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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被托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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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陈榭隐入黑暗里,杨文祖对着孟清岳的脸就是一巴掌,脸上恶气十足,“谁让你乱喊乱叫的?给我闭紧嘴巴!”
“你别欺人太甚!我就是让陈榭救我姐!”孟清岳吐出一口血,冷厉地目光仿佛要把杨文祖盯出一个洞来。
杨文祖脸色不算多好,孟清岳当着他的面向别人求救,还是让他不喜欢的人,可以说是恶心的人,他是个暴脾气的,“你当我死的吗?”他被孟清岳惹恼了,抬脚就是一个脚窝子,“想救你姐,门都没有,晦气的东西,死了正好。”
两次遇上两次都晕了,可不就是晦气吗。
“陈榭,我姐现在等着你去救命呢!”
被踹得踉跄,孟清岳还没站稳就吼出声,不试过怎么知道,他姐躺在黑暗里身边没个人,心里肯定很怕,就算是收尸,也不能隔太久,孟清岳眼睛酸涩,他心里清楚希望渺茫,酸酸胀胀的,憋着劲朝前方黑暗里吼了一声,在寂静空旷地夜里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充满着不甘和愤怒,以及不确定。
这些都传到黑暗里还未走远的陈榭耳朵里,他嗤笑一声。
章德宝听见了,弱弱地叫了一声,“三哥?”
陈榭一张脸隐在黑暗里,对章德宝恍若未闻,众人只除了他手上的点点星光,窥不见一丝表情。
“先走吧。”许久,空气中才传来这么一句话。
章德宝听着觉得有戏,浑身激动,催着其他人快点。
……
孟清岳虽然不知道上一次陈榭是怎么救下他姐的,但是这次他要再让陈榭救一次他姐。
其实这回他也没什么把握,他就赌一把,何况陈榭现在还没走远,这个渺小的机会他一定要试试,他姐等不了。
吼完他就遭不住哭了,到底是十五岁的小孩子,哪里经历过这些事,看着昏迷的父母,想到生死不明的姐姐,他还都无能为力,只能哭,心里的恐慌无限放大,抽抽噎噎的,杨文祖嫌弃地看了一眼。
“孬种!”吼完就哭,真能耐啊。
因为他这一哭,杨文祖倒没再对他怎样,惹晦气。
从青大出来,孟清岳就哭喊了一路。
“陈榭,求求你救救我姐。”
一句未完又一句,“陈榭,求求你救救我姐。”
但是一路走来,喊的嗓子都哑了,都没看见陈榭的身影,一家三口被推搡着关进牛棚,正在昏迷中的赵彤没有人扶着,脸直直地朝地上砸去。
扶着孟向荣的孟清岳愣愣地站着看着,许久才咬着牙把父母安顿好。
安顿好父母后不久,赵彤就醒过来了,看到眼前的环境,也大抵猜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缩在角落里不愿见人。
牛棚湿冷,孟清岳就算再不想睡,也扛不住身体虚弱,后半夜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哎,小兄弟……”
他把头转向声音处,就算人还迷瞪着,但是他也只是看到一片黑,章德宝那个气啊,把手里的煤油灯点着,可心疼死他了,心里直呼浪费了浪费了,“看这!叫你呢!”
灯光亮起,这人他不认识。
章德宝不想进牛棚,臭烘烘的,招手让他过来,他坚信这小屁孩会过来,“想不想救你姐?”
果然,和孟清岳一起过来的还有一直睁着眼睛的赵彤。
她和章德宝有过一面之缘,女儿进医院抢救那天,她在陈榭身边见过,匆匆一眼,但她也记住了。
“你能救?怎么救?需要我们做什么?”
章德宝要赞赏地看了一眼她,又对着孟清岳说,“小孩你的话我们三哥听见了,”孟清岳脸上闪过激动,但章德宝来了个转折,“你希望三哥救你姐,但我们三哥不白救人。”
“身上有钱吗?”他问赵彤。
赵彤点头,章德宝又问,“多吗?”
“……你要多少?”
“你们这进了牛棚,是不可能回家的了,明天或者后天可能你们就被送下乡了,所以,你女儿你姐是不是得靠我们三哥照顾着?”章德宝给他们讲清楚利害关系。
其他的不说,赵彤也明白了,“陈榭呢?他真的会照顾好娇娇?”
“三哥忙着呢,三哥陪那谁……陆老师一家吃饭去了。”章德宝想破头也想不起来今晚抄的那家人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姓陆,一家子也是老师。
他替孟家感叹命运无常:“说你们运气好但是你们碰上了杨文祖,说你们运气不好,但又碰上了我们三哥。”
“吃饭?”姓陆的老师只此一家,赵彤望向孟清岳,后者摇头,他没注意看。
“他们得罪人了,被连夜送走,他们给了三哥一点钱,允许他们吃个饱饭再走。”
章德宝就差没直接说,只要给钱,谁我三哥都能给你照顾好。
“你还会来吗?我走之前想知道娇娇的情况,不然我不放心。”赵彤问他。
“……来来来,到时候我让三哥来,这总可以放心了吧?”
……
青大三号住宿楼前,陈榭背倚在墙上,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膀,露出肌肉粗壮遒劲的手臂,肤色带着久经日晒雨淋的粗犷感,吞吐的烟雾笼罩在他面部,遮掩住他凌厉的五官。
“三哥。”章德宝走到陈榭面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他三哥看久了,总觉得他三哥心里憋着事,眉头紧锁,问也不说。
章德宝把手里的钱递给他,一百块巨款,“这是赵彤给的,哦就是那个小孩他妈。”
“上去吧。”把钱一分为二收好,陈榭抬脚准备上楼。
章德宝跟在后边,絮絮叨叨,“三哥……我替你答应了赵彤,让你救了她女儿后去见她一面。”
落脚可闻声的楼梯间只听得到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越是安静,章德宝就越怕被骂,他解释说,“我不答应她,她不拿钱。”
这年头,他们又没工分可挣,又没其他养家糊口的活儿,只能靠倒买点东西挣口饭钱,这收钱替人办事的活儿,当初陈榭找上门跟他说,挣钱了一人一半,出事了陈榭负责。他家里差点因为几年前的灾荒吃绝户了,就剩一个老娘,他也不怕,就这么干上了。
钱给得多,他们就办得尽心点,这是陈榭的规矩。
所以陈榭答应得很快,没有生气,“可以。”
事实上,陈榭想,下一趟去十有八九还会有得赚。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孟家,章德宝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光景,都忍不住提了一口气,家具没一件好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踩到玻璃碎片。
陈榭沉静地黑眸在屋里环绕一圈,靠里的角落里发现了盘成一团的孟清荷。
他抬脚走过去,刚碰上她的手臂就顿住了,手臂热烫,发烧了。
他把人抱在怀里,这时候才看清她的正面。
一张脸已经接近于发青了,章德宝走过来一看,“这是……死了?”
不怪他这么问,孟清荷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至极,她现在这样子很像是一口气提不上来憋着的样子。
陈榭转了转黑眸,看他,“没死,发烧了。”他抱着人站起来,“走吧,先把人送医院。”
“我去找找有什么值钱的。”章德宝看着室内的布置,有点家底,这年代当老师的哪能没点小钱,陈榭点点头,随他。
陈榭把人送进了医院急救室,急救室哎,医院的急救室都是空着积珠网的,竟然一个月碰上两回病人送急救的了。
医生护士们一打听,两回都是同一个人。
陈榭把人送急救室后就去了牛棚。
孟清岳熬不过去睡了,赵彤苦熬着,孟向荣和她一起正等着人呢,“娇娇怎么样?”
“送急救室了。”陈榭如实说。
说完他就打算走,但赵彤又叫住了他,从鞋底拿出一个纸包交给他,颇有一股托孤的决心,“多谢你两次救了娇娇,这里的钱……是我藏剩下的,我想……请你往后多多照顾我的娇娇,她身体弱,受不住搓磨。”
陈榭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纸包,挑了挑眉,“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和杨文祖说?”
“所以我也在赌!”赵彤咬着牙道,就凭他两次救了自己女儿,赵彤也愿意赌,她大半生都在赌,赌女儿一个平安罢了,“陈榭,我不知道娇娇以后该怎么办,我父母远在西北乡下,远水解不了近渴……”
赵彤的声音发抖,当即在脏乱的牛棚里给陈榭磕了一个头,她磕孟向荣也磕,“所以我想请求你,如果可以,以后麻烦你照顾一些我的女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换了谁赵彤都不想送下乡,现在她只能保全女儿的安危,刚才他们一家已经商量好了,护着孟清荷就够了,其他人就看命了,“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不知道找谁。”如果不找陈榭,那么她的女儿只有死路一条。
陈榭没有作声,赵彤夫妻俩也没有动。
“还有钱吗?你儿子看着挺能抗事。”赚一笔是赚,两笔也是赚。
这个声音有如天籁,赵彤和孟向荣对视一眼,后者把目光放到睡着的儿子身上,当即明白了陈榭的话,哽咽着说,“…有!”
……
孟清荷是在送医院急救后的第三天醒的,守在医院的章德宝当即把这事和陈榭说了。
梦里走马观花一样看完了她的前世和今生,睡了三天,犹如过了两辈子,即使如此,胸口的痛感她还心有余悸。
她抚上胸口,她竟然没有死?看来这个身体是个有福的,她松了口气,刚有点高兴,突然发觉没看见赵彤。
抬头看向四周,瞳孔在一瞬间放大,整个人愣在当场,淡色的唇瓣颤颤巍巍地蠕动半晌,吐出几个字,“阿…阿蛮……”
眼前这人和她的阿蛮一模一样,孟清荷坐起来,但她忘了自己睡了几天,眼前一阵黑,又跌落回床上,“阿蛮……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尽管如此,看见熟悉的人,她也是真的高兴。
陈榭从进来到孟清荷发现他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就一直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地冷眼旁观了。
他等久了没什么耐心,拧着眉烦躁地看着床上的人。
“醒了就起来出院。”再躺着就是浪费钱,赵彤统共也没给他多少钱,这么躺下去他没有赚。
“你爸妈和你弟弟下乡了,你妈给了我两百块钱让我照顾你。”他简单的告诉她事实情况。
他拿出5张大团结,放到她面前,“这钱是用剩下的,你拿着钱就回家吧。”
“你不要我了吗?”孟清荷委屈地看着他,受不了他的冷漠,阿蛮不会这么凶地对她的,这冷漠就像一根针刺在她心上,不一会儿,眼睛里就盛满了晶莹的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