微微睁大了迷离的醉眼:“你……力气倒大。”

      方徊来冷哼一声,把手里拽着的皮带用力甩向一边。然后一个旋风腿,以凌厉的速度和力道向着顾迢爸爸的方向扫过去。

      顾迢闭上了眼。

      “不要!”顾迢妈妈眼看来不及阻止,在一旁发出哀嚎。

      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传来。顾迢心有余悸的睁开了双眼。

      感觉爸爸的酒醒了一半,额头上沁出了一身薄汗,也不知是酒气上涌热的还是吓的——

      他前面的酒瓶,已经被方徊来的那个凌厉扫腿踢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我力气大,是因为我从很小就开始学武。”方徊来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我和我妈……不一样。”

      “我妈谁都想靠,看着她活成的样子,反而让我很小就知道了,只能靠自己。”

      方徊来没有回头,语调放软了一些,但那铿锵有力的力度不减,对着身后的顾迢说:

      “你刚才想对你爸爸说什么,你现在自己清清楚楚对他说。大声点,没吃年夜饭的话我待会请你吃。”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顾迢的眼睛:“不要怕,不要发抖,小游姐姐……就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方微商:防水羽绒服了解一下?雨天撩妹必备神器!=v=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