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小姨太太翻身记》休芸芸

61、专利使用费

　　军事情报处。

　　代春风一手接着电话，一手在文件夹上面批示，金色的钢笔尖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不过很快就戛然而止。

　　“庚生，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要审时度势，”他用劝诫的口吻道：“我想你也知道孔祥熙是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的，你难道真的打算彻底得罪这个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总也不能强取豪夺吧，”电话那头的傅庚生听起来只是淡淡一笑：“他是皇亲国戚，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是四大家族，我也不依附他们而活啊。”

　　“现在是他要搞你，你斗不斗的过他的问题。”代春风摇头道：“我也不想绕弯子，直说吧，他找到了我，让我整你的黑材料。”

　　“看来我的生死是决于代兄之手了，”傅庚生反而轻笑道：“那代兄是打算让我坐牢呢，还是更重一些，准备砍头呢？”

　　“像你这种盘踞在地方的草头王，哼，”代春风恐吓道：“军情处一般都是籍没家产的，只需要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进牢房吃点心。”

　　“不愧是民国锦衣卫啊，”傅庚生就道：“不过代兄这柄利剑，再怎么说也该是是委员长手中的利剑吧，孔祥熙之流，怎么也敢随意动用呢？”

　　代春风神色一沉，这话说的很放肆，他代春风确实是听命于委员长的，别人谁敢命令他，但孔祥熙是因为抓住了一个让他投鼠忌器的东西，徐恩增。

　　“我是不想听他的话，”代春风握住了钢笔，金灿灿的钢笔在墙上投射下一道精光来：“但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不听他的话呢？”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烧香请走孔氏这尊大神了，”傅庚生就道：“不知道代兄意下如何？”

　　“你要赶他走，”代春风哼道：“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吗？”

　　“好像是挺不容易的，”傅庚生语气听起来还挺犹豫：“……要是搞搞袭击恐吓，这意图也太明显了，一看就是我做的。搞点权色交易呢，孔祥熙家里还有一头母老虎呢，何况他对美色不感兴趣，只对钱感兴趣，我再怎么送礼，价值肯定也比不上一个来喜船号的。”

　　“你知道就好。”代春风骂道：“把来喜交出去，博得孔氏的欢心不好吗？人家只是改组，不是要解散你的船号，能一起吃肉喝汤的。”

　　“吃工人的肉，喝工人的血吗？”傅庚生嘲笑道：“这我可不干，他孔祥熙剥削的都是我们青帮工人的血汗。”

　　“你的言论很危险啊，”代春风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眯起了眼睛：“你和那共·产·党的调调越来越相似了。”

　　“我对共·产·党不了解，我只是看了两本苏俄的读物，”傅庚生道：“人家说我们工人受到的压迫最重，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外国人压迫我们也就罢了，本国的官僚资本主义也要竭尽所能地压迫和剥削我们，再这么下去，工人阶级是要起身反抗的。”

　　“你给我住嘴，”代春风怒道：“你以为你知道什么？工人想搞暴动，搞城市革命，是搞不成的，这就说明苏俄那一套在中国没有可行性，可惜共·党到现在还不知道呢，他们的败亡是注定的。”

　　“代兄，我听说共·党已经有人提出来另一条道路了，”傅庚生道：“他们的主张好像是工人应该和农民联合，这个道路我很欣赏，觉得很有前途。”

　　“放屁！”代春风骂道：“我看真应该让你去cc党部洗洗脑！”

　　“贵党的太子听说从苏俄留学回来之后，想走社会主义道路，”傅庚生好笑道：“结果被委员长关起来洗脑了？”

　　“所以你今天是打算跟我讲讲资本和社会两个主义的区别的？”代春风阴测测道。

　　“那倒不是，”傅庚生就道：“我今天是打算给代兄第二条选择的，不知道代兄有没有看昨天早上的《朝日新闻》？”

　　“没看，”代春风怒气未消：“你直接说吧，什么东西？”

　　“一个心怀正义的小记者拍到了孔二小姐公器私用，”傅庚生就道：“用国民政府的战斗机私运自己的爱宠的照片，现在新闻和舆论正在发酵。”

　　代春风嗯了一声，“是吗？你想用这个逼退孔氏，那根本是痴心妄想。”

　　“当然，空军是夫人一手建立的，公器私用也是常事了，”傅庚生道：“不过我听说这一批新采购的波音飞机，每一架孔氏都获得了200万美元的回扣。”

　　代春风嘲讽地笑了一声：“庚生啊，你心计手段是人中龙凤，但你并不曾在官场上混过，你想让人弹劾孔祥熙贪污是不是？你觉得委员长最恨贪污了，一定会好好收拾孔氏——你错了，黄埔军校的学生贪污，委员长确实会严惩不贷，但孔家就是委员长的钱袋子，给他管着国库，贪污左不过是这个口袋里的钱挪到了另一个口袋里，你觉得有什么区别？”

　　“代兄，你听我把话说完，”谁知傅庚生却道：“我稍微提醒一下你，这次孔氏用来购买飞机的钱，是财政部原本要拨给政学系的经费，结果孔祥熙花言巧语，将钱花到了买飞机上。政学系的人早就看孔氏不满了……”

　　国民党党务有三大派系：黄埔系、cc系和政学系。

　　黄埔系自然不用说，牢牢掌握着军队，而cc系就是蒋宋孔陈家族中陈立夫陈果夫兄弟所控制的派别，在中央党务尤其是组织部和教育部有极大话语权。

　　最后一个政学系没有明显的领导层，它是由工商行政等部门具有治国能力的人才组成，他们的代表人物是熊式辉和张群，还有一个黄郛，正是参与了长城谈判的官员。

　　“政学系为长城和谈付出了巨大代价，”傅庚生提醒道：“外面的人不知道这是委员长的授意，把汉奸卖国贼的头衔全给了政学系，政学系受了委屈，承担了骂名……委员长正是对他们非常愧疚的时候。如果政学系的人告发孔祥熙公器私用教女不严，你觉得委员长会怎么处置？”

　　代春风如醍醐灌顶：“……别的不敢说，但一定会立刻召回孔祥熙，当面申斥，然后令他闭门思过的！高啊！”

　　委员长当然会表面上公平处置，弥补政学系，但实际上只是将孔祥熙闭门思过了事，但傅庚生的目的就会达到，孔祥熙就得离开上海。

　　“怎么样，”傅庚生道：“代兄，你愿不愿意帮我？”

　　傅庚生认为代春风是愿意帮他的，倒不是说什么兄弟情分，这东西有时候也很浅薄，代春风能允许蝶君来报信已经算是对他很不错了。

　　主要是代春风和政学系的关系也紧张，他这个锦衣卫抓的人多得是政学系的人，代春风自己也不想彻底得罪死政学系，这个事情如果从他这里透漏给政学系，算是一种变相的示好。

　　“你是不是都已经算好了？”代春风对他也是恨得牙根痒痒。

　　“不是，”傅庚生道：“要是孔二小姐不来上海，那我还真没有办法。”

　　“我提醒你，你把孔祥熙弄走容易，”代春风道：“但政府还会再派人来，你这个船号是早晚要交出去的，若是不能想出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光送走一个孔祥熙没用。”

　　“知道。”傅庚生沉声道。

　　白俄人开的一家餐厅中，意大利和莫斯科糅杂风格的大厅光线明亮，色彩柔和，甚至实木墙面镶嵌着一个镜子做的壁炉。

　　南星点了一份鱼子酱，准备配合大列巴吃。对面的客人随意点了一份葡萄鲑鱼。

　　“布朗特尼，”南星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美国人的名字。”

　　“我的父亲那一辈移民去了美国，我是意大利和德国混血，”布朗特尼身材高大，容貌虽然普通，但风度翩翩：“不过现在，我就是正宗的美国人。”

　　“听说美国对移民很友好。”南星就道。

　　“当然，那里地势开阔，沃野千里，商机遍地。”布朗特尼很是赞赏：“是商人和投机者的天堂。”

　　“这种天堂也是针对你们白种人的，”南星说了一个事实：“黄种人移民过去之后，并没有得到相同的待遇。”

　　布朗特尼摊了摊手，“这是政府的问题，他们推行歧视华人的法律。”

　　“听起来你们的政府从没有干过一件好事，”南星意有所指道：“而且擅长掠夺。”

　　“绝非如此，南小姐，”布朗特尼否认道：“如果您是指磺胺的话，绝非如此，我们已经确定，磺胺类药物是人类医学史上最重要的里程碑之一，它的效果无以复加，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谨慎，而且更需要合作，因为这种药物的诞生，本就应该全人类共享。”

　　“熟悉的说辞，”南星并没有被蛊惑：“我想再精明的政府，也不能无视法律的存在，将别人的专利成果据为己有。”

　　“关键是，磺胺类药物，也并非您一人的成果，”布朗特尼狡猾地笑了一下：“据我所知，是杜马克先生最先研究和证明的。”

　　“但专利是我们申请的，”南星不为所动：“布朗特尼先生，你不可能绕过我们，和杜马克这个研究者谈判。”

　　“indeed，indeed，”布朗特尼连声道：“所以我托马斯诺先生与您联系，想要获得磺胺的制造技术。”

　　南星呵呵笑了一下，当初她让莫林去英国申请专利，莫林在英国总共呆了长达五个多月的时间，为什么，因为不止申请了一类药物的专利，南星保险起见，让莫林从上到下，从设备到机器，足足申请了一百多个专利，就是为了防止以后有人胆敢钻空子。

　　若非如此，心高气傲的美国人也不会绞尽脑汁，想到通过药监局来延缓磺胺的上市，更不会匆忙找到她这里，心平气和地进行谈判。

　　“制造技术是专利，”南星回绝道：“我们不会向任何国家、任何个体提供这个制造技术。”

　　“做生意，一口回绝也许并不是个好办法，”布朗特尼道：“如果药监局认为磺胺类药物不符合上市规定，那磺胺类药物在欧洲乃至北美，是无法卖出去一支的。长此以往对南小姐你不利，因为美国的医学很发达，很快就会有生物公司能获得制造磺胺的技术。”

　　“布朗特尼先生，你没有听完我后面要说的话，”南星笑了一下：“我虽然不肯将技术转让给你们，但我可以转给你们生产授权，和许多公司一样，你们拿走授权就可以在美国生产销售了。”

　　其实布朗特尼今天来，完成的目的就是这个，但这么快南星就提出来府，反而让他没有任何成就感。

　　“那么南小姐打算抽取多少专利使用费呢？”布朗特尼试探道。

　　“一分不要。”南星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