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成为渣》暮時微雨

1、第 1 章

　　“鹤丸国永殿下，情况怎么样？”小山坡的一片小树林前，一只黄色的小狐狸蹲在地上，两只前爪撑起身体，仰起头问。

　　“不行啊，巡逻的小队太密集，根本混不进去。强行突击一定会被发现。”一身白色羽织的男子一边答，一边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身侧的同伴，“山姥切，你也来看看。”

　　山姥切国广应了一声，接过望远镜，对准远处的目标。

　　那是一座近海的城郭，整体呈五角星，叫做五稜郭。

　　没错，就是作为虾夷共和国政治与战略中心而被历史铭记的那个五稜郭。

　　与后世被改造成公园的五稜郭不同，此时的它依旧发挥着战争壁垒的作用，静默而忠诚地守护幕府最后的力量。

　　厚实的城墙上每隔一定距离就会有一个哨岗，大炮全部就位，巡逻士兵不断往来其间，暗中更是有不知数目的人手持火枪藏在隐蔽角落里，时刻关注四周动向，戒备异常森严。

　　没用多长时间，山姥切国广就有了结论：就算刀剑男士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在不惊动守城军队的情况下他们很难混进城去。

　　“鹤丸桑说得没错。白天我们确实进不去。”

　　“可时间溯行军的气息就在城里。”那只小狐狸蹲不住了，焦急地绕着两人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右前爪在自己脖颈处挂着的铃铛上轻轻一按。

　　一张虚拟屏幕被投影在地上，其中显示的正是这座城池的平面图。

　　地图上，位于城池正中央，一个红色的信号在不停地闪烁，向四周扩散出一圈圈涟漪。

　　小狐狸低头看看地图，再看看防守森严的壁垒，最后想想自己出门前对审神者大人打得包票，几乎要“嗷呜”一声哭出来。

　　没想到他们第一部队的第一次出阵，第一步就遇到这么难的问题！

　　小狐狸，鹤丸国永和山姥切国广，正是隶属于某个本丸的刀剑男士。

　　西历2205年，以改变历史为目标的“历史修正主义者”派遣“时间溯行军”向过去发起进攻。

　　时之政府为了阻止历史被改变，派出“审神者”驻守各个历史节点。

　　审神者拥有唤醒沉睡之物的力量，而用这种力量创造出的，就是刀剑的付丧神“刀剑男士”。

　　他们以本丸为据点，向时间溯行军展开反击。

　　山姥切他们所在的本丸里，审神者上任还没两天就检测到了时间溯行军的痕迹。

　　没办法，就算整个本丸只有两位刀剑男士，还都刚显形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而小狐狸官方名称“狐之助”，大名狐大助，由审神者派遣、负责协助第一部队完成任务。

　　鹤丸国永蹲下身来，揉揉狐大助低垂的脑袋：“别着急，狐大助。山姥切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晚上去试试。半夜三更，人类精力不足，守卫不会像现在这样严密。再加上夜色的掩护，那时再行动会比现在容易很多。”

　　狐大助呆愣愣看着白发的刀剑男士笑眯眯的样子，一毛茸茸的脸上副想要相信又有点害怕的表情。

　　鹤丸国永也不恼，伸手一点山姥切国广的方向：“不信你去问问山姥切。”

　　旁边一直在观察敌营的山姥切国广听了一人一狐的对话，放下望远镜，眼睛飞快地扫过笑眯眯的鹤丸国永，另一只手拉低披风的帽子挡住自己小半张脸，然后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鹤丸国永的话。

　　“你看，队长大人也是这么想的，狐大助你就放心吧。”鹤丸国永继续安慰道。

　　狐大助左看看，右看看，决定相信他们。这两位存世的时间最少都有几百年，鹤丸国永更是锻造于平安时代，比自己这个诞生没几天的狐之助经验丰富得多。

　　“那么，在正式行动前，再次确认一下任务内容。”山姥切国广将望远镜还给狐之助，学着鹤丸国永的样子单膝跪在地上，“主人的命令，剿灭1869年出现在日本箱馆的6名时间溯行军。”

　　狐大助再次操纵虚拟屏幕，将更多信息投影在地上，方便两位刀剑男士查阅，“我将‘1869年’和‘箱馆’作为关键词，搜索得到100多件相关事件，再按照时间和关联性排序，得到最后的结果。”

　　屏幕上，一条条相关资讯整齐排列，最上面的一条，白底黑字清晰明了的写着：1869年5月11日，土方岁三战死于一本木关门。

　　“土方岁三啊……”鹤丸国永摸着下巴，灿金的眼眸落在土方岁三坐姿挺拔的照片上。

　　正在研究土方资料的山姥切国广侧头问道：“鹤丸桑认识土方岁三？”

　　“不，没有。”鹤丸国永摇头，“我这个时候应该正待在伊达家，记忆里只知道日本正在打仗，但具体怎么回事并不清楚。你呢？”

　　山姥切国广同样摇头。

　　那时他所在的渥美家正值家道中落，不得不把他拿出来典当，之后却没有钱赎回。他因此被流当，几次转手，直到战争结束，日本局势缓和后才在井伊家安顿下来。

　　鹤丸国永笑起来：“说起来，对幕末了解最多的应该是新选组的刀吧。这正是他们活跃的时代。”

　　和泉守兼定，堀川国广，大和守安定，加州清光，长曾祢虎彻……

　　或许还能算上陆奥守吉行。

　　这些刀，远比他们更适合这个任务。

　　“只可惜……”鹤丸国永无奈地摇头。

　　山姥切国广默不作声，心里却是赞同这个说法。

　　只可惜他们的本丸刚刚起步，基本算是一穷二白，以上这些刀通通没有。

　　扯得有点远，山姥切国广咳嗽一声，把话题重新拉回来：“狐大助，确认一下现在所处的具体时空坐标。”

　　“请稍等，山姥切国广殿下。”涉及到自己擅长的工作，狐大助为了挽回之前失去的“尊严”，把两只前爪舞出了残影。

　　屏幕上橙色的检索信号在一阵闪烁后变成绿色的“检索成功”。

　　狐大助挺起胸膛，将检测结果念出来：“我们现在正处于1869年5月7日，地点箱馆。”

　　山姥切国广看了眼求表扬的狐大助，想想自己第一部队队长的身份。

　　身为本丸初始刀、近侍以及队长，他有责任关爱同伴，及时安抚队员情绪。

　　犹豫了一下，山姥切放开握在本体上的手，轻轻在狐大助脑袋上一摸，小声说了句“做得很好”。

　　说完，闪电般将手缩回披风下，掩饰性地拉低帽檐，挡住鹤丸国永可能看过来的目光：“接下来的四天里，我们的目标就是肃清这个时代的时间溯行军，保证历史正常进行。”

　　五稜郭内。

　　书房里，土方岁三皱着眉挨个翻阅最新战报。

　　基本都是坏消息。

　　这也正常。

　　最开始的鸟羽、伏见之战，旧幕府军在新政府军数倍于己方的火力压制下几乎节节败退，新选组损失惨重。

　　之后甲州胜沼之败，新选组重要干部出走。

　　宇都宫城之败，新选组首领近藤勇被斩首。

　　此后仅仅隔了两个月，冲田总司病逝。

　　会津战争中新选组输多胜少，土方岁三被迫一路退到箱馆。

　　现在，他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

　　土方岁三盯着手中“敌军甲铁号军舰与我军回天号军舰正式交手”的战报。

　　窗外隐约有炮火轰鸣的声音传来。

　　他不断在心中对比双方的各项数据，眉头紧拧。

　　甲铁号军舰无论是吨位还是火力都高于回天号，回天号胜算不大……

　　但也不是没有。

　　回天号的机动优于甲铁号，若是能规避敌方的炮击，并找准机会先一步毁掉敌人的动力室，就还有赢的可能。

　　只是……太难了。

　　恰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拜访者出乎意料的年轻，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左臂佩戴的白色臂章上苍青色的“诚”字格外醒目。

　　少年腰间还配了刀，以刀柄的磨损来看，显然不是显摆用的装饰品。

　　他手里托着茶盘，稳稳地走进来，将一壶温热的茶及一个茶杯摆放在桌上，提起壶为土方岁三倒茶：“土方先生，您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话语间，看得出少年对土方尊敬非常。

　　土方岁三将恼人的战报推开，听着近在咫尺的，相较炮声而言更清晰的水流声，看着少年眉目间尚显稚嫩的脸，问道：“铁之助，如果战争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铁之助愣了一下，茶杯里的水险些满溢出来。

　　他赶忙把壶提起来放在一边，脸上尽是疑惑：“战争结束？”

　　土方拿起茶杯抿一口茶，目光顺着窗外延展向不知何处的远方：“铁之助，战争不会一直进行下去。等到战争结束，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情吗？”

　　铁之助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我跟着土方先生。您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听到这话，土方岁三神色柔和了一瞬。

　　等他转头去看铁之助时，又是那个神鬼皆惧的鬼之副长：“我不可能永远都在你身边。你该去找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成为想要成为的人。”

　　铁之助不解：“您怎么会不在呢？我只想跟着您。”

　　“铁之助，属于我的时代即将过去，未来需要的是像你一样年轻的力量。”

　　“不，土方先生。”少年人的执拗让铁之助微微提高了声音反对。

　　话刚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语气的失控，懊恼地尽力压低声音，恭敬地说：“未来需要的是像您一样的人为我们指明方向。”

　　把人带在身边教导了这么长时间，土方岁三对铁之助的了解颇深，也对少年的固执深有体会。

　　知道劝不动，他只能暗自叹口气。还有些时间，倒也不必逼得太急。

　　他已经为铁之助安排好了离开的路。不管铁之助是否接受，总归最后的结局不会改变。

　　土方岁三放下手中的茶杯：“最后的决战随时可能爆发，你先下去好好准备吧。”

　　“是，土方先生。”铁之助重新为土方续好茶，拿着空了的托盘轻轻离开。

　　目送铁之助离开，并无旁人的房间里，土方忽然问道：“你呢，无名？战争结束后，想去做什么？”

　　窗外，一名身着军装肩戴诚字臂章的士兵突然出现，他朝着土方岁三的方向单膝跪下来，轻轻吼了一声。

　　声音沙哑至极，不似人声。

　　土方岁三似乎听懂了无名的吼叫，说：“不愿离开吗？也罢。虽然不知道你来自哪里，既然决定留在我身边，那就与我一起，战斗到最后吧。”

　　无名被藏起的眼中亮起红光，他握紧悬在腰侧的刀，深深伏低身体，低吼一声，以作应和。

　　那把刀遍布不详而狰狞的黑色线条，显得格外可怖。

　　透过大致轮廓，还能看出，那曾是一把很漂亮的刀，红色的刀鞘，柄上装饰有许多细小的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