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女修的千层套路》一只冰西瓜

1、初入凌苍派（一）

　　凌苍派。

　　玄月峰上人头攒动。

　　沈栖奺一袭简朴的杂役弟子长袍，依旧难掩殊色，在遍地糙汉的剑修门派中格外醒目。

　　“师兄，那是谁？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青色道袍的师兄一副巍然不动的做派，嘴唇却微微翕动：“是穿云峰的杂役弟子，听闻前几年受了重伤，闭关修养了好久才出来，筑基之后愈发深居简出，鲜少与人接触。”

　　“真幸运，竟然被左师伯一眼选中，直接收为了入室弟子。”

　　那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杂役弟子一跃成为入室弟子，直接爆出了个大冷门。若不是还顾及着高台之上的掌门和峰主们，怕是现在已经漫天都是传音纸鹤。

　　圆脸师弟叹了一口气，眼底眉梢是满满的遗憾：“泽阳师伯这样的人物，剑道一脉若是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多少年未曾收徒了，如今好不容易放出话来，要挑一位入室弟子，我还想着会不会有机会，没想到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对着沈栖奺上下打量：“不知道有什么过人之处？”

　　“根骨资质看不出来，但是过人的美貌倒是真的。”腰间的通讯玉符噼里啪啦一阵乱闪，青袍师兄目不斜视，衣袖微微动了动，手速飞快地回着消息，“师弟啊，你就别想了。没戏。咱们陨日峰上头有峰主压着，就算能够被左师伯看中，怕也去不了玄月峰。”

　　陨日峰峰主，鬼刃蔺无涯重重地哼了一声，底下刹时鸦雀无声。

　　“收徒这等大事，你未免太草率了。”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左泽阳身侧放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布衣草履放在他身上那就是高人风范，“办个收徒大会，再搞个车轮战，站到最后的胜出？要不要再收个门票给门派创个收？”

　　蔺无涯的脸色难看：“才两炷香的时间，就把你的入室弟子给挑出来了。根骨、资质、品性，这些都没有经过任何排查。左泽阳，就算逛集市也得货比三家，更何况是收徒这等大事！”

　　“你也知道是我的入室弟子？”左泽阳斜靠着椅背，甚至还想翘起二郎腿，一旁的掌门轻咳了一声，他挑了挑眉，依旧我行我素，“既然是我的弟子，那怎么选就得是我说了算。成剑者，无不是有大毅力之人，我们剑修最不需要注重的就是根骨资质。至于品性，我凌苍派的弟子，就没有品性差的。”

　　掌门在边上打着圆场：“没错没错，凌苍派的弟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品性上的问题。”

　　“掌门！”

　　“依我看，穿云峰这个小弟子就不错，看着就讨喜。总好过你陨日峰的弟子，一个赛一个的粗狂，哪有半点剑仙的飘逸脱尘，要搁在凡尘间，换上一身短打，直接可以去打铁了。”左泽阳还嫌不够，火上浇油道。

　　掌门这几日为了左泽阳收徒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人一波接着一波地过来，这几日他就没踏出过议事堂。这时候依旧好脾气地劝道：“这收徒，还是要师父自己看中，那才能合心合意。”

　　蔺无涯的脸色黑了黑，起身：“随便你们！”说着就要拂袖离去。

　　掌门连忙把他按住：“底下的弟子都在看着，你好歹是一峰之主，不可意气用事。”

　　高台上的其他几位长老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老神在在地看着戏，时不时还唤来小弟子添些点心，其中一位长老甚至还想传饭。

　　高台之上被设了隔音结界，底下的弟子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不过看那样子，两位峰主又掐起来了。周围一些年岁较大的弟子已经掏出蒲团三三两两席地坐下了，有头脑灵活的弟子挑着担子卖起了吃食。

　　沈栖奺处在风暴中心，面上却是一片沉静。葱白的手指绕着樱草色的流苏，习惯性地摆弄着腰间的灵玉。

　　今日是她潜入凌苍派的第一天，没想到就收到这么一份大礼。她还没来得及熟悉穿云峰的一草一木，转眼间就被收入了玄月峰。泽阳真人和传闻中的一样，做事真是有够随性的。

　　只是左泽阳的入室弟子……这个身份有些太引人注意了，怕是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

　　“好了好了，平日里闹腾也就算了，都给我停下。”掌门的架势只摆了一瞬，语气很快就软了下来，继续劝道，“在这么多弟子面前宣布了人选，这件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蔺无涯勉强坐了下来，脸色依旧不好。左泽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满意地眯了眯眼。

　　搞定了蔺无涯，其余的峰主长老们都没什么意见。左泽阳撤去结界，将沈栖奺唤到身前，在全体弟子的面前正式将她收为入室弟子。

　　沈栖奺规规矩矩地行了三叩首之礼，左泽阳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大手一挥，面前便出现了一柄灵剑，细看之下，剑身仿佛流动的月华：“剑名浣华，收好了。”

　　底下又是一阵惊呼：“浣华剑！那不是泽阳真人以前用过的灵剑嘛，当年游师兄入门的时候都没有给，竟然给了她！”

　　“谢谢师父。”沈栖奺上前一步接过浣华剑，那像是霜雪堆成的纤长手指抹过剑刃，指尖一点猩红，剑身流光淌过，灵剑正式认主。

　　左泽阳满意地点点头：“既入我门下，便是玄月峰的入室弟子了。日后勤学不怠，不可以给玄月峰丢人。”

　　“至少得比陨日峰那群打铁的强。”左泽阳又小声地加了一句。

　　修真者耳聪目明，蔺无涯袖中剑光一闪，就要往左泽阳的脸上飞去，掌门强行拦了下来，连忙笑着打了圆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沈师侄，这盒丹药便赠予你。”

　　沈栖奺神识一扫，盒子里是各种上品丹药，洗髓丹、生骨丹、清蕴丹、涤魂丹……常见的、冷门的都有，她粗略地扫了一遍，竟然还有驻颜丹，多半是刚刚临时加进来的。

　　一份很实用的礼物。

　　其他的峰主和长老都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赤炎土、混元藤、紫阳灵晶……可能是知道左泽阳会赠予灵剑，所以其他人拿出来的多是一些成剑不可多得的好材料，若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剑修，怕是要欣喜若狂。

　　可惜自己不是剑修，也没有转行当剑修的想法。

　　沈栖奺一一谢过，彬彬有礼，不卑不吭。

　　“还算沉稳。”蔺无涯的脸色稍霁。

　　“我看中的人当然不会差。”伴随着左泽阳爽朗的笑声，收徒大会仓促地开始，又仓促地结束。

　　左泽阳祭出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对着沈栖奺示意：“徒儿，还不跟上？”

　　“是，师父。”沈栖奺朝着长老们深施一礼，怀中的通讯玉符微微发热，她不动声色地看向人群，在某个角落顿了顿。手中的浣华剑闪过灵光，乖顺地任她驱使，沈栖奺御剑跟上左泽阳，飞向玄月峰的最高处。

　　三间小小的草屋，没有灵植，没有灵兽，只有一片普通的竹林，简陋得不像一峰之主住的地方。

　　“我那几个不省心的徒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山下玩，也不知道在师父面前尽孝。”左泽阳抓着酒坛，烈酒入喉，说不出的畅快，“罢了，等日后有机会，再见见他们吧。他们的储物袋可比我这个当师父的鼓多了，到时候可要好好地刮下几层油水才行。”

　　……就因为有您这样成天惦记着徒弟储物囊的师父，他们才不想在您面前晃。

　　“你游星宿，游师兄倒是没离开师门，等下你去见见他，记得要和他好好相处哦。”左泽阳没有将酒气逼出，发髻散乱，脸上浮着两坨晕红，刚毅如刀刻般的面容添上了几分平易近人，以及……猥琐？

　　沈栖奺面上还是乖巧地答道：“是，师父。”

　　左泽阳又嘱咐了几句，衣领大敞，手里还抱着酒坛不放。

　　沈栖奺冷眼看着，觉得他这个师父似乎当得很奇怪，收徒仪式像是在走过场，对待新收的徒弟也没有课业修炼上的关心。

　　沈栖奺虽然没给人当过徒弟，但也知道，师父可不是他这个样子的。

　　左泽阳十句有七句都离不开游星宿，把他日常的饮食习惯，惯常爱去的地方都说了个遍。一派拳拳的爱徒之心，强烈的对比之下，饶是沈栖奺，也不免为他其他几个徒弟感到难过。

　　左泽阳作为师父，把游星宿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婴童，养到现在这么大，可谓是操碎了心。可以说，他对于游星宿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比合欢宗的探子搜集的情报详细周全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栖奺细细地记在心里。

　　她这次潜入凌苍派，是为了找回合欢宗丢失的镇宗之宝——莲华叶，而根据可靠消息，很有可能就在游星宿的身上。沈栖奺原先还在考虑，如何不动声色地接近他，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有那么一瞬间，沈栖奺怀疑，左泽阳其实也是合欢宗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