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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元宵夜 ...

  •   "念念,快过来换上试试。"
      玲姨手拿着茶白色的烟纱襦裙,裙裾上绣着淡粉水仙花,裙摆逶迤拖地如,端在手中轻柔飘逸。
      料子用的是极好的浣纱,这是玲姨耗时三曜给阿念制的,今日正月十五元宵,想着这丫头还没件过节的裙服,便想着给她做一件。
      这姑娘她是越来越喜欢了,每日得空就往她成衣铺里跑,姨也不叫了,直接改口姐了,一口一个"姐姐"甜得她哟。
      这姑娘定与自己缘分匪浅,头一次见着她就觉得亲切,先下日日来铺里同自己说话打趣,还有那熟练地按肩揉腿的手法,越相处下来,越不舍她走,心下想着,要是这丫头实在想不起来过去,就住下当个自己的妹妹正好。
      玲姨笑着一双美目,把衣裙递给刚蹿到铺子里的阿念。
      阿念看着这华美的衣裙有些懵了,惊愕呆茫中也忘了伸手去接,就这么迷糊地看着这茶白烟纱裙。
      "姐,这是给我的么?"
      阿念鼻子发酸,眼睛微涩,心头热热的,她真的好喜欢这里的人,喜欢得不得了。
      抠门精明却不贪财,让自己住云兮楼后院最好的房间,不嫌自己白吃白喝,知晓自己喜欢花鱼,任由着自己胡来,偶尔还带回几株奇花异草给自己的胡掌柜。
      也不嫌惹祸上身,不仅救了自己,还待自己如亲妹妹的玲姨。
      为自己缝衣制裙描眉化妆,不计报酬亦不嫌自己整日叭叭的小嘴,虽会在自己犯错发蠢的时候敲自己脑袋,但总是谆谆告诫让自己明了很多理,学了很多事。
      还有陈志啊,圆滑世故却不见风使舵,虽总是把钱挂在嘴边,但他捐善款布施乞丐,总是一马当先。
      还有络腮胡子的大叔尤邦,虽老是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可却做得全是大善事,早年闯荡江湖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现在安在云郡里,哪家有个什的苦力活他从不推辞。
      还有好多好多啊,街角陈婆巷东李叔……
      也不知自己以前生活在何地,但现在她只觉得云郡像她的家,以后她就想留下,如果忆起了家人,那也把他们接过来。
      "念念怎么哭了,是不喜欢吗?哎呦,瞧我做之前也没问你喜不喜欢。"
      也不知阿念怎么的了,也不伸手接,愣怔地立在门前,那泪珠不又分说就一颗颗往下掉,弄得玲姨手足无措。
      阿念猛地回神,双手往脸上一抹,擦掉刚抑制不住的泪,吸吸鼻子,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爱哭鬼,又扬起笑脸接过。
      "嘿嘿,姐没事,就是刚头被风沙迷了眼,掉点泪给挤出来。"
      玲姨瞧了眼外头暖阳当空,哪有什么风沙,但看阿念也的确不是什么难过的模样也就没多问了,急急催促着她换上瞧瞧。
      ——
      云郡碧林晴空,青山环抱之中,处处皆是烟火人情味,暖阳清风之下,是正月十五的白日元宵街市。
      于墨听着周围各种极富感染力的吆喝声,段子般的讨价还价声,如潮涌的人海竟不觉拥挤,只觉身心放松。
      步履轻盈,语气也轻快了些,"爷,这云郡倒是个好地方,难怪云念念往这儿跑。"
      听言,闻砚只目光凉凉地扫过这吵得让他有些头疼的地方,并未有于墨的感受。
      从幼时时就习惯了忍受沉寂暗无天日的训练,每日都拼命残喘着变得更强大地煎熬着,早就丧失了为人该有很多情绪,在他眼里能看到的更多是人心叵测,尔虞我诈,那还有什么绝对的善意含真。
      他只想快些找到那个扰得他心神不宁的小夫人,好好教训一番,让她再也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此时听自己手下这句话,半掩的面容下眉头微颦,语气不悦,"怎么,你也想陪云念念留下来?"
      于墨还未松懈多久的弦又绷紧,收了嘴边的笑,心下发慌,他怎不知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刚头一时嘴瓢说错了话,这会若不是还在街上,以主子这般语气,自己定是要跪下的。
      于墨低着头,微弓身子作揖,"属下说错话,还请主子责罚,属下定尽快查找世子妃的下落。"
      世子妃三字说得极为恭敬,以往自己对云念念再不敬,主子也不会如此不满,先下于墨是明了了云念念在主子心里的地位,往后也不会再有失言,既是主子的人那便也是他的主子了。
      嗤,还真让那丫头说中了,世子爷还真就对她上心了,自己也真的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啊啾!"
      阿念刚换上衣服就打了个喷嚏,小手揉了揉鼻子,想着可别感冒了,今晚还准备了元宵的表演呢。
      "是不是衣服太薄了?" 玲姨听到正在里头换衣服的阿念打着喷嚏,担忧地朝里头张望了一番。
      "没事,姐,衣服刚好。"
      话音刚落,就从里间走出了个娇俏人儿,莲步轻移,一身茶白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纱缎素雪绢云形齐腰孺裙,头发梳涵烟垂挂髻,淡扫蛾眉未施粉黛,肤盈如雪,轻灵娇媚,不可方物。
      梨靥双涡惜嫩香,顾盼生姿笑嫣然。
      虽早知道这丫头好看,可没成想这么一打扮,褪去了几分青涩,少女的娇嫩中透着几分媚意,勾得玲姨一个女人都看直了眼。
      "我们家念念真好看,也不知以后谁这么好福气娶到你。"
      玲姨上前拉过阿念,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这可人儿还是戴上面纱较好,毕竟云郡花灯闻名,今日更是来了不少过节的外客,鱼龙混杂可别让有心人瞧了去。
      "主要是姐你的衣服做的好看,我觉得还是换了吧,今晚得上台穿这么好看会不会太那个了哦。"
      阿念在妆镜前照了照,是挺好看的,但她不太习惯万众瞩目的感觉,就想着换下来。
      "换什么,反正念念也是要戴面纱的,才不给别人瞧去。"
      玲姨忙止住了阿念的动作,把手边的面纱轻柔地给阿念戴上,又瞧了瞧,觉着妥当后才挽着阿念的手出了铺子。
      流云无踪,昼隐夜升,元宵的花灯夜市拉开了帷幕。
      十里长街灯火辉煌,街道两旁点着盏盏花灯,云郡多能手异人,花灯或别具雅致或奇形异态,游人驻足其前,竞迷猜题。
      满街喧哗,云兮楼前更是,为迎接这灯会,楼里的掌柜伙计忙活了大半个月,屋檐下盏盏琉璃八角灯透着明亮的光,楼前搭起了个大榭台,满座宾客,人声鼎沸,正满怀期待着据说这云兮楼掌柜斥巨资备的花样节目。
      "据说这压轴的是楼里那位面纱姑娘。" 台下众人等待期间议论纷纷。
      "难不成说书?"
      "不能吧,说书算什么压轴,依我看指不定是把面纱摘下来让我们一睹芳容。"
      "你这色胚子,把口水收收,流□□里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寻了一天人未果,在这欢声笑语繁华之中,闻砚只觉胸口一点点加重的沉闷感。
      于墨看着绕他们远远走的游客,站在闻砚面前也大气不敢出,因着耳力极好,所以轻而易举就听见那前头楼台下的话。
      "爷,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这灯节如此热闹,以世子妃的性子一定会在的。"
      闻砚显然也听见了那些人的话,只鼻音低沉一声,便抬脚往那出去。
      灯光流转,交相辉映,云兮楼的掌柜请了这南郡一带有名的戏班子,众人津津有味地赏着,转眼就要到了节末。
      "念念,准备好了吗?" 玲姨握住阿念的手,捏了捏,示意她别紧张。
      阿念朝她宽慰地笑了笑,便提着裙摆上了台。
      霎时,四下皆静,又是一声惊堂木的拍响。
      茶白衣裙随着动作轻轻荡起,身姿轻盈曼妙,行走间裙摆如山茶花层层叠叠开绽。
      阿念今夜准备将梦里的话本用戏腔唱出来,清嗓皓腕柔转间,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
      "卿本无意入北殿,与君昔朝暮渡清欢。"
      "不过四时几去后,遥望云思天南边。"
      "草木枯,云烟散,以魂养魄遁入凡尘。"
      "为卿消得千年魄,相随君伴渡劫生……"
      榭台上的女子唱腔悠婉,丝丝入耳蜗,情至深处,台下屏息。
      角落的阴影里,座上身姿欣长的男子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气质沉淀下来的他,周身的气息浓郁,比夜还要让人难以莫测,半张精致复古纹的面具掩面,只让人觉得那黑眸里的幽光泛着阵阵凉意。
      几乎是阿念登上台的那一刻,闻砚就认出来了他的姑娘,即便是戴着面纱又如何,只凭那双眼睛,那声音,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而这个以往只在清晖园里弯着眼对他笑,语气娇嗔着对他撒娇讨好的姑娘,现在在这高台上对着不止一个的别的人笑着唱着……
      闻砚只觉心中戾意翻涌,周身阴鸷无法平息,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姑娘抱回家,藏起来。
      "爷……" 于墨也认出了台上的云念念,顶着沉重的气压开口:"要属下把世子妃请下来吗?"
      闻砚用力握着椅边扶手的指节泛白,垂下凝视了许久的台上人的瞳眸,暗自调理着内息,才压制住那股不顾一切的摧毁欲,唇边笑容泛凉,幽幽吐出一句:"不用,定下这楼的房间,我们在这儿住一阵。"
      她不是要逃吗,那他就陪她玩,什么时候玩够了累了,她就再也不会想着离开他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占有欲超强的阿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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