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慕星光》颜九兮

4、第 4 章

　　“砰”一声推开门，宋天胜怒气冲冲闯进韩也办公室。
　　阿锋紧随其后，想拦，却被他一脚踹开。
　　“姓韩的，你什么意思！”
　　宋天胜冲到办公桌前，怒声质问。
　　挥手让阿锋退下，韩也合上手里的文件，掀眸看他，“胜哥是说霍老四的事？”
　　“霍老四是我的人！你算哪根葱，凭什么撤走他？”
　　“手下坏了规矩，霍老四却想包庇。看在胜哥的面子，我只是让他回L国，已经算放他一马。”
　　十指交叉，韩也靠向椅背，神情冷漠，“这一年，霍老四贪图享乐，数次出纰漏，我给过他机会，但他仗着胜哥撑腰一直不知悔改。”
　　宋天胜猛地一拍桌子，“你放屁！明明出问题可能是因为内鬼，你却栽赃霍老四，分明是故意——”
　　“胜哥！”
　　韩也蓦地一声厉喝。
　　黑眸似一把冷刃，淬着锋利冰冷的光，“内鬼在哪里，胜哥如果有证据就拿出来，否则空口白牙，让兄弟们如何心安！”
　　宋天胜被堵得一时语结。
　　“宋叔有多看重这次的生意，相信胜哥不会不清楚。”
　　这话落入耳中，他脸色一变，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下。
　　韩也继续道：“所以谁都不能出纰漏、也容不得半点纰漏。如果霍老四继续在这里，万一出什么问题，后果的严重性，相信胜哥不用我再说。”
　　宋天胜表情有些扭曲。
　　抬手指着他，他目露狠色，“韩也，你好样的！”
　　“都是为宋叔做事，希望胜哥多担待。”
　　韩也点燃一根烟，淡声道。
　　宋天胜气冲冲而来，却狼狈铩羽离去。他走后，阿锋推门进来，将一叠资料放在韩也面前。
　　瞄了眼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韩也边翻资料边道：“有话就说。”
　　“也哥，咱们这段时间接连打压宋天胜的势力，万一他告到L国那边——”
　　“不动手他就不会找借口？”
　　韩也头也不抬，“为了搭上扎坤这条线，我们费了多少力气？与其让他一个草包搅和，不如趁早断了他的路。”
　　“可是，宋叔那边……”
　　“无妨，我会去解释。”
　　自己亲儿子什么德性，宋应黎再清楚不过，为了这次的万无一失，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让宋天胜到渝城，明面上是协助，实际不过为了牵制和监视他，宋应黎是只多疑的老狐狸，从不会真正相信任何人。
　　阿锋点点头，见韩也翻着那一沓资料，他着实有点好奇。
　　“也哥，您要这些资料做什么？”
　　目光扫过资料表上姓名栏的“赵小梦”三字，韩也叼着烟，盯着那张清丽娇俏的一寸照看了片刻。
　　“去把罗经理叫过来。”
　　***
　　罗经理的效率果然高，在家休息了两天，等夏夜星再去“盛色”时，便听说美欣和莉娜都被开除。
　　更衣室的门口，围了好些人指指点点。
　　里面，美欣和莉娜正在收拾自己的物品。
　　夏夜星停在门口，说话的几人见到她，脸上都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拨开她们走进去，夏夜星瞄了眼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的美欣，把目光落在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莉娜身上。
　　“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什么？”她冷冷出声。
　　莉娜肩膀一颤，头垂得更低，眼泪直往下落。
　　“……对不起……”半晌，她声如蚊蚋，哽咽开口。
　　“那行。”夏夜星点点头，大步走上前，一把拽起她往外走。
　　莉娜惊了一跳，缩着手往后退，“你、你要干嘛……”
　　夏夜星盯着她冷笑，“害人的事都敢做，还怕和我出去？”
　　莉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
　　“赵小梦！”
　　愤愤甩掉手里的箱子，美欣冲上来，又长又尖的指甲冲夏夜星的脸抓去。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
　　啪！
　　又是一声。
　　围观的人目瞪口呆。
　　眨眼间被重重连扇两个耳光，美欣登时木在原地，一时间连反应都没有了。
　　夏夜星甩甩手，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拽着莉娜就走。
　　回过神，美欣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尖叫着扑上去。
　　“警告你！”嚯地回身，夏夜星满面不耐直指她，“不想挨揍就安分点！”
　　被她眼中迸出的戾气与暴躁震住，美欣气得浑身发抖，却真的不敢再往前踏一步，只能眼睁睁看她们离去。
　　夏夜星一路拽着莉娜，快步来到罗经理办公室。
　　敲门进去，她拖着人径直走到罗经理面前，问：“罗哥，莉娜能不能不走？”
　　罗经理看看她，又看看莉娜，沉着脸不语。
　　莉娜震惊地瞪向夏夜星。
　　“罗哥，莉娜是被人利用，她家里挺困难，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很重要。”
　　“……梦梦……”唇瓣颤抖，莉娜羞愧又感激。
　　手指叩了叩桌面，罗经理面露不悦，“梦梦，你当‘盛色’是什么地方？犯了错，一句话就能想留就留？”
　　“罗哥，您别生气……我、我马上走……”莉娜急急拉着夏夜星想退出去。
　　眼珠转了转，甩开莉娜的手，夏夜星上前拿起桌上的茶杯，递到罗经理面前，“罗哥，你平时那么照顾我们这些姐妹，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凶啊？都吓到人家了！”
　　她嗲着嗓子撒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自己，罗经理板着的脸稍霁。
　　“行了，别在这儿给我添乱。”接过茶，他挥挥手，“我忙得很，出去、出去！”
　　夏夜星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罗哥，那我们先出去了——”
　　走到莉娜身边推推她的胳膊，她催促道：“还不快谢谢罗哥！”
　　莉娜愣了下，见她朝自己使眼色，慌忙反应过来九十度弯腰鞠躬，“谢谢罗哥！谢谢您让我留下来！”
　　等等！
　　罗经理一脸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答应了？
　　睇着夏夜星娇俏俏的笑脸，他又气又好笑，“你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就算我今天答应，后面莉娜——包括你，梦梦，能不能留得下还说不定！”
　　此话一落，夏夜星与莉娜同时愣住。
　　***
　　没过两天，领班向众人宣布了一个消息。
　　月末前，所有“盛色”工作人员必须进行一次考核，合格者才能继续留下，否则便走人。
　　据说这次考核，是老板亲自发话。
　　原因是现在“盛色”服务质量太差，老板很不满。
　　此消息一出，引得一片哀叹与抱怨。
　　夏夜星简直觉得那个韩也的脑子有病。
　　酒吧公主而已，脑子灵光、嘴会说、业绩好，不就完了吗？弄什么考核，吃饱了撑的吧！
　　夏夜星靠在床头，对着手机奋力吐槽。
　　“我没想到我都到酒吧上班了，竟然还要考试！考试！你知道吗！”
　　“姑奶奶，你别激动，冷静、冷静！”
　　“他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心理变态！”
　　发泄完，夏夜星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行了，说正事。你告诉祁队，最近让便衣的同事多注意点，那个芳芳近来出手非常阔绰，而且多次请假外出。”
　　“这个知道，有同事跟踪过她，但她非常狡猾，每次都会在多处逗留很久。为了不打草惊蛇，便衣的同事不能太靠近，就被她给溜了。”
　　夏夜星沉吟一下，“我会想办法套一套她的话。”
　　“对了，还有个事——”她蹙眉，“最近VIP包厢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人会来，安保加强了很多。”
　　“确定吗？”
　　“暂时不确定。”回想这几天看到的明显增多的保镖，夏夜星若有所思，“但八九不离十。”
　　如果能调到VIP包厢服务，那查起来会方便很多。
　　听到她说出想法，电话那头叮嘱：“你自己千万注意安全。”
　　“放心吧。”
　　和赵有路通完电话，夏夜星谨慎删掉通话记录。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傍晚六点。
　　她下床换好衣服，准备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去“盛色”上班。
　　走出小区，夏夜星朝离这儿不远的一家米粉店走去。
　　那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老店，以前上学的时候，夏夜星、许妙妙、赵有路三人大老远跑来光顾，每次她都点三两羊肉米粉，加一大勺辣椒油。
　　后来，许妙妙出国，她复读高二，赵有路早她一年考上警校，渐渐地，便不怎么来了。
　　没想到这次出任务，竟会把房子租到这附近，倒让夏夜星意外之余挺欢喜。
　　进了店，她依旧按着以前的习惯点了三两羊肉米粉，嘱咐老板多加辣椒。
　　找了个位子坐下，夏夜星抬眸打量这家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小店。
　　忽然，她神情一怔，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幅涂鸦。
　　老旧发黄的墙面上用黑色记号笔画了一张桌子、桌旁坐着三个人，似乎是一老两少正笑语晏晏用餐。虽然笔法粗糙拙劣，但胜在人物表情开怀、形态逗趣，倒是挺应米粉店的景。
　　老板娘送上米粉，见她盯着涂鸦，笑了笑，解释道：“那是以前常来光顾的一个小姑娘画的，我瞧着挺有趣，就留了下来。”
　　夏夜星微微扬唇，“是挺有趣。”
　　多久以前呢？八年前吧。
　　目光在她化着浓妆的脸上转了圈，老板娘问：“妹子，你以前是不是来过我们店？我瞧着有些眼熟。”
　　从竹筒里挑出一双筷子，夏夜星笑了下，“来过两次。”
　　***
　　米粉不软不硬有嚼劲，汤汁鲜美爽口，羊肉切的厚薄均匀，连那红澄澄的辣椒油都是熟悉的味道。
　　夏夜星心满意足大口吃着。
　　门口传来摩托车刹车的声音。
　　“小伙子，想吃什么？”
　　“三两羊肉米粉，不加辣椒。”
　　“好的，您先坐，马上就来。”
　　颀长的身影走进店里，先是左右环顾，当目光落在墙面那幅涂鸦上时，微微顿住。
　　黑眸里瞧不出情绪，须臾后，韩也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他环顾四周寻找空位，在看到那个埋头苦吃的人时，蓦然一怔。
　　夏夜星嗦粉嗦得正欢，忽然感觉对面坐下一人。
　　她没搭理，捧起碗喝了一大口汤。
　　余光瞥到一个眼熟的络腮胡下巴。
　　“噗——咳咳！咳咳！”
　　被辣椒油呛到气管，夏夜星差点背过气去，撕心裂肺地狂咳，眼泪鼻涕双管齐流。
　　老板娘赶紧送来一杯水。
　　抽出桌上的纸巾，韩也默默擦着肩膀上被她喷到的汤水。
　　如果不是他闪避及时，现在擦的应该就是他的脸。
　　夏夜星咳得脸红脖子粗，好不容易缓了一些，嚯地伸手指他，“操！你怎么在这儿？”
　　许是她的不爽与粗鲁太明显，韩也擦拭的动作停住，抬起头看她。
　　心下一惊，夏夜星立即反应过来。
　　掩唇咳嗽几声，她清了清喉咙，将声音调整成娇滴滴的调调。
　　“也哥，好巧，您也来吃饭？”
　　她脸上浓艳的妆容仿佛是一个面具，韩也瞥了眼她造作的表情，垂眸继续擦衣服。
　　老板娘端来热腾腾的米粉。
　　韩也抽出筷子，不紧不慢吃起来。
　　瞧着他低垂的眉眼与吃饭的动作，夏夜星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察觉到她一直盯着自己，韩也头也不抬，只是微微露了露手腕，“还有十五分钟。”
　　？
　　夏夜星先是莫名其妙，而后视线落在他手腕的表上，刹那反应过来。
　　靠，要迟到！
　　就在她急匆匆准备往外走时，韩也平静无澜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
　　“迟到一次，考核扣十分。”
　　夏夜星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