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陷阱》Placebos

5、第 5 章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啊！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叶蓁看向始作俑者，一个打扮精致的女生，反倒比她还惊慌。

　　“……”
　　她无语，咬着牙齿，“没事。”

　　叶蓁将高脚杯放到一边，衬衫和下面的铅笔裙算是全毁了。

　　女生尴尬地说：“我……我去给你拿纸巾。”
　　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叶蓁扯了扯左半边湿透了的衬衣，抬起头时，已经换了个略感歉意的脸：“没有泼到你吧？”

　　意外可以有，但这场戏不能中断。

　　喻翡平静的眼眸扫她一眼，眉梢微扬，想起了这张面孔在几天前见过。

　　此刻叶蓁的样子有些窘迫，但眼神中没有任何尴尬，真诚而关切地看着他。

　　她拥有标准的杏眼，琥珀色的虹膜比一般人偏淡，一瞬不瞬地望着人的时候，天生让人毫无防备。

　　“没有。”

　　他挪开视线，抬手指了个方向，“洗手间应该在那边。”
　　然后，他继续看手机。

　　叶蓁往前走了两步，距离喻翡最近的位置停下。

　　他被打扰到，眼睛从手机上抬起，“还有事？”

　　叶蓁努力让自己脸变红，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指着喻翡臂弯处挂着的西装外套：“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外套。”

　　她紧接着补充，眼睫毛忽闪着：“我和其他人都不熟悉，帮帮忙好不好？”

　　“我和你很熟？”

　　“……”
　　哇靠，这狗东西没有道德，根本不会被她道德绑架。

　　深吸一口气，她委屈巴巴：“上周五我们见过一次，你不记得我了？可我记得你。”

　　没想到，喻翡略抬眉梢，没有否认：“记得。我记忆力不错。”

　　？
　　也就是说，不是我叶蓁蓁有多么特别咯？

　　行吧，又来装逼了。

　　且不说你的各科成绩有多么烂。连本姑娘的大名都想不起来，还说记忆力不错？

　　叶蓁臊眉搭眼：“我会洗好还给你的。”

　　她咬着下唇，抱着自己的双臂，往他这边躲了一下——刚才的事故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喻翡眉心微蹙，对于她的靠近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反而觉得麻烦——这种粗制滥造的招数，他见过太多了。

　　处理办法也相当简单，他刚要叫这里的工作人员帮忙，却看到不远处，有个女人正往这边走来。

　　刚到嘴边拒绝的话蓦地收回，将衣服扔给她。

　　叶蓁差点被忽然扔来的西服糊一脸，慌忙接住，立刻披在肩膀，同时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上这一笔。

　　她让声音充满惊喜：“谢谢你，可以留一下联系方式吗？”

　　喻翡声音冷漠下来：“不用还了。”

　　“哎？”

　　她刚要说什么，喻翡只留给她离开的背影。

　　叶蓁踩着高跟鞋哪能追得上狗东西的大长腿，而且穷追不舍还会给他带来反感，也就不追了。

　　她一转身，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对方一身高定连衣裙，长卷发染成了深蓝色，脖子上戴着闪瞎人眼的钻石，应是刚刚从慈善会上拍下的。

　　孟思烟抱着双臂，正仔仔细细打量叶蓁。

　　“不好意思。”叶蓁愣了下，立刻道歉。

　　孟思烟打探的目光只是一瞬，望着她肩上喻翡的西装，扬起笑容，问道：“你是哪家公司的艺人？没见过你。”

　　“琢雅公关，GILI项目组组长，叶蓁蓁。”

　　叶蓁适时递过去名片，“孟老师，我正打算和您商量代言的事。”

　　孟思烟接过名片，竟然不是她以为的哪个一百八十线小艺人，抬手让身后的助理接过：“你认识喻总？”

　　叶蓁思念一转，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怎么认识，今天第一次见。喻总是个好人，刚刚衣服被洒到红酒，是他借我的。”

　　孟思烟若有所思看着叶蓁，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以后合作愉快。”

　　叶蓁心想，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今天也没算白来，“合作愉快。”

　　孟思烟没再多聊，同身后的助理离开。

　　***

　　叶蓁攥着西服沉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刚在孟思烟眼里看到一丝厌恶和警惕 。因为她穿了喻翡的西服？但她不是有男友么。

　　她离开展览中心，叫了个车。

　　刚要给杨开源打个电话，手机屏幕就跳出他的名字。

　　叶蓁接起来。

　　“蓁蓁，听说你被人泼了红酒！谁啊？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泼回去。”一接电话，那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
　　这才几分钟，谣言就已经成了这样。
　　“不是，一个女生不小心撞到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你现在在哪。”

　　“我要换件衣服，正好同事叫我回去，小杨总你找别人陪你吧。”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为了躲我吧？”

　　还真被你说对了。

　　叶蓁现在身上披着喻翡的衣服，被杨开源看了又要问这问那，所以她快速从慈善会跑出来了。

　　“怎么会呢？我们是朋友，躲你干嘛？”

　　也许是她的声音过于柔和，杨开源信了一秒钟，又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朋友”二字，心里梗了一下。

　　“既然是朋友，你这周末总该有时间跟我出去玩了吧。”

　　“我真的没时间呀。”

　　工作的时候，叶蓁在忙着工作。
　　不工作的时候，叶蓁在忙着休息，为了更好地迎接工作。

　　而她现在还要想办法接近喻翡。

　　我的天，每天忙到飞起好么。小公子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电话那边没了动静，叶蓁看了看手机屏幕，通话没中断，于是戴上蓝牙耳机，刷工作群里的未读消息。

　　就在她回完了同事的信息，靠在椅背刚要睡着的时候，那边说：“你干脆辞职算了。”

　　“哈？”叶蓁睁开眼睛，差点笑出声，“我辞职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杨开源不屑的声音，“又不是养不起。”

　　叶蓁真的笑了出来。

　　一般男人说要养一个女人，也不一定不是出于真心，只是，这句话的时效是多久，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可能说完就后悔了。

　　这种仅凭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话，在叶蓁看来，还不如她上小学的侄子——至少人家还知道不能花父母的钱泡妞。

　　“小杨总，您电影看多了吧哈哈哈哈。”

　　杨开源在一片笑声中赧然强调：“我是认真的。”

　　“……”
　　叶蓁脑壳痛，在电话里告白，认真的吗？

　　“我也是认真的啊。”叶蓁望向窗外，半真半假地说，“我很贵的，谁都养不起。”

　　***

　　“你贵在哪里？叶蓁蓁你就是我充话费送的。”

　　叶蓁好不容易把杨开源忽悠走了。结果刚到家，接到了母上大人打来的家庭群语音通话。又双叒叕提到了回锦城老家考编制以及结婚生子的老生常谈的话题。

　　叶蓁就用搪塞杨开源的话应付叶伊人女士，并且意料之中得到了叶女士“母爱的教育”。

　　怎么讲呢，母上大人不是个古板的母亲，但她自己的婚姻十分美满，理所应当为一直保持单身且到了适婚年龄的女儿操心。

　　叶蓁的父亲熊振平在旁边说：“就让蓁蓁自己打算，对象这事也是随缘，她可不像你这么幸运，能遇到我这样的老公。”

　　叶蓁：“……”

　　叶伊人：“运气就别指望了，至少要多见见几个男孩子。是吧？那个，小清，你有没有认识的好男生介绍给你姐？”

　　叶伊人有两个孩子，除了叶蓁，还有个上大学的儿子叶流清，也在A大。

　　作为家庭食物链最底端，叶流清在群里主要承担的是捧哏角色，他懒洋洋地回了句：“别闹。我那些同学比我差多了，我姐根本看不上他们。”

　　叶蓁：“……”
　　又一个借机夸自己的。

　　叶蓁换上睡衣，将衬衣按在洗手台里，试着最后一次抢救红酒色衬衣。

　　手机放在洗手台边开着免提，并把声音调小，否则，她可不保证这个小区的所有人都知道叶蓁是个‘工作不正经且单身没人要的不孝女’。

　　“不要把自己拔得太高。咱就是个普通人，有个普通的家庭，找个普通对象。别以为变瘦了点，挑男人的眼光就不一样了。你还想找总统啊。”

　　叶蓁：“不，我想当总统。”

　　叶伊人一口气没上来：“你咋不上天！”

　　“这个也在我的梦想范围之内。”

　　“……”叶伊人咽了一下，“你就是不在我身边，要是在家，我可以用砖头帮你实现所有梦想。”

　　叶蓁笑盈盈地开始顺毛：“叶女士，叶姐姐，叶美女，别生气啦，我最近就准备给你找个女婿。”

　　叶伊人声音试探：“你有情况了？”

　　叶蓁：“有目标。”

　　叶蓁不打算把喻翡的事跟父母说，但用他来哄哄父母还是可以的。

　　母上大人声音又有些担心：“不着急，多考察。找男朋友要找稳重的，有责任心，千万不能像你高中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成绩不好，人也不像靠谱的样。”

　　叶蓁：“……妈，你怎么知道我高中喜欢谁？偷看我日记？”

　　叶伊人不屑地冷哧一声：“是你有一天睡觉做梦，喊了一声‘徐斐，我不胖了’，我开家长会的时候就打听了下，嚯，那真是……啧啧，配不上我女儿。所以啊，你以后找对象千万不要只看脸。”

　　叶蓁下巴都要掉下来，不是这通电话，她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这不是尊重你隐私么。”
　　“……”fine。

　　“蓁蓁，抓紧时间吧，你现在二十多不急，一到三十，还要考虑生孩子的问题……”

　　叶蓁两眼看天，前一秒还在说尊重隐私……
　　“孩子的话，更不用担心了。”

　　“嗯？”
　　“等三十一到，我就去充话费领孩子。”

　　“……生个木头还能防身，生个你只会跟我抬杠！”

　　叮——叶女士怒挂电话。

　　叶蓁将手擦干净，转过去8888红包，以抚慰母上大人的心情，或者说，封口费。证明她在帝都过得还行，不用担心。

　　叶伊人又发来自己的退休工资流水，表示不差钱，让她多吃点肉，她现在太瘦了，一阵风都能把她吹上天。

　　叶女士审美清奇，总觉得她圆溜溜的样子最好看。又或许，父母眼里，孩子什么样子都是完美的。

　　叶蓁抿了抿唇角，手上的衬衣已经抢救无效，她拧干，挂起来打算当睡衣，但红色看着怪瘆人，最后还是扔进垃圾桶。

　　她又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西服外套。
　　上面也没有幸免地沾上了酒渍，但只是里面，外面看不到。

　　叶蓁不打算处理。

　　喻翡说是不要，那就是不要了。

　　手上的触感摸起来就价值不菲，没有任何商标。
　　衣料上沾染着昂贵的香水，味道经久不散，后调是木质香。

　　叶蓁看着喻翡的衣服，又重新发愁。

　　半晌后，她又挂在衣架上，一不留神，没挂住，黑色暗纹西装摊在地上。

　　叶蓁懒得再捡起，一脚挪到旁边，却看到西装口袋里露出金属的光泽。

　　叶蓁眉毛一扬，弯腰拾起。

　　***

　　邵书禾解决了媒体，才匆忙赶到老板身边。

　　不过就这么一会儿，老板身上的西服已经不见了，邵书禾也没多问，心里好奇，不知道叶蓁有没有和老板有过交集。

　　看老板的样子，应该是没有。

　　但她怎么和杨开源又走在一起了？他听姐姐说过，叶蓁是负责GILI品牌的pr，但pr和客户的儿子完全没必要多联系。

　　搞不懂。

　　他汇报了工作情况，和喻翡一起往停车场走。

　　喻翡今天自己开车从家里直接来的。他让助理先走，下意识摸了口袋。

　　两侧空空，只有手机。

　　这才想起衣服给了某人，而车钥匙被他顺手放在西服口袋里。

　　正要把邵书禾叫回来的时候，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地的回音。

　　“姐夫，代言的事谢谢你。”孟思烟冲他笑着，姿态温婉，“找个地方请你吃饭。”

　　喻翡看她一眼，“不用。你的代言是我来盛翼之前就定下来的事。还有，别叫我姐夫，你认错人了。”

　　同样的解释，他刚刚就有说过。但孟思烟完全没信。

　　他给邵书禾发了个消息，让他原地等着，自己的车钥匙丢了。

　　孟思烟眼睫毛扇动：“我姐这些年过得也不好……”

　　喻翡直接打断她：“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徐斐。我和他是双胞胎。”

　　孟思烟苦涩地笑了下：“以前你就总这么骗我。这次我不上当。”

　　“……”

　　喻翡心里不禁骂了一声弟弟。既然多说无用，他转身，走向邵书禾的车。

　　孟思烟急忙道：“我听说，你还是单身？你是不是还在等我姐……”

　　喻翡：“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思烟：“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叫我姐死心。”

　　喻翡想到那个接连两次遇见的女人。
　　不算圆滑的搭讪技巧，讨好之外，又有点别的东西。

　　“是谁也不必和你汇报。”

　　孟思烟见他没否认，咬着牙，和他对峙。

　　喻翡没心思和她在这傻站，见她没话说了，走向邵书禾的车。

　　喻翡一上车，就让邵书禾开走，孟思烟的身影在后视镜中缩小，直到消失。

　　他捏着眉心，等车开离地下车库，他忽然说了一句：“去查一下叶蓁蓁。”

　　邵书禾先是应了一声，嘴巴变成鹅蛋：“啊？谁？”

　　邵特助瞳孔地震，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过是缺席了那么一小会儿，怎么世界都变了？

　　叶蓁这个女人真是不容小觑。

　　“啊什么啊。”喻翡靠在车后座，“上周五在闲庭院遇见的那个，查她的家庭背景、工作经历、学历，还有联系方式。”

　　“您是要……”

　　原本不该问，但邵书禾实在没忍住。

　　喻翡果然不悦地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说：“首先，看看她是不是商业间谍。”

　　“……”

　　哦，老板不愧是老板。
　　单身狗也不愧是单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