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梅花雀

79、七十八

　　40、41、42…
　　热汗从张子宏的额头冒出，此刻的他明白，只要他稍一放松，就会有无数人超过他。
　　这些人也许并不比他掌握的知识多，但他们比他有更多的经验，还有更强的实力，强大的实力意味着强大的精神力，而只有精神力强大，才能支撑起高强度的计算。
　　他已经无暇顾及他人，脑子里只想着再撑一会，就一会，马上就好。
　　汗水滴滴答答，手中有些黏腻，握着零件的手也开始颤抖。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入一个数字，五十。
　　他的身子晃了晃，耳朵开始嗡嗡作响，视线模糊，接着就像突然卡住的电影胶片，整个世界失去了声音。
　　“老师，这里有人晕倒了，”黄疆大叫道。
　　对于这样的情况，学校早有安排，机器人快速上前，测量各项数据，然后采取对应的措施。
　　而老师照常巡视，检测学生的完成情况。
　　不过刚才已经计数到了五十，只要这个学生合格，那剩下的比赛就不必进行。
　　可想而知，所有还在比赛的选手都希望这个人不要合格。
　　随着检测数据出现，很遗憾，他们的想法落空了。
　　琴键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空气久久凝滞。
　　选手起身，再次向各位评委致意，并等待评委打分。
　　注意到东门曜的目光，场中众人才接二连三地回神，观众中有不少并不是音乐系的学生，只是粗通音律，但不需要知道演奏技巧，耳朵已经告诉了他们结果。
　　随之而来的，是雷鸣般的掌声。
　　评委也难得露出了鼓励的笑容，东门曜的专业素养不需怀疑，但他们看到的不止是技巧和日复一日的练习，还有东门曜个人的理解，不及那些闻名于世的大师，却也有其一两分的风采。
　　不需要讨论，他的分数远远高出前面的选手，甚至就是今天的最高分。
　　在具体给分时，却有了一些小争论，有的老师想要给最高分，有的老师怕他骄傲，稍微压低了一些。
　　有了东门曜震撼的演奏，后面的人早怎么燃烧斗志，也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这时，武器组装的第三轮比赛开始，不同于之前的组装，这回却是让他们纠错，不能用任何仪器，但可以动手拆装。
　　每个人都被分配到了一组武器，只有完成第一个，才能继续，在规定时间内全部完成的人算作合格。
　　需要完成的武器有十件，而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有的问题显而易见，只要稍加测试，就能找出，有的问题却十分细微，一个零件的磨损，材料的收缩率，部件内部累积的损伤。
　　如果按照标准流程，一个个检测，宫绫希明白，需要花费的时间远大于一个小时。
　　这道题考验的不再是基础知识，而是经验，只有大量的经验，才能在扫了一眼后，明白武器最易损伤的部位，同时，也能根据应用的场合，排除不必要的麻烦。
　　水下应用的武器要考虑腐蚀问题，寒冷的环境下，则要考虑低温给材料带来的伤害。
　　而学校也没有太过刁难学生，只要脑子转得够快，经验丰富，第三轮也能顺利通过。
　　醒来的张子宏看到第三轮，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如果第二轮测验的是现在的内容，他也不至于被淘汰，尤其知道淘汰他的那位在这一轮被淘汰，他的后悔之情尤甚。
　　对了，那个人呢？他可要好好看看对方脸上的表情，是懊悔，还是痛苦…
　　“你在找什么？”黄疆问道。
　　张子宏拔掉自己身上的仪器，将周围搜索了好几圈，“宫绫希呢？”
　　“比赛一结束就走了，好像还挺急的。”
　　一定是受不了失败，落荒而逃了，张子宏心中冷笑，忽然感觉刚才消耗过度的精神也恢复了很多。
　　音乐厅的台阶高而密，地上铺满了吸收足音的材料，大堂宽阔，却没有形成干扰的回音。
　　而在内部各个厅内，房间的角度、建筑材料都经过精密计算，以达到最好的演出效果。
　　“49号，49号？”
　　观众有些疲倦地打着哈欠，评委面露不悦。
　　刘老师低声道，“临阵怯场，还不如早早取消报名。”
　　这完全就是马后炮，或者看好戏的心思更多，不过他却没有看到宴青繇失望的脸色。
　　让你装，刘老师心中啐了一口。
　　上方，评委们宣布着结果，等东门曜拿着校内颁发的奖章，整个比赛正式宣布结束，而观众也开始陆陆续续离开。
　　一只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宫绫希刚要进门，迎面撞上一人。
　　“比赛刚刚结束。”
　　说话的人是宴青繇，他并没有指责宫绫希的意思，也没有生气的预兆，只是在走时又说道，“左右摇摆，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大门彻底关上，灯光褪去。
　　宫绫希并没有将这次钢琴比赛放在特别重要的位置，之前也抱着能参加就参加的心思，说不定运气好的时候，两场比赛都不会耽误，这样的侥幸心理也存在。
　　他没有告诉过别人，宴青繇只知道他要参加钢琴比赛，而其他人只知道他要参加武器组装的选拔赛。
　　他没想到，宴青繇会一语戳破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变化。
　　时代变了，他的身份也变了，他已经不再是冉家的后人，不是国师身边那个小卒子，也不再是蓝氏王朝的宫廷琴师。
　　他叫宫绫希，生活在一个疆域辽阔，以星球作为统治单位的国家，而他在这个国家的最高学府上学，专业是武器设计。
　　音乐不再是人生中唯一的部分。
　　脚步踏着早已走过数百遍的道路，宫绫希满怀心事地回到了宿舍，伸手想找自己的琴，却又想起放在了社团活动室。
　　作为社长，他的手上就有活动室的钥匙。
　　打开活动室的门，宫绫希从柜子里取出琴，这段时间，为了钢琴比赛，他都一直在练习钢琴，加上武器组装的选拔赛，他已经好久没有碰过古琴。
　　指尖慢慢摩挲琴面，又抚过绷紧的琴弦，轻轻拨动，确认它没有走音。
　　他并没有弹奏复杂的琴曲，曲谱来源于家乡的歌谣，稍加修改，适合古琴演奏。
　　曲调轻快，像是乡间路上的小孩，蹦蹦跳跳，嬉笑打闹。
　　“每次听到你演奏，似乎都在思乡。”
　　按住琴弦，宫绫希诧异地回头，刚才太过入神，居然没有发现有人走近。
　　“有事？”
　　此时的宫绫希已经从刚才的回忆中退出，但也没了平时的温和。
　　和宫绫希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不容易生气，也很少有露出锋芒的时候，而就在刚才那一瞬，左锡游觉得自己弄错了，那种气势像是杀气。
　　也许他来错了时候，左锡游快速地思考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却听‘叭’一声，目光微偏，左锡游注意到了声音的来源，是宫绫希刚刚按着的琴弦。
　　然而他就像没有发现一样开口道，“郁乔发了好几封邮件，你一直没回。”
　　宫绫希这才低头去翻找邮箱，郁乔占着专业的优势，已经霸满了屏幕，除了郁乔，还有韩逸宸、尚六、花间，给他们一一回了邮件，宫绫希又在邮件堆里找到了叶绒的名字。
　　真是稀奇，那个妹子会给自己发邮件，宫绫希十分好奇内容，打开一看，却发现抬头的名字不是自己。
　　看完邮件，宫绫希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遇到了你的同学，他说你可能在这里。”
　　这是假话，但看宫绫希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发现。
　　“比赛结束了？”宫绫希又去看天色，此时已是秋季，天色渐暗。
　　“明天继续。”
　　不止是左锡游，还有郁乔，尤其是郁乔，那种年龄带来的实力压制丝毫不存在，高年级之所以能压制低年级，本就是依托于等级带来的实力差异。
　　而郁乔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战斗力约等于战五渣，而智力和精神力却出乎常人得强，尤其是智力。
　　正常人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是在各项能力中寻求一种均衡，像绛千明就是能力发展均衡的代表，五项指标皆为ss级。
　　郁乔则是另一种极端的代表，战斗力远远低于最初的宫绫希，仅是及格，但还能得到ss级的评价，可见在智力和精神力上得到了多大的弥补。
　　信息战不需要考验战斗力，至于耐力和敏捷也还不到起作用的时候，这场比赛的重点就是智力，第二影响因素是精神力。
　　当然还有另一个影响因素，专业天赋。
　　无论哪一项，郁乔都是其中佼佼者，别说是脱颖而出，很多学生看到他的成绩，更是有不少人放弃了比赛。
　　左锡游和郁乔会通过，宫绫希并不感到奇怪。
　　倒是花间通过了比赛，这让他诧异了好一阵，原来花间除了牛皮糖技能和跟踪技能，还有其它能力。
　　然而他们这个五人社团也只有一个人通过，耿煌在第一战就遭遇绛千明，不幸战败。
　　叶绒开头很顺利，然而等进行到一半，难度陡然从普通进化到地狱级，遭遇段临霜，全军覆没。
　　尚六赢了第一战，然后在第二战战败，失败后，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宫绫希才知道，打败他的人是宋祯玉和常若岚。
　　大学的机甲和中学的机械不同，需要双人驾驶，顺其自然地，第一和第二组成了一队，所图也不小，第一天顺利晋级。
　　“要是绫希愿意当我的搭档，我们一定能走得更远，”过了一段时日，尚六如此道。
　　宫绫希严重怀疑他被刺激得不轻，竟然想出这种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