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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鞋袜 ...

  •   疏影横斜处,正是女眷聚集的地方。对饮煮酒,弹琴吟诗,好不热闹。

      虞晚换好了衣裳后原地眺了眺,没有寻见伯母和虞穗姐姐,便随便找了处席面入座了。

      她纤手叠放在膝盖上,低眸瞥下去,温软的掌心上是一枚水头极好,纹路精致的白玉。

      是刚刚陆鄞落下的。

      她得找个机会还给他,这样的贴身私物若是被旁人看见就说不清了。

      陆鄞救了她一命,她不能害了他。

      与此同时,几道纤细窈窕的影子渐渐走到她身前。

      感受到来者不善的气息,虞晚右手紧了紧玉佩,悄无声息的塞进腰间,然后若无其事的拿起琉璃杯。

      “虞家妹妹好。”一道骄纵的声音骤然在耳边乍起。

      虞晚凝眸,抬首看向来人,眉梢不由得晃了晃。

      被这么瞧着,林熹月抬手轻抚了抚鬓边的发,眼底笑的艳丽,自我介绍道:“我是林熹月,我父亲是当朝兵部尚书。”

      虞晚并不认识林熹月,可她却能看得出,林家女是故意模仿她的神态动作,面容则是靠妆粉修饰,再借着影影绰绰的光晕掩盖,才有那么几分像她。她们明明没见过,她为何要学自己,又为何此刻出现,难道方才她们在假山被看见了?

      虞晚心虚,语气略显轻糯,起身见礼:“林姑娘好。”

      林熹月笑盈盈道:“我方才在假山处丢了枚玉佩,命婢女去寻,她说依稀在假山后瞧见虞姑娘的身影,于是便来问问,虞姑娘可曾瞧见我那枚玉佩?”

      她话说的温软,却处处刁钻。

      假山,玉佩、就差直白的说,她瞧见陆鄞和自己了。

      虞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玉佩的事儿绝对不能被发现,如今不是慌乱的时候,她也不是朝中小户人家的女儿,见到事便没了主意。

      她缓缓启口道:“我方才确实是从假山路过,当时光顾着怕花宴迟了,所以并未留意地上有什么玉佩。”

      “是么?可是我的婢女却不会看错的。听闻虞姑娘父亲流放后,寄养在宁国公府。”林熹月话音顿了顿,语气带着丝调笑:“我那玉佩虽不值钱,却也是价值不菲,应解了虞姑娘不少囊中羞涩吧?”

      旁边的贵女跟着低低笑了起来。

      虞晚眼眸一凛,语气渐渐冷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我偷了你的玉佩?”

      林熹月娇滴滴低垂了眼帘,唇边勾着一丝得逞的弧度,语气却委屈的:“虞姑娘,你怎么这样咄咄逼人呀?那玉佩你若是想要,不如我赠予你好了,只是你这种不问而拿的方式,是断断不行的!”

      如此矫揉造作,虞晚心中不屑,可眼前这个林家女装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倒像是她欺负人了。

      不就是装么。

      虞晚眼眸垂了下来,纤长的睫毛染上一层雾气。

      她轻声道:“我并没见过你的玉佩,你却要强泼一盆脏水给我,是要仗着你们人多要我招认么?若是这样的道理,我认便是。”

      她的眼睛本就生得极美,此刻波光潋滟的,盛着盈盈动人的水光,倒比林熹月还柔弱几分。

      风向顿时又变了。

      林熹月一滞,没想到这女子还有这一手,既如此,便怪不得她了。

      “得罪了,你们几个,去搜她的身!”

      云杳护在虞晚身前,杏眸瞪圆:“谁敢动我家姑娘?!”

      女眷这边渐渐起了风言风语的议论,传到薛氏耳里,她眉眼沉了沉,命身侧刘妈妈去寻世子。

      不多时,陆鄞便穿过回廊,朝女眷这边走来。

      男人头束紫金冠,墨色的锦袍如松柏笔挺,月华落在那张清俊的面容上,衬得三分清冷七分风流。

      偏偏那双俊朗的眉眼生的冷淡又具有攻击性,让人心生仰慕又不敢亲近。

      人群中开始小声窃窃私语。

      诚然,如陆鄞这样的郎君,走到哪都能轻易的惹来贵女的注目。

      陆鄞走到桌前,瞧见眼前一出闹剧,眉眼不耐,沉沉问:“何事?”

      林熹月将从虞晚怀中抢到的玉佩递了过去,娇声道:“世子哥哥,她偷了您的玉佩,这玉佩我上次在国公府瞧你佩戴过,此女居心不良,您勿要放过她!”

      虞晚杏眸低垂,心尖颤抖,纤手紧紧攥着裙摆,贝粉色的指面渐渐变成白色。

      陆鄞瞧着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模样,眼眸深邃了几分。

      他轻睨了眼那玉佩,淡淡道:“不是我的。”

      虞晚闻言抬眸,红唇微张,晶莹就快从眼眶中滑跌下来。

      林熹月也一愣,她喃喃道:“可上次在国公府,我明明见世子哥哥佩戴了,就是这枚白玉啊!”

      陆鄞冷冷睨了她一眼,清冽又凌厉的眼神,带着久居高位的威压,顿时让林熹月噤了声。

      他将玉佩从林熹月手中拿过,递给虞晚,声音不容置疑道:“收着。”

      虞晚接过那玉佩,两人指尖轻轻相配,有淡淡的温热之意传过来,她飞快的收好玉佩,道了句:“多谢。”

      风波很快也就散了。

      可只有林熹月不甘,她千辛万苦,去模仿去学习虞晚的体态,说话时的语气。就连脸上和锁骨上那颗红痣,都是她拿着绣花针一次次的刺入皮肤,等着结痂后再刺破,如此反复百次,才造就如今天然的“红痣”。

      她努力把自己变成虞晚的影子,可不是为了让虞晚还好端端在世子面前晃的。

      林熹月一双水眸满是嫉恨,袖卷里纤纤玉手紧紧攥着帕子。

      她忽的走到虞晚跟前,语气森森:“前儿我父亲进宫,瞧见圣人桌案上的圣旨。虞家嫡女为太子侧妃,而你的名字写在虞穗下面,封号良娣。圣旨明日就会落到国公府,你便是再喜欢世子哥哥,也没机会了!”

      说完,林熹月走了。

      远处的灯火忽明忽灭,落在虞晚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就像她此时紧悬着“砰砰砰”的心跳声。

      似是为了印证林熹月的话一般,萧后那边渐渐传出了议论,虞家姐妹,不日一同嫁入东宫。

      一股凉意顺着四肢百骸逐渐蔓延全身,虞晚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酒杯,她还要攒钱,还要去找阿兄,她怎么能嫁给那样一个混蛋啊!

      她要冷静下来。

      赐婚的旨意一下,逃是逃不走了。

      这一年到头,她才攒了一百贯钱,算上今夜的赏钱五十贯,还有她那些能当的首饰也不过才两百贯,西凉之地那样远,这点钱撑不到她和云杳去找阿兄。

      可是如果真的走不了,还不想嫁,就得寻求庇护了。

      若是一年前家道刚刚败落的虞家嫡女,面对这样的境遇,她只会拿起手绢,娇娇气气的大哭一场。

      可现在的虞晚心境早就变了,这还要多谢伯母的成全。让她知道,长在高门里姑娘,不能只知春闺绣花鸟。

      虞晚的目光有一瞬的偏滞,隔着遥遥灯火,鬼使神差般,她看向了那个男人。

      虽然她们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冥冥之中,虞晚有种错觉,这偌大的长安城里除了他,没人能悄无声息的把她和云杳送出城外。

      手中的玉佩她攥了又攥,直到把那抹冰润握至温热。

      ——

      宴半,一处九曲回廊尽头,一道娇小的身影静静站在廊下。

      夜色幽重,空气中的风都多了丝凉意,便犹如此刻陆鄞的眼底一般,一片清寒。

      他顿住脚步,唇边掀起一抹讥讽:“是你。”

      对上男人那双鹰隼,充满探究的目光,虞晚小手一时掌心冰凉,泫着水雾美眸有些怔然。

      被他注视着,来时准备好的措辞竟在此刻忘得一干二净。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她就没来由的害怕。

      “有事就说。”陆鄞极冷的声音了多了不耐。

      此刻的他俨然升堂拍案的陆大人,满身的官威,不近人情。

      虞晚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陆鄞走了,怕是明日圣旨就落到虞家,那么她便再无机会了。

      可在这之前,她总要先示弱。

      小姑娘伸手,露出白生生的腕子,摊开的掌心上有一枚质地温润的白玉,正是陆鄞腰封上缀着的那枚。

      虞晚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轻音道:“刚才多谢,这是大人的玉佩。”

      陆鄞低眸瞥过去,“嗯”了一声,有要走的架势。

      虞晚微微一顿,心中又一瞬的慌怯,声音抬高了些:“我想求大人一事!”

      陆鄞停了脚步,皱眉看着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虞晚杏眸蒙上雾气,声线轻颤:“臣女不想嫁给太子,希望大人可以伸一把援手。虞晚能为大人做什么,都会尽力去做。”

      陆鄞不由得嗤笑一声,清冷的眸里写满了讽刺。他真是多余在这听她说话。

      一个养在闺阁,天真懵懂的罪臣之女,还能给他什么?

      端个水怕是都端不住。

      笑话。

      他不再看虞晚,绕过她继续朝前走。

      男人步伐有力,衣袍下裤摆很快擦过虞晚的身侧,带着一股淡淡的雪松气味。

      她轻轻咬唇,凭空生了一股勇气,怯怯抓住了他的手臂。

      绸料的袖卷顺滑而又冰冷,她微微仰首,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语气软糯:“虞晚幼时,曾见大人来太傅府上做客。”

      她是在拿从前旧情在赌。

      又是这幅楚楚动人的模样,陆鄞看着她的小脸,一阵恍惚。

      眼前一片白雾骤起,他仿佛回到了某个巫山之雨的夜里,而那场薄雾云烟后是一座小小的庭院。

      窗外下着雨,飘飘洒洒落在支起的楹窗窗楞上,嵌玉屏风后的室内却温暖如春。

      床榻上帷幔散乱,地毯上洒着几条带着血丝的帕子,粘稠的相互摞叠着,上边还沾着未干的浊.液。

      丝衾下,陆鄞挑起女子素白细嫩的小腿,凝着那洁白如玉的玉足,清冷的眼尾都被蜡烛熏上一层淡淡的红。

      “躲什么?”男人不悦道。

      陆鄞心神微漾,这般不近人情的声音,贯是他的态度。

      女子小脸酡粉,像一颗娇艳欲滴的杏花。那双玉足微微卷曲着,如花瓣一般,脚背上那一小块桃花的胎记,因害怕和紧张呈现淡淡的粉红色,花瓣缓缓舒展,摇曳生姿。

      紧接着,陆鄞陡然睁大了眼,他竟然看见梦中的自己对着那双玉足百般把玩。

      男人粗粝的指腹触碰到玉足,激起淡淡的荧粉色,女子低低娇呼,情到深处时陆鄞俯身轻吻了吻那片娇嫩的桃花。

      这一幕任谁见了都要称赞一声香艳羡.骨。

      “大人、大人?”耳边传来女子的呼唤。

      与梦中如出一辙的,娇滴滴的声线萦绕在耳边。

      陆鄞微微失神,那双漆黑的眸子渐渐恢复清明。

      他俯视着眼前的女子,默了一息,薄唇突然冷喝道:“把鞋脱了。”

      虞晚似是没听清,盯着那轧人的视线,又问了一遍:“大人您说——”

      “把鞋脱了。”男人提高音量,不耐又重复了一遍。

      虞晚这回听清了,她下意识看了眼陆鄞身侧的李忱,睁圆的美眸一瞬便蓄满了水雾,豆大的眼泪兜在下睫毛上,泫然欲坠。

      业朝虽昭元帝即位后,海晏河清,男女大防也不似从前那般敏感,可女儿家的足从来都是最隐.私的部位,除了日后的夫君,是不能给人看的。

      这短短四个字,便写尽了羞辱。

      她强忍着憋回了眼泪,咽下心里的酸涩。她是来求人的,不是来当大小姐的。

      虞晚弯身褪去了一双烟缎攒珠绣鞋,轻薄的纱裙下,一双秀足被素色的绢布缠裹着,依稀可见玲珑轮廓。

      她屈辱的垂下头,收敛了又怕又怯的眸光,娇色罗裙下的胴.体控制不住的在发抖。

      陆鄞容色不改,继续道:“鞋袜也脱了。”

      虞晚深吸了一口气,照做。

      冰凉大理石板上,露出一双莹白似雪的双足,小巧盈握,像是一块白生生的脆玉,在月色下美的发光。

      微风轻轻拂过裙摆一角,露出右足面上与梦境一般无二的娇艳花瓣。

      陆鄞心口一滞,瞳眸猛的皱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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