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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而对于傅松笙来说——一切疑惑豁然开朗。
开了瓢的脑瓜子里忽然蹦进一个粉裙少女,马卡龙盒子外的丝带一下子也变成了少女胸前的巨大蝴蝶结。
潇潇……那姑娘姓什么来着?哦,对,姓文,文潇潇。周柏的未婚妻。
文潇潇,连名字都是叠字,带着少女的甜腻气息。
舌尖的过甜被心口忽然涌出的酸味侵蚀。
傅松笙下楼取了票,没等江策来接,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会场所在的酒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急,好像在深白多待一刻都不舒服。
在出租车上,她好好反省了下自己,得出一个结论是,在深白的不适情绪归根到底都源于她莫须有的虚荣心和比较心。
在见到周柏之前她其实没有想过希望他过得怎样。
但这一刻,她忽然发现,似乎他过得差些她可能会更舒服点。
她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与此同时她给谭晓阳发了个消息:【晓阳,你上次说给我介绍的对象还有吗?】昨晚的梦和在周柏办公室里少女怀春般的不正常反应让傅松笙心中警铃大作。她迫切需要改变这个现状。
谭晓阳消息回的快得像手机一刻不离手的网瘾少年:【什么情况?!才见了老情人就想下家,我们的小罗马不行了?】
傅松笙:【你别开玩笑了——我们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人早忘了!现在他发达了,你可着劲在他面前翻旧事,显得我要怎么着一样,多low啊。】
谭晓阳:【怎么是我翻了,明明是他加我微信的。我觉得这厮对你余情未了,想从我这曲线救国……】
傅松笙:【别瞎说。他那是为了和你谈生意。】
谭晓阳嗤笑:【这都加我半天了,半个字生意也没提呢。】
傅松笙:【……那是因为他忙。】
发完犹觉不够,又补了句:【你想想,一个人发达了,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穷亲戚找上门来忆苦思甜,拼命往外抖他的黑历史,对于周柏来说,我就是这么个穷亲戚!】
谭晓阳抓重点的能力十分清奇:【可你没往外抖他黑历史啊……】
傅松笙差点让她噎出肠梗阻,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索性回:【他怕啊!你看过那种一朝发达、为了掩盖自己黑历史、杀妻弑友的社会新闻吗?】
谭晓阳:【我怎么觉得我们小罗马……不是这种人呢。】
傅松笙看到“小罗马”三个字,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你能别这么叫他吗?怪恶心的……】
谭晓阳:【谁让你非让他叫你姐的,他叫你姐,你叫我姐,他在我眼里,可不就小了!】
傅松笙:我的重点是“小”吗!我重点是那两个字!虽然一个小字的确让恶心翻倍、双重酸爽。
谭晓阳还觉得自己妥协了:【……行叭,罗马。】
傅松笙:【周柏!!】
谭晓阳见她已经炸毛,知趣地不再惹她:【哎呀,你别多想,我嘛,也没那个媒婆的闲心,我就是为了做生意……这样,无人机那个项目定下来,我给你介绍个超正的外科医生。】
几乎是谭晓阳消息进来的同时,傅松笙手机上弹出另一条消息,消息还未点开,就看到一团外语。
傅松笙瞬间有一种否极泰来之感,一笑,立刻给谭晓阳发:【晓阳,你前夫给我发消息了,约我晚上吃饭,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什么叫余情未了、曲线救国?这恐怕才是?!
一个恨不得假装哑巴以避免和人过多社交的科学家,一转眼成了银行的执行董事,还特意横跨整个亚欧大陆飞到中国来管亚太区……傅松笙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当年的事是她后来从谭晓阳那单方面听说的,虽然无条件站闺蜜这个大原则不变,但她总觉得谭晓阳那个故事透着纸糊的不靠谱。
而且无论当初克劳斯怎么对不起她,以谭晓阳的性格,没当面锣对面鼓地令他难堪已算是网开一面,怎么反而会躲起他来?
不过这是他们前夫妻之间的事,她无权置喙。
谭晓阳立刻回过来三个字加三个标点符号:【不许去!!!】
【瑞深银行那么阔,你前夫肯投钱,咱们以后就不用看姓吴的脸色了。】傅松笙逗她。
谭晓阳微信回的飞快:【想都别想。傅松笙,你什么立场?!】
发完忽然觉得怪怪的,想起自己不久前的嘚瑟言论,好像她是最没资格谈立场的人,连忙补了句:【他也是资本家,而且是钱串子国来的最资的资本家!!】
傅松笙笑着回:【我们无产阶/级的宗旨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傅!松!笙!】
【开玩笑的,放心啦。我不会去的,你也别背着我跟周柏搞小动作。】
谭晓阳看着微信,连忙翻到和周柏的聊天页面,按在才发出去的截屏上,点了个“撤回”。
才撤就一条微信进来:【没用,我看到了。】
谭晓阳眼前一黑。
紧接着又收到一条消息:【她急着相亲找对象?】
谭晓阳仰望晴天,感觉那里随时会劈下一道雷来。
周柏让小陈下楼和傅松笙说待会一起走的事,小陈就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傅松笙逃命一样上了出租车。
回到办公室时周柏刚打完一个电话,小陈汇报完情况,隐约觉得老板脸黑的有些不同寻常。
**
下午的人工智能大会规模不算大,是本地政/府办的一个活动,请的主要是本地的一切公司和高校教授,还有一些创业人员和投资基金,主要是为了给各方提供一个桥梁,促进本地科技企业的孵化。
人工智能只是一个名头。
其中也不乏一些和人工智能完全搭不上边的人,譬如一个研究昆虫的生物团队叫“蚍蜉”,团队主创一看就是几个学生,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看人的眼睛躲躲闪闪,给人递名片手都有些发抖。
团队的负责人是一个高瘦的男生,平时大概从来没打理过的头发上抹了一层厚厚的发胶,显出一副小孩穿成人衣服的滑稽和局促。
傅松笙注意到他是在茶歇。会场的咖啡杯是一个一个自内往外摞的,傅松笙接咖啡的时候,外面的咖啡杯已经被人取完,仅剩的咖啡杯位子有点靠里,她正踮脚够里面的杯子,身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我来帮你吧,喝什么?”替她取了杯子,欲接咖啡。
“谢谢。美式就好。”傅松笙也不推辞。
咖啡很快接好。男生将杯子递过来。恰好这时会场入口处发生轻微骚动,几个四五十上下的男人相继走进来,边说边笑,是大会的主办方和一名L大的教授。
那名L大的教授据说在人工智能领域很有名望,手下管着一个国家重点实验室,每年成果飞纸片般的出,是L大在该领域的顶梁柱。
傅松笙顺着人群望去,回身时发现那男生仍维持着端咖啡的姿势,咖啡杯沿上一溜棕色的咖啡渍,他手背上也沾了一些。
傅松笙以为他因为人群的骚动而受惊,导致咖啡泼了出来,没有说什么,微笑着将咖啡接过来,递给他几张纸巾。
男生接过纸巾,道声谢。这时,几步开外、原本正与人攀谈的另一名男生忽然分云拨雾般快步走过来。傅松笙看见他抓住高瘦男生的手,将他拖到一边,低声对他说:“岳平,忍住,我们今天不是闹事来的。”
傅松笙好奇心驱使,端起咖啡假装不经意打量这个叫岳平的男生,注意到他眼眶微红,干瘦的脖颈上暴起一节青筋。
怎么回事?
然不待她多想,会议厅忽然出来两个工作人员,走到岳平等人跟前:“各位非常抱歉,我们本次大会的主题是人工智能,你们不符合我们的参会要求。”
岳平等人一愣:“我们有参会券。”
“那个……不好意思,”工作人员接过他们递过来的入场券,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对不起,这个参会券不是我们发的,我们的系统里没有你们的登记信息。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弄到的这些……”
岳平的脸一下子涨红:“我们是受邀来的,我找邀请邮件给你看……”说着就去翻手机,刚翻到邮件那一面忽然反应过来:“杨骋让你们来赶我们的是不是?你回去告诉杨骋,我今天不是冲着他来的,但他要是欺人太甚,就别怪我不客气……”
杨骋,就是L大的那个教授。
手机屏幕停留在邮件那一页上,亮起的背光灯照亮那刚被岳平顺手放大的落款。
傅松笙斜眼扫到,微微一怔。
工作人员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先生,这是我们主办方的安排,和杨教授没有关系。但你如果诋毁杨教授的名誉,我们会立刻报警。”
“报!”岳平一下子被激怒,声音陡然拔高:“不报是……”
傅松笙在他“孙子”两个字出来之前及时拦在他与工作人员之间。
“不好意思,这几位都是跟着我来的,算我们公司的人头。”
工作人员被岳平一吼,脸色也颇为难看,但仍秉着职业素养问了句:“请问贵公司是?”
“向阳资本。”
工作人员在手中平板上一查:“对不起,贵公司只有一个名额。”
傅松笙:“……”装逼有风险,实践请谨慎。
她泄气,只好置身事外,可一抬头,却看到一个身形轩阔的白人步履潇洒地向这边走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向那人招了招手。
除了周柏以外,克劳斯是她全场认识的地位最高的人。
克劳斯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傅松笙道:“我说错了,他们不是跟我,是跟冯迈尔先生来的……”
工作人员:“小姐,活动马上要开始了,请您不要胡搅……”
刚站稳脚跟、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克劳斯忽然道:“傅小姐说的没错,他们是我邀请来的。”入戏之快,让傅松笙对量子物理学和全天下的博士都有了新的认知。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冯迈尔先生……”
克劳斯:“我对他们的项目很感兴趣,因为行程比较紧,就顺便约到会场来谈了,我相信……这不会给活动造成什么不利影响的,您说呢?”
“……”工作人员懵的坦荡而真诚,整个活动大半的费用都是瑞深银行掏的,他敢说什么。
第一场茶歇,周柏才姗姗来迟。傅松笙一看到周柏,立刻迎上去,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当代职场的处世之道。
岳平手机上那封邮件的落款是“深白科技,周柏”。她正是看到了这几个字,才决定为这几个愣头青出面。
周柏既然不念旧情,不肯松口将无人机的项目给她。她只好另辟蹊径,想别的门路,譬如说携恩求报,或者说quid pro quo(一物换一物)。
傅松笙夸夸和周柏说着自己的功绩,周柏一手松弛倚着高圆桌,低头倾听。无框眼镜后漏出一点笑,唇角也微微上扬。
“周总,那个项目……”
话未落忽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他们身边,周柏抬目,与那人对视。
下一瞬,就在傅松笙一句“周总,这位是……”,周柏向那人伸出手。
克劳斯亦伸出手,两手交握,忽然一拉对方,两人轻轻一拥,拍了拍彼此的肩膀。
这是欧洲比较亲近的朋友间打招呼的方式。
“柏,好久不见。”
“克劳斯,谢谢你。”
“客气什么。”
傅松笙一愣,忽觉手中的咖啡杯有些发烫:“……慢、慢着,你们……认识?”
克劳斯笑道:“柏和我是中学同学,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克劳斯可是贵族中的贵族,含着钻石汤匙出生的。他上的中学,那哪是一般人上得起的……
而且他一个瑞士人,怎么会和周柏是中学同学?
周柏看出她的疑惑,笑道:“我在瑞士上的中小学,成年以后才回国。”
傅松笙整个人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个疑点:“可是你们两的年龄……”
这一回是克劳斯笑了:“你想说我比他老那么多,怎么会是同班同学对吗?”顿一顿,续道:“柏没有告诉你他十二岁就上高中了吗?我们只同学了一年半,他就读大学了……那你大概更不知道,他十六岁大学毕业,二十岁博士毕业的事吧。”
“你你你你你你你还是个博士!?”傅松笙惊的话都说不利索。
周柏懒洋洋地点了个头。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谁没事把个破学历挂在嘴边。”
几乎是他点头的一瞬间,旁边传来一句高谈阔论:“我们斯坦福的博士……”
Emmmmmm,这杀伤面……
不过这,不是重点!
傅松笙忽然想起自己邀的那个海市蜃楼般的功:“你们两早就认识的话,刚才岳平那事……”
克劳斯笑道:“柏担心岳平他们会被为难,提前给我发了消息,说他有点事会晚到,让我帮忙照顾他们……他肯定也是也给你发了消息,你才会为他们出头吧。”
嗯,他也给我发了消息,他给我们全家发了消息。
傅松笙心如死灰地点了点头——她刚才和周柏吹的那些牛皮,那些天花乱坠的话……
小丑竟是,她自己。
但这,仿佛也不是重点……
有一个念头在她脑中盘桓数圈,却一直安定不下来,像一架无法降落的飞机。
脑中一团乱麻抽抽着,主办方忽然叫茶歇结束,周柏自然地一拍她肩膀:“走了。”
一声沉沉的“走了”让时光霎然溯回那些个两人拖着手在苏黎世的街头闲逛的日子。
如果……那么当初……
傅松笙:“!!!”
**
傅松笙第一次见到周柏是在苏黎世的湖边公园。那天大概是她长这么大倒数第二倒霉的一天,倒数第一是把周柏赶走的那天。
那时候她还在做奢侈房产和移民中介。当天她跟的一个大单子出了状况,眼看马上就要去公证处签房产转让协议,国内的衣食父母却进去了。
前后忙活了半年,光东跑西跑的手续费,前期就垫了几万法郎。老板道格拉斯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她在公园的长凳上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抽了她人生中第一根烟,打了她人生中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架。
打完就怂了。蹲在地上哭。
那天她不仅丢了个大项目饭碗不保,还亲眼目睹了前男友和小师妹在一树丛林里啃的如火如荼。
算了,管他什么抢劫犯杀人犯,弄死她算了。
不弄死她她就弄死别人!
因此,当周柏看到她蹲下大哭的样子走过来时,她霍然起立,像个疯子一样抄起包里的矿泉水瓶,把它当个日本武/士/刀一般杵在身前:“别过来!我他妈让你别过来!”
像个以为自己有藏獒那么大的小泰迪。
周柏被她气势所震,真的顿住脚:“你是不是嗑/药了?你刚抽的烟里掺大/麻了?”
没错,她抽烟的时候他就在。傅松笙在长椅这边抽烟打电话,搅了周柏一个长长长长的午觉。
还倒打一耙,给了他一记黑虎掏心,揪了他两颗纽扣。
他刚才是想过来捡纽扣的,结果她忽然蹲地就哭了。
他刚想过来问两句怎么回事,她又抄起“武/士/刀”怼他。
这种情形,周柏想不到除了嗑/药之外的第二可能。
出于从小的良好教育,周柏还是不放心地凑过来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结果没想到她猛然暴起,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记断子绝孙、狼心狗肺腿。
傅松笙踢完就跑,拼了命的跑,还跑丢了一只Jimmy Chow的高跟鞋。
那天他穿着昂贵的真丝衬衫,却窘迫地像一条泥地里打过滚的流浪狗。
两天后的晚上,她心情不好准备去酒吧灌黄汤,一眼就看到他跟一个不知是意大利还是西班牙的南欧女人混在一起,那女人差不多是能生他的年纪。
他缩在角落里,沉着一张脸,旁边还有一个打扮妖娆的亚洲男人。那男人推他一下,他僵硬地笑一笑。
比哭还晦气。
一看就才上岗。
傅松笙看见那张脸,再瞥了瞥他身边那些张牙舞爪的同伴,反观自己形单影只,生怕他认出来报复,赶紧溜了。
溜地和上次跑的一样神速,脚下油门往死里踩,要把这些天的晦气都踩出去,下了高速也没摆脱这种惯性。
然后在一个急转弯之后被警察拦住,一摸口袋,糟,驾照还忘带了。
超速加没驾照,她顺利获得了夜游警局的门票。
也是在那里,她第三次碰到了周柏。那小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用问就知道是打架斗殴。
那个南欧女人也在,身旁坐着个魁梧的硬汉,美剧中局子里常客的那种,一条大花臂,光头,头上还有疤。
疤上有新鲜的血迹,显然是新挂的彩。
傅松笙等警察打印的时候听到旁边两个女警低声讨论。
“那边什么情况?”
“打架。好像是争风吃醋。”
争风吃醋?为了那个年纪足能当妈的南欧女人?
傅松笙瞬间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发什么呆呢?”身侧的声音将她从神游中拉回来。
会场的活动已经开始了。台上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员正饱含深情地展望着人工智能的美好愿景,还即兴引用了两句古诗,他旁边的女翻译露出便秘一样的神情,磕磕绊绊将那句话囫囵过去……
午后慵懒的会场,每个人都带着倦怠的神情。
傅松笙转过头,周柏已经起身:“让一下。”
“嗯?”
周柏扬了扬手中卷成筒的A4纸:“出去准备下。”纸面上有明显的折痕,就在走神之前,傅松笙还看见他将那张纸折成了飞机。
下一场深白要发言,周柏是顶替沈会来的,当然也要顶替他讲话。
她还以为那是什么不重要的会议议程单。
男人至死是少年……呵呵。
腹诽着,傅松笙知趣地把腿往后收了收,给他让出能出去的距离。
他看她一眼:“没什么可听的,困就出去透透气。”躬着腰,虽然面向着她,眼睛却未往这边瞟,一句话像是不知从什么地方飘过来。
如果不是太熟悉他的声音,她都会忍不住起来张望一圈。
两人的西裤相擦发出窸窣声,或许根本没有,因为偌大的会场里,到处都是对抗午后困倦的窸窣声,他们那点声音,是几乎可以忽略的。
傅松笙感觉到自己的膝盖抵到了周柏的小腿,下意识往后弹了一下。
周柏一声轻笑:“别撑了,出去吧。”
“不困。”傅松笙硬邦邦道。
是真不困了。
肌肉这么一张一缩,困意都带跑了。
意识到当年的荒唐误会之后,傅松笙觉得周柏越发危险,连带他的丝质西裤,清淡的绿茶香都格外危险。
她当年是多么蠢,才会把这么个举手投足一派王霸之气的人当成不良从业者?
现在不是周柏要为了掩盖当年的黑历史灭口,是她。
“你怎么困的脸都红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傅松笙还是下意识捧了下双颊:“有吗?可能热的。”
周柏眸光终于转过来,无框眼镜反射着洞察一切的玻璃光,须臾,又是轻轻一笑。
周柏出去后没一会,傅松笙收到一条沈会的微信:【傅总,你和我们周总在一块吗?我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他都没回。】
【刚在一起,不过他才出去了。】傅松笙回:【怎么了?】
【他拿错下午的发言稿了。小陈正送过来,能麻烦你到门口接一下一会帮忙转交给他吗?】
【好的,你把我联系方式给小陈吧。】
挂断电话,傅松笙有些纳闷——周柏刚才不是还在拿那稿子折飞机吗?怎么没发现稿件弄错了?
小陈很快就到了。傅松笙出来接稿子,一逃离那个沉闷的会场,果然困意走了许多。干脆就不再回去,在外面转了一圈。
转到一条走廊,忽然远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打电话。因为隔得远,傅松笙听不清,只听到“无人机”几个字。
因为“微型无人机”那个项目,傅松笙对这三个字很敏感。下意识脚步往那边挪了挪,藏到一个廊柱后面。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也不喜欢跟人合作。何美娜,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对何家的钱没有兴趣,你们怎么狗咬狗是你们的事,别把我牵扯进来。”
声音清澈有力,带着一点她不太熟悉的压迫感,的确是周柏。
对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周柏又道:“……不用。我现在就答复你,不用。周末我会来吃饭,但跟这事没关系。”
何美娜?哪个何美娜?前两天还高调宣布担任西问基金CEO的何美娜?
傅松笙一惊,怔在了当场,反应过来时周柏已经挂了电话,向她藏身的那根廊柱走来。
她所在的位置很有瓜田李下之嫌,一见那移动的身形,本能转身就要溜。
“跑什么?”忽被一个声音叫住。
傅松笙只好顿住脚,转身讪笑:“太困了,我出来、出来透个气。”
周柏走到她面前,上下扫了一眼:“刚不说不困吗?”
傅松笙闪烁地顺了下头发:“忽然困了……”
周柏低头,短促地讥笑一声:“我一走你就困,我是你兴奋剂么……”
傅松笙:“……”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傅松笙终究觉得这样的装腔作势没有意思,坦白道:“我撞见你打电话了,但我没听到什么……”
“给。”傅松笙话未落,对面忽然递过来一只手,手中握着瓶冰可乐,可乐瓶外还结了层白霜。
傅松笙一愣,可乐瓶的白霜像雾,一下子在她眼前蒸腾开,她看不清对面人的神情。
“不是说热吗?”周柏手往前递了递。见她不接,又补了句:“不是特意给你买的。买错了,这瓶是无糖的,我喜欢甜点的……”
我喜欢甜点的。
嗯,我知道,马卡龙。
浓雾散开,傅松笙接过可乐。
瓶身上有他的手印,人体的温度融化了白霜。傅松笙不经意握住他握过的地方,两人指印相覆,她的手到底小些,他原本的手印大出一截。
有种大手包住小手的感觉。
周柏看着可乐瓶,忽然笑了一声。
一口透心凉的可乐入喉,傅松笙稍微镇定了一些。听见他这声莫名奇妙的笑,惊恐地回头——怎么,被电话漏出来的电打着了这是?
周柏不理会她的眼神,径自往会场走。傅松笙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目的:“那个……周总,小陈让我给你的,说你的稿子拿错了。”
周柏转身接过,和原先那几张皱巴巴的讲稿一卷:“哦。”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会场,一路无话。
傅松笙坐下来后,身子往不靠周柏的那边倚了倚,与他拉开距离,掏出手机,正要点开浏览器,身边忽传来一个低声:“别查了,西问体量大你们十倍都不止,跟你们那闹得玩一样的基金不一样……”
傅松笙愣怔着眼转头,一瞬间有了点瞪人的意味——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先惊疑他怎么猜到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还是先表达下对他侮辱性言论的愤慨。
周柏笑了笑,转过脸,坐得笔直。就在傅松笙产生一种刚才都只是幻觉的恍惚时,他忽然道:“何美娜是我表姐。她对微型无人机的项目很感兴趣。”
傅松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你不是好奇吗?”
“谁说我好奇……你刚说什么?!”
“何美娜是我表姐。她对微型无人机的项目很感兴趣。”周柏淡淡掷下一个重磅炸弹:“想问什么直接问,别自己琢磨。”
傅松笙怔然半晌:“……表、表姐?亲表姐?”
“表姐还有再表的?”
何美娜是他表姐的话,那他外公是……?
傅松笙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在会场,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叫出声——她当初是瞎到什么程度,才会把这只纯血贵族的柯基看成是只流浪狗?!
“那个……”傅松笙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周总,你看我……我们还有希望吗?”
“怎么,你要请我爬山?”
傅松笙:“……”怎么还对起台词了!
周柏见她哑然,一笑:“有没有希望你问于通,又不是我的项目。”
你明明知道——!
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傅松笙歪在椅子上,瘫成一团泥。
良久,忽见周柏抬起左手,在他左手边的人肩膀上按了按。而他左手边坐着的,是岳平。
傅松笙一望台上,果然是杨骋在做报告,专业术语、数据信手拈来,谈笑间学者气度十足,单从观感来看,比前面几个官员水平不知高出多少。
傅松笙注意到,周柏手按着的那个肩膀绷的很紧,顺着那条胳膊往下,十指握拳,捏的指节发白。
周柏一手按住岳平,一手拿起桌面上的铅笔,摊开自己的讲稿背面,快速写下几个字。
他手指修长白皙,握笔的姿势和他板正挺直的坐姿截然不同,松松垮垮的,有种说不出的自信超然。
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点笑,轻蔑感十足。
他在轻蔑谁?
傅松笙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下意识往台上看去,杨骋的报告已近尾声,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接下来是提问环节,前排提了两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气氛一片其乐融融,轮到第三个问题时,周柏将面前的A4纸往岳平面前一推,岳平迟疑一瞬,举起了手。
主持人反应很快,笑着点了岳平。傅松笙看到台上的杨骋阻拦不及,脸色明显一变。
岳平站起来,声音不知是因为紧张、愤怒还是兴奋,微微颤抖:“杨教授,感谢您刚才的报告,让我获益匪浅……”
傅松笙注意到,说这句话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向下瞟。每瞟一下声音就稳一点,手里的那张A4纸,似乎是他力量的来源。
“但是……”
听到这两个字,傅松笙因午后混沌而迟钝的神经忽然收紧。她看到周柏往座椅的软靠背上一靠,挑了挑眉。
“但是我记得您在核心期刊CS发表的论文中开创性地提出了扰动神经网络这一更为高效的模型,我尝试复现了一下您论文中提到的实验,却发现得出的结果和您论文中的数据相去甚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操作上的问题,能不能请您在这一点上多解释一些?”【1】
一下午温馨祥和的讨论氛围被一个愣头青的问题陡然打破,会场很快陷入骚动。
虽然在场的很多人和计算机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但也能听得懂那“相去甚远”那几个字。
核心期刊上的数据和复现实验后得出的数据相差甚远,这意味着什么,在场的都念过大学,都明白。
前排不少人纷纷回头——好小子,踢馆来的。
傅松笙看到,岳平垂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觉卷了卷面前的纸片角,那纸片的一角立刻洇出汗迹。
下一瞬,身边的周柏直起身,捞起桌上的铅笔,大开大阖地写下两个字——“继续。”
几乎是“续”字的捺甩出个锋,就见原本微驼的岳平挺了挺胸,好像战场上的士兵看到了主帅的旗帜,一下子抖擞起精神。
台上的杨骋从看起岳平起立时起就受到了他的干扰,片刻前的从容潇洒退去,露出他原本有些刻毒阴狠的底色。
然而只一瞬,几可忽略地一瞬。
他很快又笑起来:“这位同学……”
“打断他。”傅松笙看到周柏快速写下几个字:“让他慌。”
岳平立刻开口:“杨教授……”接着开始侃侃介绍自己是怎么按照论文内容复现实验的,说完,又追问了一句:“杨教授,你觉得我这么操作有问题吗?”
岳平愣头青的模样让大家忽略了他礼数上的欠缺。在座的有一半是计算机领域的精英,其中还有L科大的青年学者,听了他这话,纷纷看向台上的杨骋,看他怎么接茬。
实验复现过程没有问题,举出的参数也十分合理,但偏偏结果有问题,肯定有一个人是错的。
杨骋是知名教授,一开口就是权威,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大家肯定更倾向他……
可杨骋开口的瞬间,傅松笙就知道他输了。他说:“这位同学,今天这个会主要讨论行业方向的问题,像这种学术性比较强的问题,我们还是留到学术研讨会上讨论吧。”
说完清了清嗓子,傅松笙看到他额角有光闪动,像是流出来的汗。
周柏拿食指轻轻敲了下桌子。
岳平立刻道:“可是如果不以您论文中的模型为基础,您刚才提到的更高效的应用场景根本不可能实现……”
这一句话终于惹恼了杨骋,他几乎是脱口道:“你一个学生物的懂什么人工智能!”话一出口他显然就后悔了,连忙补了句:“我是说,隔行隔层山,据我所知,这位同学……”
岳平露出一个痛快的冷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杨教授,人工智能是未来发展趋势,我认为在不久的将来,它会跟各行各业紧密联系起来。我并不觉得我对别的领域有兴趣是错误的事……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主持人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岳平“不甘心”地被劝坐下。
虽然只是个短暂的小插曲,但杨骋明显暴露了学识和风度的不足。现场有媒体,还有几家和杨骋有合作意向的公司。
岳平落座的瞬间,傅松笙听见他低低向周柏道了声谢。
周柏转了下手中的铅笔:“不用谢,我又不是免费的。”
主持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很快又到了茶歇的时间。
大家鱼贯向外走,傅松笙憋着满脑的念头,落后了几步,被长腿的周柏一步超过,周柏回头:“又琢磨什么呢?走了——”
傅松笙只好快走两步,赶上他。
周柏站在座位的过道处等她,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卷着那几张皱皱巴巴的A4纸,站姿松散。
见她目光不自觉下瞥,笑了笑,手递过来:“想看这个?”
傅松笙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告诉她不要好奇不要好奇。
她还是伸出了手。
周柏一笑。
A4纸反面是飞扬劲瘦的一笔行楷,为了让人看清,已尽量减少了连笔,像一只被驯化到一半的猛兽,规矩的不伦不类,但笨拙可爱,不减清秀。
他以前写字,草起来恣意跋扈、无边无际。
好多次傅松笙都得拿出科研的精神来仔细辨认。这也是为什么她从来不把他往当地人上想的原因,多数在国外长大的小孩,一手汉字都写的像小学生,一笔一划费劲而认真,方正拘谨。
有一次傅松笙对着他那字,终忍不住狂躁症发作。
“这他妈写的都什么玩意儿!!”
周柏一脸无辜,凑过来一字字向她解释,末了还顶着她的怒火,忍不住低声辩解一句:“写正楷字太慢了。”
慢,你急着投胎呢。
傅松笙当时觉得他的理由莫名其妙,现在才反应过来,很多聪明小孩一笔字没法看,还没学会正楷字就瞎几把连笔,其实是手速赶不上脑速的原因。
没来由的,傅松笙脑中跳出一个十来岁男孩的影子,男孩趴在桌前,费劲巴拉地抄着字,脑中的思绪已飞出了太阳系,却仍被强按着头跟眼前的汉字较劲,能偷一笔是一笔,可爱又辛酸。
想到这,傅松笙忽然笑了下。
“笑什么?”对面的男人皱了皱眉,走近一步。
“没,没什么。”
傅松笙这才低头去看面前的纸——纸面上的内容果然如她所料,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一点。除了方才岳平提的问题和复现实验的方法,还有开场的那句“受益匪浅”之类的客套——怪不得岳平一直在瞥手中的纸。
而这些之外,更让傅松笙瞠目结舌的那些话之后的括号。括号中清晰标注着说这些话的语气——“客气”“大声”“愤怒”“冷淡”“嘲讽”……
比剧本还剧本。
他果然在成心搞事情。
傅松笙惊讶:“你这是……?”
“你看到了。”周柏摊摊手,笑的随意散漫,还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骄傲。
是,她是看到了。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杨骋,为什么会上钩?
过道有人不断走出,傅松笙连忙将纸卷起来。
这其实是跟她没有关系的事,但不知是好奇心驱使,还是因为……与他有关,她本能问:“杨骋那篇论文真有问题?”
周柏低头笑了笑:“没有。”
傅松笙惊讶:“那他怎么会得出的结论和你的有出入!?”
周柏不答反问:“你相信我还是他?”
“以刚才现场的反应来看,你。”傅松笙沉吟片刻,认真道,脑子转的飞快:“但如果真有问题的话,CS怎么会接收。就算CS接收了,你们根本没必要在这里搞事情,直接给CS写邮件,让人家撤稿不就行了……”
周柏转眸看她,眼底不知是赞许还是什么,挑了挑眉,又是一笑:“其实他也没有错。他用的函数和我不一样……”
傅松笙更惊:“那他为什么……”
“……不解释?”周柏接。
“嗯。”傅松笙点头,点完立刻反应过来,目光刷地一下投向周柏,瞳孔放大。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心……虚?”
周柏轻笑点头,手下意识抬起来,抬到差不多她头的高度,忽然顿住,最后轻轻拍在了旁边的扶手靠背上:“那个实验不是他自己做的,论文也不是他写的……”
“这不是学术不端?!”傅松笙声量陡然拔高,又立刻捂住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周柏看着她,笑笑:“你看你也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他可以说是指导学生做的,他提供了思路,事实上这一点,严格来说也不算扯淡……杨骋不是个庸才,只不过这几年急功近利了些。”
傅松笙半天没有说话。她在心里默念着“关我屁事”“关我屁事”……
“那你为什么要挑衅他?”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几乎是这句话出口的同时,会场门边传来克劳斯的声音:“柏!柏!”
周柏回头向克劳斯招手,再转回来时傅松笙仿佛听见一声带着点讥嘲的笑,和一句低弱叹息般的“大概是……路见不平吧。”
傅松笙整个人毫无防备的一震。
那一年信息技术还没那么发达,国外还远没到普及电子驾照的程度。警察局和车管所的数据库又没联通,查不到她的驾照信息,只能打电话去车管所确认。
但车管所不像警察局,24小时有人待命。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人把家中驾照送过来,否则就只能在警局待到天亮等车管所上班。
傅松笙第二天有个和国内客户很重要的会面,她已经弄丢了一个单子,现在耽误不起。
思来想去,只好给唯一有她家中备用钥匙的前男友郁舸发了个消息。
买卖不成仁义在,郁舸不是个万事做绝的人,飞速去她家取了驾照,送来警局。
但没想到他还没过过明路的出轨对象兼现女友亦追了过来,一见这藕断丝连之态,当即神经过敏,对着两人骂骂咧咧、推推搡搡。
指桑骂槐,极尽讽刺之能事。
傅松笙本要发作,但看着郁舸那张对着现女友真诚愧疚的脸,忽然觉得陌生,觉得没劲,连对抗的欲望都没有。
打横里却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握住她小臂,拦在她身前。
“怎么着,倒打一耙这是?!这年头连小三都这么横,是不是还得给你立座牌坊啊!”
“你……”
“滚!”周柏舔了舔唇边血迹:“不然今晚老子打一架是打,打两架也是打!”
周柏清瘦秀气,书卷味十足,其实没有什么威慑力。可刚好他才打过一场架,脸上青紫犹在,衬衫掉了两颗扣子,一半被拽出来,垮垮垂着,洗脱了那点书卷气,使他一句话显得又痞又冲。
外强中干的小姑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郁舸趁势将她哄走。
两人走后,傅松笙问周柏:“你真会打她?”
周柏低头将自己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衬衫勉强归位:“我不打女人。”
傅松笙笑,沉默片刻,又问:“为什么帮我?”
周柏愣了一下,抬起头,眼角的淤青让他愣怔的神态看起来中二气十足,有些滑稽。良久,像随口抓起几个字:“可能是……路见不平?”
中二。
傅松笙笑了,也是,不中二怎么会和有自己两倍魁梧的Mafia大哥动上了手?
但到底是为她出了个头。傅松笙客气与他在警察局前道别,见天色不早,转身离开。
已过午夜,整座城市空空荡荡,路灯照出一小片寂寥的昏黄,此外尽是黢黑。远处传来醉鬼的嚎叫,像来自另一个折叠的世界。
但即便是醉鬼,也有他的归处。
周柏在警察局外的长廊上就地坐下,大长腿一条伸直一条微曲,右手搭在微曲的那条腿上,扒开已然敞怀的衬衫,检视自己胸前的伤口。
“草。”
傅松笙再回来时就听到了这声“草”。苍白消瘦的少年席地坐在警察局外的走廊上,身后玻璃墙内的微光投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
又凶又可怜。
傅松笙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笑了笑,走过来:“起来吧。”
“干嘛?”
“跟我回家。”
少年抬目,眼底闪过明显的惊讶。屋内不太亮的光照过来,让他的眼睛有一种水光盈然的感觉。
那一刻傅松笙想,真漂亮啊。
是个卖/笑的好苗子。
然那漂亮的眼睛很快垂下去,周柏拍了拍自己牛仔裤上的灰:“不用了。”
“不用你有别的地方去?”傅松笙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怎么那么不饶人:“衣服都几天没换了?”
衬衫还是两天前的那件,扣子都是她当时一个龙爪手揪掉的。
周柏垂着头,没有应声。
“算了,爱来不来。”傅松笙泄气,转身就往外走。
少年却于这时忽然起身,大长腿三两步追过来:“为什么?”
傅松笙扬脸一笑:“因为……路见不平?”
天边星子低垂,盛夏晚风拂过。少年眼里,那个笑,带着午夜独特的柔情与魅惑。
小可爱们,这章前面一小截因为我的愚蠢昨天已经发过一遍了,有看过的举个爪我退钱给你们~~
然后前一章结尾加了一小段,没看过的麻烦再点一下,都是因为我的愚蠢和纠结,对!不!起!
Anyway谢谢大家,本章留言都有红包,爱你们,希望接下来还能得到你们支持~~
【1】参考CVPR18的《扰动神经网络》一文难复现,遭同行质疑事件。简介见知乎《中国小伙CVPR18论文遭质疑:同行难复现,要求评议组撤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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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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