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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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西瑞，
这是我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最近一直在忙，身边发生了许多事，可奇怪的是，我竟一点不惊讶，也不慌张。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我素未谋面的朋友，在正式说出再见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期望得到你的解答。
——你，是十六年后的我吗？
祁原
2004年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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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信纸装入信封，低头寻找邮票，却发现家中的邮票早已用光。他只好套上背心，穿拖鞋上街，到镇上的邮局买新的，顺便就把信封寄出。
回来时路过台球室，关韶恰带着一群兄弟从店里出来。见到祁原，关韶双眼一亮：“祁原！打架去不去？”
他皱眉：“你要打谁？”
“上回在巷子里欺负你那个，我知道的，章晓露的事就是他搞的鬼，我好歹是西河霸王，不得替你声张声张么？”关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所以你去吗？”
祁原笑起来：“随便你，我就不去了，舅舅那边我还得去送药。”
“行叻！你放心，哥替你收拾，过后写篇800字作文给你看。”
关韶带着这群少年，一人顶着一片遮阳荷叶，浩浩荡荡离开芙蓉街。
祁原站在原地，手里捏着一包安眠药，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开。
他抬头望向天空，太阳晒化了天边的云，混着蓝色，仿佛要一起滴下来。关韶于他是一束光，可他依然身处黑暗。
如果十六年后他注定要离开，那不如早一些。对谁都好。
这一去一回，只用了十分钟不到。家里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住，舅舅在医院，舅妈每天贴身照顾，表妹则是被送到了奶奶家中，跟着老人生活。
所以在祁原从邮局回来，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时，便有些惊讶。
他探出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是个中年男人，单手插兜，穿着考究的西装马甲，内里是松绿衬衫，配灰粉色领带。额头有三道抬头纹，皮肤紧致有质感，见祁原瞧过来，扯着嘴角，对他微笑。
“祁原你好，我是西瑞。”
一样的话语，从信纸上变成了现实。眼前这个讲究、优雅的男人，与西河镇居民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祁原不作声，将那包药紧紧藏在手心，掏出钥匙开门，引他进屋。西瑞跟在后面，目光掠过他手中的白色药包，微微一笑：“看来，我来得很及时。”
祁原快速将药包放进口袋，侧开脸说：“你变得不一样了。”
西瑞一面笑，一面轻轻捂住右胸口下方：“十六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祁原：“我刚给你寄了封信。”
西瑞端起桌上的玻璃水杯，凉气绕上手心，捏了捏杯口，重新放回桌上，到最后也没动。他看向祁原：“是么？要和我说什么？”
“想问问，你是不是十六年后的我。”
西瑞笑起来，眼眸微动，好似被揉碎的春光：“你怎么会这样想？”
祁原没有说话，接过桌上的水杯，慢慢摩挲着口沿。
“想去故地转转，你能陪我吗？”西瑞抬眼看他。
他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宽松背心：“我换件衣服。”
西瑞交叠双腿，微笑着耐心等待。祁原换上白色衬衫和麻色短裤，系上皮带，又穿一双棉白袜子，找出家里的白布鞋穿上。
将药揣进裤兜，他问西瑞：“先去哪儿？”
西瑞沉吟半响：“去石桥看看阿福吧。”
路上，祁原问他：“十六年后的那个世界，西河镇怎么样了？”
西瑞每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喘口气再继续，听到祁原的问话，他表情有些怔忪：“已经没有西河镇了，老树、老街都被推倒，变成了混凝土和柏油路，旧时光、人情味全都没了。”
他们到石桥树下看望过阿福，又上到主街，来到关韶表哥家的台球室。
西瑞说：“你知道么，后来肥猫竟还打了耳洞。”
“他？”祁原诧异地笑笑，“看不大出来。”
西瑞也笑，过一会叹了声气：“那时候夏天的傍晚，就是在这里和你一起学习。”
向来沉默冷静的祁原，终于在西瑞面前，露出一点少年心性，他说：“都是我的功劳。”
“是。”西瑞笑，“你的功劳。”
祁原说：“坐轮渡吗？去东河镇捉鱼吃。”
“轮渡啊，我已经十六年没有坐过了，到处都在修桥、修路。”他伸手握住祁原，烈日当空，他却手脚冰凉，手心都是濡湿的汗。
祁原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带着他往河边码头去。
江水味、鱼腥味、水草味充斥鼻端，轮船在水上摇摇晃晃，坐在船上，好像是失了重。见西瑞面色苍白，祁原关切询问：“不舒服？”
“有点。”西瑞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白色丝帕，捂住口鼻，小心咳嗽。
将丝帕揣回兜中，西瑞宽慰他笑：“应酬多，伤肝又伤胃，这些年一直如此，总之是把命熬没了。”
轮船在东河镇停泊，祁原扶着西瑞下来，他们沿着河岸往前走，天空压着一片乌云，直线一样，将天幕整齐切开，一面是铅灰色，一面是贝壳蓝色。
祁原脱掉鞋袜，扭头问他：“下河吗？”
西瑞摇头，又把手捂在右胸口下方：“你去吧，我就在岸上看着。”
祁原踩着鹅卵石下河，弯下身，手指沿着石头缝摸索，熟练捉起一堆河鲜。回到岸上，捡几根干树枝，找西瑞借来打火机，烤河鲜来吃。
西瑞抱着右脚膝盖，坐在一块整石上，微笑着看他：“知道吗祁原，你身上有股香气。”
“有么？”祁原低头嗅闻，却只有一股河水泛起来的腥味。
“有，我能闻见。”西瑞说。
火堆上的烤鱼滋滋作响，他看了看祁原，出其不意地伸手，贴住他的脸。祁原被他搞了个措手不及，呆呆望着他。
“把药给我。”
祁原把手放到身后：“什么？”
“别跟我装傻，药交出来。”西瑞定定望着他眼睛，目光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
祁原下意识往后退，西瑞一把拉住他，将他转了个身，锁着双手压在小腹上方，另一只手直接伸进裤兜，掏出一个白色纸包，一骨碌倒地上，抬脚碾碎。
祁原还没来得及反应，西瑞伸手触到他右耳，一瞬间轻微的刺痛过后，银色耳钉落到地上，又一层河水打过来，将耳钉卷走。
祁原条件反射地捂住右耳，挡住耳垂上被父亲家暴后留下的疤痕。
“送你一个新的。”西瑞将一粒绿豆大小的瓶盖状耳钉递到他手心。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手抚着祁原的脸，轻声说，“祁原，我该走了......你要相信，我们这十六年，过得很好。”
祁原回望西瑞双眼，抚上他的耳廓，那里有一轮耳洞，整齐又密集，他眼底忽然涌起一片泪花。
几个少年聚在墙角，与上回欺负祁原的小混混扭打在一起，关韶顶着荷叶看得不亦乐乎，不时还鼓掌叫好。
“哎我去！这太阳挺毒的哈，把你关爷爷都毒出眼泪了。”关韶骑在墙上，手指抹着眼角，不住眨眼。
忽然有个少年飞跑过来，抬头冲关韶喊：“关哥！有人找！”
关韶正看得起劲，蓦地被人打断，万般不爽：“谁啊？都找这儿来了。”
“喏，路边一大叔，”少年手往后面一指，“他说祁原要见你，叫你快些回去。”
关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一无所获。
少年疑惑：“人怎么不见了？那个叔叔和你长还挺像，要不是我见过关叔叔，还以为他是你爸呢。”
“行了行了，管他是谁，反正是祁原叫来的。”关韶跳下来，“我这就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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