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梅花雀

181、一百八十

　　“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植物，”毕咸泄愤般地砍了几根藤蔓，“连植物都是如狗皮膏药一般。”
　　‘砰——’
　　‘砰——’
　　毕咸抬头一看，宫绫希举着枪，枪口对着他。
　　子弹的能量经过削减，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伤害，只是有些眩晕，但他刚才完全没注意到，此刻竟有冷汗冒出。
　　他怎么会有空对付自己，难道是钧煊？不，不可能的，钧煊绝对不可能输。
　　打斗声又重新传入他的耳中，毕咸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他暂时无法除掉这些藤蔓，那就困住宫绫希。
　　毕咸冷静下来，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梭子，梭子在他手中犹如画笔那般，编织出美丽的纹样。
　　之前抽掉左锡游的记忆耗费了大量的能量，此时不能再施展第二次，但想抽掉宫绫希的记忆，却没那么困难。
　　宫绫希看出了他想做什么，举枪射击，却总有魔物挡在前头。
　　射了几枪之后，他也不再做这种无用功，而是专心对付钧煊，只要抢在毕咸编织完成前，将钧煊解决，他们就能占得优势，到时宫绫希就算失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打着这个主意，攻击的节奏一快再快，几乎令人眼花缭乱，观众根本分不清谁出了什么招，解说此刻也是目瞪口呆，这要让他们怎么解说。
　　想了想，解说干脆也不说了，反而当起了激动的观众。
　　钧煊大口喘着粗气，“很好，还没有人能将我逼到这种程度。”
　　周围的能量开始快速聚集，他的肌肉重新充盈了能量，衣衫也因为充斥的能量也爆开，露出线条完美的肌肉，无数观众在嗷嗷叫。
　　宫绫希心道，要是哪天锡游也来这么一招，他都不能直视了。
　　快点，再快点，毕咸额头冒汗，手下不停，心中从未如此焦急。
　　钧煊举起拳头，整个身影在大殿内穿梭，犹如身后装了喷射机，宫绫希自知跟不上这样的速度，只能退居，改变辅助方式，改为骚扰。
　　空中有血珠飞洒，魔物呆呆的，没人再来指挥它们。
　　刹那，一切都静止了。
　　“分，分出胜负了？”解说不太确信道。
　　“谁，谁赢了？”
　　毕咸穿好最后一根丝线，拿出剪刀，开始裁剪这些他费劲千辛万苦才织出的锦缎。
　　队员名单上，属于左锡游的名字暗了下去。
　　又听空中传来枪响，仅存最后一丝力气的钧煊也倒了下去。
　　毕咸剪下最后一块锦缎，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那些魔物失去了控制，向着场中唯二的两个人类聚集。
　　毕咸动了动手指，想要拿起剑来砍杀魔物，手臂胀痛，一时竟然无法用出力气。
　　不，还没完，他要给宫绫希最后一击。
　　从空荡荡的地方掘出最后一点力气，毕咸挥剑砍死魔物，却见宫绫希手中还拿着那杆银枪，虽然失去记忆，基本的生存本能还是存在。
　　最后一只魔物倒下，场中只剩下两人。
　　毕咸心中呼出一口气，仰头看向高大的穹顶，终于到了这最后一刻了。
　　宫绫希手握银枪，并没有动手，而是好奇地看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种场景，看得知晓真相的场外观众焦急无比。
　　现在是毕咸难得虚弱的时刻，宫绫希却不动手，反而给了毕咸恢复的机会。
　　“来吧，最后一击，”毕咸握紧手中剑。
　　宫绫希道，“是你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
　　“是你自己。”
　　宫绫希没再看他，而是转头看着手中的银枪，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扔掉了手中银枪。
　　接着，他在地上寻找一阵，捡起了一把样式古朴的青铜剑。
　　“我要打败你，才能从这里出去，对吧？”
　　毕咸微微皱眉，这种情况不像失忆，又像失忆，他明明不记得比赛的事情，却没有丧失对状况的判断能力。
　　“你看上去很虚弱，”宫绫希又道，“我对你动手，胜之不武。”
　　听到他这句话，场中的观众，尤其是紫微的支持者，几乎要被气倒，就是这个时候才要动手，趁他病要他命。
　　“不过你也有可能是故意示弱，好让我下不了手，”宫绫希举起手中的青铜剑，青铜剑面上已经开始生锈，但锋利依旧。
　　“考虑太多，就会没完没了，这个时候应该简单一点，我为什么要和你在这里战斗？”
　　“因为我们是对手。”
　　“你明明有更好的回答，”宫绫希放下剑，直视他。
　　“向别人摇尾乞怜这种事，我做不出，”毕咸握紧手中剑，“来吧，你赢了我，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如君所愿。”
　　最后一击，干净利落的两剑，毕咸缓缓倒下。
　　记忆蜂拥而至，宫绫希茫然地看着手中青铜剑，此时看上去，反倒更像是失忆。
　　观众席阒寂无声，他们似乎还没有接受这个结局，就算有明晃晃的字眼打在屏幕上，也没人去看。
　　主持人沉默了好一会，才又想起他的职业素质，宣布比赛结果，“五个人头分，一个生存分，一个全灭分，团队赛比分为7:4，总比分为8:7，获胜者是紫微。”
　　托特
　　结束了训练，一个人慌慌张张闯入训练室，所有人都看着他，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那人偏偏跑得急，自己心中还没镇定下来，说出来的话语无伦次，“赢，赢，赢，”说了好几次，舌头打结，根本没句完整的话。
　　夜莺忍不住道，“是溟涬？还是紫微？就这两个字。”
　　阳韶给他递了一杯水，他喝过水，才压下心中的混乱，吐出两个完整的字，“紫微。”
　　“输了？”夜莺不甘心地追问。
　　“赢了。”
　　赢了比赛，最开心的当然要属当事人，尤其是助教，在连输三场单人赛的时候，他几乎以为他们就要输了。
　　“你们真是了不起，”助教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但等他转过头，却见室内没有反应，就连最初扔掉拐杖的赵传此刻也恢复了严肃，让他好不容易酝酿的感情无处释放。
　　几个机器护士打开房门，对着赵传气冲冲道，“比赛也看完了，现在你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好，好，”赵传呆呆地点着头，被机器护士拖走。
　　韩逸宸起身，走了出去，“我一个人出去走走，中饭就不用等我了。”
　　郑皓轩道，“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也不用等我了。”
　　谢清彧起身，“我去医院看看赵传。”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汪苓道。
　　助教疑惑，赵传刚刚不是在这里吗？而且还吼得很厉害，差点没把他耳膜震坏，显然恢复得挺好，至少是心灵上。
　　“我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受到的影响，”花间道。
　　哗啦一下，人就跑掉了六个，不，不是六个，孔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伍林打了个哈欠，“为了庆祝胜利，我要去小酌一杯，你们谁都别打扰我，”说着，拍拍衣角，大摇大摆走了。
　　“等等，”助教追了过去，想问个明白。
　　“我还有事，”齐昭说了一句，也走了。
　　绛千明还在医院里，整个房间瞬间只剩下了三个人，宫绫希、左锡游和安莲。
　　谁也没有开口，也没有提出要离开，大约半分钟后，安莲道，“恭喜。”
　　“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的胜利也是你的胜利，”宫绫希道，这句话要是放在其他地方，有点像敷衍，可此时看来，更像是没话找话说。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解开遂情锁的？”安莲下一句话就犀利起来。
　　宫绫希不着痕迹地抬了一下眼皮，旁人看不出他在思考，还是什么都没想。
　　“既然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说完，安莲也走了。
　　房间内只剩两个人，左锡游道，“我也很好奇，解开遂情锁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养分多到遂情锁也吸收不了的程度，一个是依靠暴力拆解，那你是哪一个？”
　　“我不想对你说谎，所以不要再问了。”
　　两人往外走，左锡游推开门，似乎又想起什么，转身道，“还有件事我也一直想不通。”
　　“什么？”
　　“传送阵传送的方式是随机，但比赛进行到后半程并不是，几乎只在两个地点传送过，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我能想到的只有钧煊破坏了传送阵，那么会对他的推算造成影响的神山应该是首先破坏的对象，可最后第二次，我们四人被传送到了神山，这不是和钧煊掌控全局的算盘不符？”
　　“也许传送阵会自动修复。”
　　“也许吧，”左锡游走出房间，待宫绫希走出，问道，“中午吃什么？”
　　“海鲜面。”
　　“中午就吃这些，不会闹肚子？”
　　“没事，”宫绫希双手背在身后，“对了，要不要给绛千明带一碗过去？”
　　“医院会提供饮食，而且他是病人，食物要清淡。”
　　“那真可惜，我最近发现一家不错的店。”
　　附近的咖啡店中，韩逸宸端着咖啡杯，杯子悬在空中，久久维持着这个姿势，目光落在玻璃窗上的虚像上。
　　郑皓轩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杯白咖啡，少糖，不加奶。”
　　郑皓轩就在韩逸宸对面坐下，韩逸宸终于有了动作，放下杯子，目光从遥不可及的往事转移到了对面的人身上。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庆祝？”
　　“我们还有最后一场比赛。”
　　“我以为对你来说，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
　　这结束有两个意思，一是他们无法赢托特，这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极限；二是郑皓轩所想便是打败溟涬学院，至于其他的比赛，就没那么重要。
　　郑皓轩往后一靠，“结束可没这么容易，对你而言，不也没有结束吗？”
　　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韩逸宸没有回答。
　　服务人员端上咖啡，郑皓轩接过咖啡，继续道，“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我知道你是个念旧的人，小学时弄坏的玩具一直都没舍得扔，因为那是她送你的生日礼物，即使现在她已经和别人结婚，你也还是念着她。”
　　“别说了，”杯子和盘子发出磕碰声，韩逸宸看上去并不想谈这件事。
　　“好，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