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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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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装的,我不吃这个。”
女犯人一声咆哮,惊得小沐立刻睁开了眼睛。女犯人的手已经缩了回去,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看来她下不了决心,吃掉一只蚕宝宝。
事后,小沐向导师问道:“万一她真吃了呢?”
“吃了就吃了,难道她吃了,就能证明她是神经病吗?”
“嗯?”
小沐这才明白,犯人吃与不吃,都没关系,她在导师面前只有露馅一条路可走。
“这条虫子她吃了,就得继续吃下去。以后每天供应,她能吃多少?上一次有个男的,装疯装到吃屎,可不是我逼他吃的,是他自己主动要吃。他坚持了一个星期,天天吃,然后去自首了。精神病不好装,就算是演员,你让他来吃条虫子,他也不一定吃得下去。对待装疯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心理战。”
孟大侠也是装风,可他不是犯人,所以不能这么对待他,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小沐不但没给他吃虫子,还带他来到片场演戏,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武侠梦。
只见孟大侠一身锦衣长袍,端坐在桌前,拿起酒杯看了看,放在嘴边,头一扬,杯一掫,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煞是豪迈。他刚放下酒杯,脸部一抽,嘴一张,怪叫一声,两手捂住脖子,浑身剧烈摇动,摇了没多久,便两眼一闭,栽倒在桌上。
好假……小沐心道。
专业不专业,外行都能一眼看出来。演戏这事尤其是,孟大侠倒下的那一刻明显用力过猛,不像是中毒,倒像是被自己掐死的,人能被自己掐死吗?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你们记住,人是不可能靠自己的意志力绝食而死的。”
上自杀行为分析课时,一位老师在黑板上总结了自杀的几种情况,他在绝食的词条上画了个大叉。
“为什么不可能?”一位同学站起来,大声问道,“我看过一个纪录片,一个人在镜头前绝食28天,马上就要死了,被工作人员苦劝,终于恢复吃饭。如果他再坚持两天,很可能就死了。”
老师大手一挥,命令同学坐下,“这种为了宗教和精神的极端行为不属于自杀,我的意思是,绝大多数情况下,绝食死不了。大部分自杀由冲动引起,冲动要求速战速决,比如跳楼、上吊,这些都是短频快的自杀行为,可以帮助自杀者快速达到目的。但这个战线一旦拉得过长,这件事就变得没那么容易,好死不如赖活着,自己就把自己说服了。我们的基因决定,人类做任何事情都缺乏耐性,包括自杀。今天死不了,之后就再而衰,三而竭,完全可以被安抚下来。”
老师的黑板上没有写过掐死,估计是不能。小沐看着孟大侠,他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他年轻貌美的老婆上场了。她一身的杏花粉缎子裙,踮着小碎步,移步到桌前,轻轻推了推孟大侠,喊道:“你醒醒啊,帮主,帮主,你怎么了?”
她把手放在孟大侠鼻子底下一探,脸上一惊,往后一跳,撕心裂肺地大喊:“来人啊,帮主死了。”
看完这段表演,小沐一脸苦笑,这位用力更猛,和她一比,孟大侠反倒成了专业演员。
小沐低声嘀咕道:“她是带钱进组吧。”
昊贤点点头,“投资人老婆,亲老婆,在剧里演女六号,要求不算高,可以满足。”
女六号听起来是不高,可这个角色重要啊。小沐摇摇头,心说这部戏口碑一定扑街,左一个业余演员,右一个玩票老板,还能有好嘛,主演再拼也没用。
昊贤看着她说:“剧组都这样。”
一旁的导演助理也帮忙解释:“我们这部戏算不错了,演员就这两个业余的,其他人都是专业的,没有关系户了。拍戏嘛,总是有很多不顺心的事,编剧不顺心,制片不顺心,导演不顺心,演员也不顺心,大家互相迁就,互相凑合,凑合到不能凑合的时候,一部戏也就拍完了。这么多人合作,不可能尽善尽美。即使尽善尽美了,之后还要再改,还要删减,能不能放映,什么时候能放映都不知道,也没人知道。想到这些,大家就都能凑合了。”
好一番凑合论!
小沐使劲点点头,一线名星,拍戏也只能凑合,可见,人间尽是不如意。戏若好还罢了,若是不好,网上骂的可都是流量明星,明星已经顶替编剧,成为最好骂的羔羊。
刚才那段拙劣的表演,居然一遍通过,导演用力拍着孟大侠的肩膀说:“表演不错,以后要是有合适的角色,再过来。”
孟大侠两眼放光,一个劲的傻笑。到了康复中心门口,他还在傻笑。
小沐让昊贤把车停在咖啡厅门口,“送我到这儿就行了。”
昊贤跟她一起下了车,“我去买杯咖啡。”
“我帮你买吧,省得让人认出来。”
她话音未落,昊贤已麻利的戴好口罩、帽子,想认出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咖啡厅,小沐扫了一眼咖啡厅,没有看到约好的客户,心里奇怪,嘉嘉从来不迟到的,怎么会还没来呢?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客户的电话。
一阵铃声传来,她看到一位膀大腰圆的男士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站在她面前,瞪着她问道:“你就是李小沐。”
小沐刚一点头,一记重拳就招呼在了她脸上。说时迟,那时快,她从来没被人这样打过,脸在瞬间发生了弹性形变,可形变并没有消减掉拳头的冲击力,颧骨和拳头硬碰硬,发出咔嚓一声。
坏了,不会是骨头断了吧。她来不及多想,又一记重拳从另一侧打了过来。她想躲,却来不及,眼看拳头又到了她的脸上,她忽然脚下一轻,被人从背后抱了起来,这一下,拳头打了个空。
她轻轻落地,转头一看,救她的又是昊贤。他一张白脸涨得通红,愤怒地盯着出拳的男人。男人见拳头没有发挥出最大效力,恼羞成怒,大步上前,伸手抓向小沐的胸前。
小沐惊恐万分,可是运动细胞接近零的她,此时除了闭眼,根本做不出其他动作。
“啊!”
她听到一声嚎叫,睁开眼,那个男人仰面摔倒在地,昊贤骑在他身上,一只手拎着他的领子,另一只手则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拳,一拳不够又是一拳,咚咚咚,不愧是影视歌三栖明星,连打脸都这么有节奏感。
周围的人都看得傻了,站在一边评头论足,却没人敢上前拉架。
小沐心疼昊贤的手,拉住他,“你起开,我来。”
昊贤转过头,好奇地看着她,“你?”
小沐从餐桌上抓起一把餐刀,抵住男人的脖子,厉声喝道:“说,你为什么打我?”
这样的吼声,这样的气势,带着昊贤回到了那个他终身不能忘记的夜晚。
那天放学后,他一直留在教室里赶作业,直到把所有的作业写完,他才收拾书包,离开学校。出了校门,穿过一条小巷,就是这座城市最有名的那条大街。沿着这条街走十分钟,他就能到家。
没走几步,他忽然转过头,警觉地看了看身后,没有人。是自己太紧张了吗?这也不能怪他。最近已经有好几个学生被劫,还有一个被打伤住进了医院。据几位受害者事后陈述,劫匪有四、五个人,同时出现,堵住前后退路。他们都蒙着面,戴着帽子,只看得见眼睛。他们要钱,给不给都会搜身,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会拿走。
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他们是一群职高学生,也有人说是逃来本市的罪犯。逃犯会欺负小学生吗?昊贤对这一说法表示怀疑。
学校自然高度重视,低年级生要求必须有家长接送,高年级生则由老师分配,结成回家小组,结伴回家,防止落单。可昊贤独来独往惯了,嘴上不说,心里对组团儿回家这事厌恶到了极点。他今天有意待在学校,就是想会会那群劫匪。
他在少年宫学了四年功夫,这证那证考了一堆,市里的电视台也上过了,却从没有实战的机会,同学之间的切磋毫无意思,假得不成样子,满身护具,还要点到为止。从来不能尽兴去打,往往他还没真正出手,就已经犯规了。
对于判罚,他总是不服气。
即使对手已经被他打倒在地,爬不起来,他还是觉得不够过瘾。
赛场上比的不是功夫,是规则,谁会利用规则,谁赢。
他渴望真正的战场,真刀真枪的战场,没有裁判的战场。抢劫事件发生后,别人感到的是恐惧,他感到的是兴奋。
试手的机会来了,他的心咚咚地跳着,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害怕。多少还是有点儿怕的,毕竟没见过对手,无法判断形势。
马上就要到家了,还没有看到劫匪的影子,他有些失望,垂下头吐了口气。等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两个人。两人都蒙着脸,但并没有戴帽子。左边的一头红发,高高竖起,右边的黄色卷毛,堆在头上,好像泰迪犬。两人都穿着黑色皮衣,紧身铅笔裤,这是当年很流行的杀马特造型。他们肯定不是逃犯,昊贤嘴角一勾,放了心,是不是职高学生倒是很难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