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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入凌苍派(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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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的茶摊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水蓝色的道袍,袖口绣着云纹,不是季从安又是谁?
沈栖奺心想,怪不得刚刚没看到这家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你在这里干嘛?”游星宿一屁股坐到他的对面。
“当然是在等你们。”季从安倒了两杯灵茶,灵气稀薄,不知道泡过多少壶了。
茶摊摊主一张橘皮脸,耸拉着眼皮,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要睡过去了,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老头。但沈栖奺知道,他是凌苍派的守门人,至少有元婴中期的修为,插在地上的那柄灵剑古朴拙稚,偶尔有一两只小飞虫靠近,瞬间被剑气搅碎。
沈栖奺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看向季从安的眼神带着些探究。
“我正好要去乌霜城办点事情,可以与你们同行一段。”季从安把灵茶推向沈栖奺,笑得人畜无害。
沈栖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手斜伸过来,五指修长有力,把那杯灵茶移开:“这么巧?你前段时间不还跟我说心有所感,准备闭关吗?怎么突然之间又要去乌霜城了?”
游星宿作为季从安的好友,太明白他的德行了。一见到漂亮姑娘就忍不住过去小意温柔,偏偏姑娘们就吃他这一套,一勾就跑。每过一阵都会有新的受害者打上凌苍派要人,若是撞上又是一番争风吃醋,弄得鸡飞狗跳,看得师兄弟们眼红得很,一个个恨不得以身代之。
看季从安这幅样子,再结合他最近的种种行径,怕不是看上了自家小师妹。不行,绝对不能把小师妹交给这种人。这家伙说好听点是风流名士,说难听点就是个老流氓。师父临行前可是特意交代了一定要寸步不离地照顾小师妹,必须把人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可不能被季从安给拐了去。
“茶也喝完了,那我们就此别过。”游星宿将灵茶一饮而尽,说着祭出灵剑,准备带着沈栖奺离开。
“别呀,都是同门,顺路一起走呗,路上还有个照应。”季从安笑眯眯地拦下游星宿,死皮赖脸地非要凑上去,“我们俩什么关系,你还怕我把你俩卖了呀。”
沈栖奺眯了眯眼,她已经给宗门递了消息,一离开凌苍派的地界就出手,把游星宿掳回合欢宗。季从安偏偏这个时候凑上来,沈栖奺不由得多想了几分。不知道是他自己临时起意,还是背后有云尘派的影子。
无论如何,计划都得变一变了。
季从安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叶精致的灵舟,上平如衡,下侧如刃。他打出一道灵气,灵舟飞向半空,慢慢变大。
“你什么时候有钱买灵舟了?”游星宿冲到灵舟前,羡慕嫉妒恨地摸着船舷。他的全部家当都用来买了月魂石,还倒欠着季从安好几百灵石。
沈栖奺觉得这艘灵舟的制式有点眼熟。
“前段时间,斩了合欢宗的一个邪修,缴获的战利品。”季从安笑着看向沈栖奺,“沈师妹觉得如何?”
你是在问我这灵舟如何,还是斩了合欢宗的人如何?
沈栖奺眯了眯眼,忽而笑了:“不错,看这灵舟雕栏玉砌,造价不菲。季师兄的眼光真好。”
她话锋一转:“只是这灵舟换了主人,原先的禁制也不能用了。我这里正好有一套禁制,是从一个云尘派弟子手里买来的。听说是他从同门那里坑蒙拐骗弄来的,又转手卖给了我,后来被同门发现,狠狠教训了一顿呢。”
这丫头是知道月魂石的事情了。季从安的笑容凝滞了一瞬。
“那后来呢?那云尘派的弟子有没有找你的麻烦?”游星宿担心地问。
“我也算是受害者,况且银货两讫,云尘派的师兄自然没有找我麻烦的道理。为了买这套禁制,我还欠下了许多外债。”沈栖奺黯然叹气,很快又调整好情绪,故作大方地说道,“不过既然季师兄要用,那我便赠予师兄了。”
“那我可不能白占沈师妹这个便宜。”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从安哪能不明白这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这是在借机敲打他。
季从安认命地递出一袋灵石。
沈栖奺神识一扫,里面夹着游星宿的借据,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游星宿弯了弯眼睛:“我们走吧,师兄。”
灵舟不大,只有一间卧室和修炼室。沈栖奺毫不客气地占了卧房。
“让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修炼室,这不合适吧?”季从安抗议,这是他出的灵舟。
“你还嫌弃上我了?走走走,我今晚还就要和你睡一块儿了。”游星宿勾住他的脖子强行把他拉走,开玩笑,不和自己一间,难道他还想和小师妹睡一间?两个大男人,在蒲团上打坐一晚就行了。
沈栖奺推开房门。满目的红色帷幔,风一吹,便妖娆地飘摇起来。最晃眼的便是中间的一张大床,铺锦列绣,雕缋满眼,床头雕着一对共赴巫山的男女,颠鸾倒凤,极尽缠绵。
沈栖奺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几个助兴的小玩意儿滚落出来,她粗粗地看了几眼,细细的银链镣铐、带着奇怪凸起的捆仙绳、沾着催情香的皮鞭。
不错,这很合欢宗。
沈栖奺素手一挥,窗门大开,猎猎罡风将屋内的摆设尽数卷出灵舟,卧房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神识探入储物手镯,里面只有一只蒲团,沈栖奺顿了顿,早知道就把床留下了。
出门左拐便是修炼室,沈栖奺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作答,便直接推开了。
季从安外袍穿到一半,急急地转过身:“你这丫头,怎么直接就进来了?”
“我敲门了。”沈栖奺在他露出的白绸中衣上晃了一圈,挑了挑眉,“游星宿呢?”
季从安系好腰带:“在船板上练剑。剑修都这样,说是迎着罡风,更能磨炼剑气。”
沈栖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把修炼室里唯一的软塌收进储物手镯:“软塌我征用了。”
“卧房里不是有床吗?”季从安还想着晚上睡在软榻上,他可不像游星宿一样是个修炼狂魔。
“扔了。”沈栖奺丢下两个字。
这败家玩意儿,那床不要就搬过来啊,一点都不知道勤俭节约。
看季从安那表情似乎颇有不舍,她想了想,走到门口,又绕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团东西丢给他:“给你留作纪念。”
“什么?”季从安展开,是一套轻如蝉翼的薄纱裙飘了出来,堪堪遮住重点部位。他迅速地把蝉衣卷成一团,像扔掉一个烫手的山芋般的甩在地上,气结道:“你给我这个干嘛!”
沈栖奺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季从安磨了磨后槽牙,深觉自己此行怕是个错误,认命地掏出蒲团,他要打个坐冷静一下。
沈栖奺逛了一圈,中空柱子里暗藏着攻击机括,触发之后会引动预先设置的金剑符,在这个距离之下,即使是金丹修士也很难逃脱。舱壁上用暗纹刻了传送法阵,一般会设置成自己的安全屋,合欢宗在修真界的风评一向不好,狡兔三窟是基本操作。
合欢宗不会出面为陨落的弟子寻仇,修真界明争暗斗从不停歇,既然技不如人,便要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出了门派的管辖范围,那便是生死不论。这几乎也是全修真界默认的规则。
原主人已经身陨,灵舟的秘密却不能暴露,这也是为了保护余下的合欢宗弟子。看卧房的情况和季从安碰到蝉衣时的表情,他应该只是抹去了灵舟的禁制,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整个灵舟。沈栖奺抹去了几个关键机关,又仔细地把舱壁恢复原样。
乌霜城靠近无边森林,每年秋狩,门派都会组织弟子前往历练,同时也会有大批的散修涌入,有的是去无边森林寻找机缘,而更多的则是些想要趁乱杀人夺宝的亡命之徒。乌霜城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区,仙凡混居,鱼龙混杂,各个势力都渗透其中。即使游星宿在那里出了事,凌苍派也查不到合欢宗的头上。
对于合欢宗来说,是最好的伏击地点。
沈栖奺站在灵气罩内,耳边呼啸的罡风仿佛能把人吹跑。游星宿没有用灵力护身,击、刺、斩、削,每一个动作都稳扎稳打,流畅潇洒,剑随身走,剑与身合。
“小师妹。”游星宿收了灵剑回头看她,目光清正。
通讯玉符微微发烫,伏击的人手已经集结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