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梅花雀

49、四十八

　　“像你这样弱小的人类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水井边，一个少年慢慢转醒，身边蹲着一个人，那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弱小的人没人在乎，自然就活下来了。”
　　“那这些人呢？”
　　水井周围，篱笆之外，堆满尸体。
　　“没人在乎他们是否活着，自然也没人在乎他们是否死去。”
　　“照你这么说，篱燔就不应该救你。”
　　“篱燔？”少年呢喃着这个第一次听到的字眼。
　　“谁允许你叫他的字了，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见…”
　　呱噪的声音，满身血污的少年，以及远远走来，那不该出现在人间的身影。
　　看着他，就如同外氅所绣仙鹤，随时会离开这里，去往遥不可及的青冥。
　　这不是少年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在那之前，他还见过一次，正是那个时候，是他救了自己。
　　正当他想走上前，看清那人的面容，画面一转，古井、少年、村庄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插入胸膛的剑刃，剑身水波潋滟，鲜血顺着伤口流出，蜿蜒曲折。
　　“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必须杀了你。”
　　是谁？谁在对他说这些话？
　　“是你对不对？你控制了我的梦境？”
　　人鱼冷冷一笑，“看样子是做了一个好梦。”
　　“果然是你。”
　　“别这样随便诬陷人，控制梦境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听见他的话，宫绫希沉默下来，好半晌没说话，实际上除了人鱼，他此刻也没说话的对象。
　　自从变成一对一的比赛之后，他们的住房就重新分配，单人间不像之前的套间，有了更多私人空间，但也挺无聊。
　　就在半个月前，宫绫希每天早上还能与江同和师镜说说话，有时是关于比赛的事情，有时则是一些新闻。
　　而现在，每天就能遇到的人成了对手，无论是师镜还是江同，都不是他愿意的。
　　他不知道江同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师镜对战，那场比赛他也没去看，只是在赛后打听到了一部分消息。
　　当听到后半部分，宫绫希相当惊讶，但在惊讶之余，也有果然如此的心情。
　　每个来这里的人都不会显露全部实力，他的两位队友也是如此，只是他没想到那两人藏得这么深，就连师镜也是入界的实力。
　　这样的比赛，就算是放到最后也不遑多让。
　　经历过之前的比赛，再来看宫绫希和江同的对战，很多人都兴致缺缺。
　　他们不知道那个杀手是怎么死的，但从宫绫希展现的实力来看，似乎并不能成为江同的对手。
　　不止是观众，就连其他参赛人员也有类似的想法，没看见他们都直接越过宫绫希，而跟江同宣战。
　　“你赢不了他的，交给我怎么样？”
　　“没试过怎么知道。”
　　“有些事情不用试也知道，这不是努力的差别，是天赋。”
　　“如果单论天赋，我并不认为比他差多少。”
　　“这可不是那些数值，是战斗天赋，你不适合战斗。”
　　“你最好给我闭嘴。”
　　宫绫希让他闭嘴，人鱼果然不再说话，他现在并不着急，着急的是宫绫希。
　　他只要等着，找到合适的时机，既能除掉江同那个隐患，又能摆脱这个不听话的小鬼。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如同和师镜比赛那样，江同并没有一开始就用出精神具象，如果他真这么做，恐怕能在一分钟之内结束比赛。
　　但他不想这么做，他渴望战斗，不知道是受这里的气氛影响，还是受比赛影响，这种感觉从前几天开始就越发强烈。
　　理智却告诉他不行，对面这人并不是那样的对手，只是需要保护的公民。
　　师镜并没有离开，他想看看比赛的结局，想看是谁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当然不完全是好奇心。
　　成为观众之后，有些东西反而看得更清楚，比如江同身上的烦躁，又比如宫绫希凌乱的气息。
　　这两个合作过的伙伴到底谁会获胜呢？师镜内心想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后却又觉得无聊。
　　宫绫希的精神力是挺棘手，可江同的强大并不是依靠这些东西可以战胜。
　　而且以师镜的估计，江同的精神力水平也不会低，想要防住宫绫希的精神攻击并不困难。
　　场中的情况和他的预估并没有太大差别，两人看似你来我往，互相拆招，可时间一长，体力和精神力的差别都会显现出来。
　　江同下手轻了，不止是师镜做出了这个判断，一些眼力好的人都有这样的判断，再联想到两人曾为一队，观众顿时对此不满，甚至有人向竞技场投诉两人比赛作假。
　　“再这样下去，你可要输了，”人鱼适时地冒了出来。
　　宫绫希并没有应他，人鱼算是自讨没趣，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退回去，反而是盯着比赛，眼中寒芒闪过。
　　宫绫希的精神力消耗得越多，对他越是有利。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那个机会，再等等，人鱼耐心地安抚着早已波动的精神力。
　　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在对战，烦躁感却挥之不去，这种感情对他而言十分少见，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分辨不清。
　　“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好好打啊。”
　　“还不如之前的比赛精彩，这还算半决赛？”
　　观众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宫绫希脑中炸响，本就大量消耗的精神力有分散的迹象。
　　“看来结局已定，”师镜周围，不少这样的声音响起。
　　“不是还没结束吗？”有人不解。
　　“真笨，不会用眼睛看，这么明显。”
　　“哪里？”
　　“那个黄头发的都已经注意力分散，你看，他刚才身形晃了一下，分明是精神力过度使用的表现。”
　　他话刚说完，那摇晃的身形猛地跃起，掐住另一人的喉咙，比赛台发出沉闷的响声。
　　“精神力过度使用还能这样？”
　　“咳咳，那不是最后的一搏么，”那人咳嗽几声，掩饰尴尬，至于为什么情况突然出现变化，他可没时间想这么多。
　　“是吗？”旁边的人又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就刚才一小会，场上的战斗更加激烈，完全不像是要出绝招的样子。
　　那人更尴尬了，这打脸打得太快，他都快圆不回来了。
　　“这个嘛，总得藏一两个招数，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之前那不都是掩护。”
　　尴尬地解释几句，见对方不再反驳，他才将注意力转到比赛上。
　　作为常年看比赛的资深观众，刚刚那样的情况并不多见，当然也有一些种族会临死反扑，放出的大招往往十分可怕，但作为一个弱小的种族，人类并没有这样的技能。
　　加上宫绫希之前的表现，很多人都觉得这场比赛应该到此结束。
　　他们哪知道此时已经换了个芯子，现在在场中掐住江同脖子的人根本不是宫绫希。
　　这样的场景江同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被人掐住脖子总不是愉快的经历，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时的情景。
　　那天天色很黑，不像现在，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蓝色瞳孔，以及对方注视着自己的冰冷目光。
　　“你是谁？”不自觉地，江同吐出这三个字。
　　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不同于宫绫希平时说话的语调，声音中带着一份不属于少年的性感。
　　江同不知道，美人鱼的声音是有魔力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他的思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原本反抗的力量也不自觉被卸去，眼睁睁看着对方拿出短剑。
　　竞技场内灯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但所有的光芒都比不上剑刃的寒光。
　　“喂，难道真的要让他动手？”
　　看到这一幕，有人开始紧张，任务是重要，可要是江同出什么事，他们也别想安然回去。
　　“是有点不对劲，好像是被控制了。”
　　两人穿过人群，想要进入赛场，赛场周围，一道无形的屏幕挡住了他们，这是为了防止战斗激烈，波及观众而特意设置的屏障，此刻却成了阻碍。
　　“该死。”
　　看清剑刃离皮肤的距离，那人一拳砸在屏幕上，能量因为波动而闪现出淡蓝色的光芒，一道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
　　“为了您的安全，请远离防护层。”
　　剑刃已经触及皮肤，只要刺下去，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形，他一清二楚。
　　痛苦地闭上双眼，周围传来一阵阵的骚乱，并不像是庆祝胜利，隐约的，一丝希冀升起，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绝望。
　　不知何时，江同已经挣脱控制，一只手抚着刚刚被掐过的地方，对方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这一场比赛只是一个借口，在这里，就算死了也没人能追究。
　　何况江同还是改头换面，宫绫希完全可以推脱为没认出来。
　　从第一次见到宫绫希开始，他就感受过那种杀意，那时他并没有多想，宫绫希只是一个学生，对他动手想必也是反应过激。
　　可现在来看，并非如此。
　　但就和宫绫希一样，江同也不明白对方对他的杀意来自何处。
　　更何况在那之前，宫绫希表现得很正常，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杀意，即使是最好的杀手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这种感觉，更像是前后换了一个人，不过这也并非不可能，精神分裂就是一个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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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宫绫希：人家开场随身带的都是金手指，为什么我会带着一个麻烦，还天天想着挤掉我。
编剧：然后呢？
宫绫希：我想升级待遇。
编剧：五险一金，外加一个鸡腿。
宫绫希：我想我确实需要保险，不对，我跟你讨论的不是这个待遇。
编剧：那是什么？
宫绫希：我要金手指。
编剧：（语重心长）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少年，加油吧。
宫绫希：别画大饼，先把鸡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