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不是人》胖咪子

5、第 5 章

　　宴席过半，有人指着不远处餐桌前的人问道：“那人是谁啊？”

　　“胡山晴。”

　　“姓胡？是哪个胡？胡洋地产还是胡明药业？”

　　有人和胡家打过交道，解释道：“都不是，卖山珍起家的，刚举家搬到江城来，好像是从……反正是个我没听过的地方来的。”

　　被他们这个圈子接纳，不算容易。

　　海舒俞抬眼看着刚才满脸为她打抱不平的姑娘，粲然笑道：“山晴，好久不见。”

　　胡山晴突然被cue，举着酒杯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她到江城以后是听说过海舒俞的，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将面前朝她莞尔的大美人和传闻中“张扬败家到无药可救的海舒俞”成功画上等号。

　　大美人温温柔柔地牵住她的手腕，对服务生招了招手：“不好意思，这里可以加一把餐椅吗？”

　　胡山晴懵懵然被一个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美人拉着手腕在主宾桌上坐下了。

　　再然后，就像是某个看不见的开关被莫名开启，满桌过去仿佛跟她多说一个字都嫌多的人，忽然一下就和她有了无数共同话题，充满好奇心地询问她关于老家的风土人情，还纷纷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好以后一起出来玩。

　　而这一切突如其来的优待，只是因为海舒俞开口邀请她坐在旁边。

　　可是这个认知让胡山晴更讨厌这一桌人，更加觉得他们虚伪。

　　宴会结束，胡山晴搭海舒俞的车回家，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司机沉默尽职地开着车，海舒俞在挑车载播放的音乐。

　　“你不要跟刚才那些人做朋友了，他们……”胡山晴今晚来得早，又没什么人关注她，于是在旁听完了他们八卦海舒俞的全程，有些话闷在心里不吐不快，但又不是很想打小报告，纠结得快要整个人拧起来。

　　海舒俞很平静扭头看她一眼，“他们在背后八婆，说我坏话？”

　　“啊。”胡山晴整个人都愣住，“原来你知道的啊……”

　　“无所谓，反正我也报仇了。况且我和他们不是朋友，只是一起出来玩的搭子。”海舒俞慢条斯理地往侧方拨了下头发，露出纤细的锁骨，优美地摆出一个一闪而过反派微笑，“做我的朋友，他们还不配。”

　　胡山晴再次愣住，她明明听见海舒俞和他们一口一个亲爱的宝贝哈尼，应该是关系超级好的朋友才会这么称呼。
　　不过海舒俞没必要骗她。
　　胡山晴想了想，觉得长得漂亮的人肯定是不会骗人的。

　　海舒俞发现胡山晴看她一眼，然后再看一眼，满眼都是欲言又止。

　　明白胡山晴想问什么，径直说道：“对，我是要离婚了。”

　　胡山晴满脑子都在琢磨应该怎么安慰，但一想起海舒俞在桌上讲的让她差点掉泪的旷世虐恋故事，又感觉海舒俞其实并不需要安慰。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琢磨了半天，胡山晴只能冒出这一句。

　　海舒俞想了想，“先谈个恋爱玩一玩，然后应该还是会联姻吧。”

　　胡山晴闷着脑袋憋了半天，又反反复复来回看了她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大声对她说：“反正都是联姻，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不离婚呢？你老公那么爱你，再换一个联姻对象，也不一定能像你老公那样对你那么好……”

　　海舒俞都有点不好意思打破她的美好想象，讪讪笑着说：“我说我老公对我好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普普通通的商业联姻罢了，塑料夫妻，面都没有见过几次。”

　　胡山晴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那你刚才说……”

　　“只许他们编排我，就不许我逗他们玩玩呀？”海舒俞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在乎的，你看他们只敢在背后编排我，当面还不是要对我客客气气的？”

　　她在胡山晴饱受洗礼的目光中坦然说道：“我们这个圈子，什么都是假的，别太当真。”

　　“这样……”胡山晴聋拉下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措辞，抬起头来，很认真地问她，“不会很寂寞吗？”

　　海舒俞只能感叹豪门里居然也能长出这样清新脱俗的姑娘，跟她们这群妖魔鬼怪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她突然觉得这种直爽也挺可爱的，而且竟然感觉到有点羡慕。

　　她突发奇想道：“明天晚上你有约吗？没事的话，我请你出去长长见识。”

　　“好啊好啊！”来江城落户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豪门圈子里的人主动邀请，胡山晴肉眼可见兴奋起来，“我们去干什么啊？逛街吗？看展吗？还是听演唱会？”

　　明天的压箱底节目，其实海舒俞也是破天荒第一次参加，目的当然是为了离婚后的快乐生活做准备。

　　海舒俞神秘地冲胡山晴眨眨眼，靠近了些，放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用气声说道：“富婆快乐秀。”

　　后来车上的全程，胡山晴都用一种茫然涣散的眼神望着前方，手指抠手指，不知所措，直到临下车前才蚊子声憋出一句：“那个……那种秀，合，合法吗……”

　　合法是肯定合法的，但海舒俞也没去过啊，她靠在车窗边，全凭想象力思考了一下所谓富婆快乐秀的火热画面，心中也有些隐隐约约的小期待。

　　和叽叽喳喳的胡山晴告别后，车里一下静了下来。

　　其实海舒俞的生活并不空闲，一天的各种活动安排下来，时间甚至比很多正经上班的人还要密集。
　　大多数时候海舒俞都觉得挺享受的，high的时候真的特别high，high完了，在回家路上，看着路灯和黑夜共同制造出的光影变幻，偶尔也会感觉到来路不明的莫名空虚。

　　可是这一天天的，别管是人还是鱼，谁不是用一种空虚来对抗另一种空虚？在小行星撞击地球之前，或者被人揭穿她人鱼身份然后被抓进研究机构做实验之前，先就这么瞎几把过一天算一天吧。

　　下车后，海舒俞从车库直接上楼回家，按下车库通往一楼走廊的指纹，一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浓郁酒味差点把海舒俞当场熏醉过去。

　　虽然海舒俞今晚在宴会上一直端着酒杯做样子，时不时与人碰杯，也会低头自酌，但实际没喝进去多少，她可不想变成酒渍鱼下酒菜。
　　再说，万一喝多了，警惕性下降，一不小心腿部碰到水忘了躲，下半辈子估计就要在研究机构的笼子里过了。

　　所以这股酒味肯定不是她的。

　　周姨早就下班回家了，就算没下班，周姨，或者其他可能进入家中的工作人员，都不可能放肆的在这里喝得烂醉如泥。

　　所以浓郁到让人醺醺然的酒味，必然来自房子的另一个主人。

　　很难想象出傅长焱酩酊大醉的样子，海舒俞边思索边皱着眉头往二楼走，在楼梯口迎面碰上一个人。

　　来人先是客气的叫了一声海小姐，对她解释道：“今晚的应酬傅总喝多了些，已经睡下了。”

　　海舒俞认出面前的人是傅长焱的秘书，好像是姓柳，之前送签离婚协议的时候见过一次。

　　她不知道该对一个与她无关的人喝醉了的事做出什么表示，本想展现一下虚假的关怀的，转念一想，能让傅长焱喝多的应酬，那他必然能从对方身上赚很多钱。这么转换思路一想，海舒俞发觉自己连样子都有点懒得做，于是只简单点点头，基本礼貌道：“好的，辛苦你了，早点回去吧。”

　　柳秘书觉得这位海大小姐似乎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难以沟通嘛。
　　不管怎么样，柳秘书一定要把重点传达到：“海小姐，傅总他喝多了以后……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您如果今晚听到任何声音，请您都不要上三楼。”

　　海舒俞听了有点莫名其妙，“他喝醉了又不管我的事，我为什么要上三楼？”

　　柳秘书松了一口气，“那就最好不过了，那我不打扰您了，您早点休息。”

　　刚走出几步，柳秘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转身回来，严肃地着重强调道：“您千万、一定、绝对，不要去看傅总啊！”

　　看到柳秘书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海舒俞被逗笑了，随口开了句玩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他喝醉了还会变身啊？”

　　柳秘书突然浑身僵住，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塞，满脸“完了完了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的天大恐慌。

　　可惜全屋灯带开启了夜间模式，灯光极为昏暗，海舒俞又因玩了一晚上有点犯困，没多留心柳秘书的表情，道了句“路上小心”就错身上楼去了。

　　*

　　柳秘书的告诫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原本在海舒俞的设想里，傅长焱就是当场醉死，她也绝对不会上三楼去看他一眼。

　　但在楼上房间像是住了一整个拆迁办的情况下，她实在有点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一晚上被拆墙似的巨大响动吵醒了两次，在连发五条警告短信依然对噪音无效之后，海舒俞忍了又忍，乃至忍无可忍，扔掉枕头光着脚大步冲上三楼，怒气冲冲大力拍门。

　　“傅长焱！你大半夜不睡觉跳什么踢踏舞！”

　　薄薄一扇门之后。

　　双拳死死紧握，手臂上青筋暴出，快要控制不住变回原形的炎龙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血红色的竖瞳是来自捕猎者的凝视，艰难隐忍的表情使尖利的獠牙难以自控地龇起。

　　颈侧，黑色的鳞片在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