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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梦魇 ...

  •   “我等不拒绝一切,故勿从我等身边夺取一分一毫。 ”
      最后这句话幽幽回响在耳畔的时候,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抬眼打量四周,布局整齐的绿色座椅排列在身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半盘已经冷掉的面。
      我竟然在吃饭的时候睡着了?
      刚刚的梦此刻在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从记忆中逃出,只依稀记得最后的那句话是在报导窟卢塔族屠杀事件的新闻里看到的,想来就是凶手的留言,可是……这句话的意义又究竟是什么呢?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抬手看了一眼腕间的表,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分。窗外的日光明晃晃的照进室内,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上了飞艇了。
      摸了一把衣服口袋,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张长方形的卡片,这是我努力很久才的得到的猎人执照。
      我把执照拿了出来,捏在两个手指之间,又翻了个面,仔细注视着上面的印花,总觉得没什么实感。
      随着发愣的空档,前面的记忆也以碎片的形式开始一点一点重新浮现在脑海当中。
      猎人考试结束后,紧接着迎来的是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宴会上我和其他三位考生交换了彼此的电话号码,侠客说之后他就要回去继续工作了,但是有时间会来看我;瓦格拉说自己准备继续修行;皮优则是立志成为古代文书猎人,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那个叫比丝姬的少女虽然说了考完试会来找我,可直到最后我上了飞艇她也没有出现。倒是金在宴会进行的时候鬼鬼祟祟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有没有兴趣和他的团队一起去探索遗迹,我一口拒绝,理由是自己得回家照顾孩子。
      然后我看到金瞬间石化,想了想之后立马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赶忙改口说那个孩子是我弟弟。
      金表示很遗憾,不过他尊重我的意志。
      不过就算不用照顾酷拉皮卡,带一个十岁的小孩去探索遗迹什么的也很奇怪吧,这大叔怎么好像脑回路不太正常。
      宴会刚结束,我就趁着猎人执照的便利买了最近的一班飞艇机票,马不停蹄地准备赶回家去。
      事实上从最终考试开始喝下药水那一刻起,我就总有种自己忘记了什么的感觉,一开始只是淡淡的违和,到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鲜明,这一天的记忆都是像断块一样零零散散出现的,总觉得中间缺了什么……
      我深呼吸一口气,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把餐盘送去回收的地方之后准备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说不准是因为这些天都太累了的缘故吧。
      一头栽进客房里纯白色的柔软大床,趴卧在床上看着墙面落地镜中倒映出的自己,电话经过短暂的忙音之后,轻轻的“嘟”了一声,另一边的酷拉皮卡接通了电话。
      “下午好啊~”我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
      “下午好,生桑,我刚想着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呢。”
      电话那边传来熟悉孩童嗓音,语调平稳柔和,仅仅是听着都能让人的内心安定下来,我晃着腿,心情颇好的打趣说:“小鬼,今天在家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
      “不要说得像不放心孩子自己在家的家长一样啊,”他虽嘴上不满的抱怨,但还是关切的向我询问到,“我想在照顾自己这方面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比你略胜一筹的,倒是你,今天怎么样?虽然这个问题每天都要问,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你一次——考试还顺利吗?今天好好吃饭了没?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哦,”我摇了摇头,“完全没受伤呢,而且吃的也很好,睡得也不错,你还不了解我嘛,我可是很强的~”
      “可不要太自大轻敌了。”
      “嘿嘿,”我笑着不做回应,刻意卖了个关子没提自己今天回去的事,想给他一个惊喜,“你就乖乖在家等我吧,再过两天我就能回去了。”
      “万事小心,希望你一切顺利。”
      协会总会场离我居住的城市距离要比多雷港近上一些,飞艇经过一夜基本就能抵达目的地,我哼着歌挂断电话,不禁联想起陶渊明归乡时“乃瞻衡宇载欣载奔”的激动心情。
      虽然才离开家一个多星期,可是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再吃一次家里那个小鬼做的早餐了。
      这种回去的地方有人等候的感觉,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带给我内心的力量真的是无法丈量,是因为有酷拉皮卡在,有会关心我状况的朋友在,所以我才能获得这种归属感。
      曾经最恐惧的事物好像不知不觉已经离我远去了,而我也更加坚定地觉得自己应该为了守护身边的人去做更多努力……
      我不想失去酷拉皮卡,我不想失去任何人。
      “你还真是幸福呢~不论走到哪里总能遇见愿意照顾自己的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吗?哈哈哈哈~开玩笑的。”
      一阵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闯进大脑,我惊恐的抬起头,对着镜子我看到镜中的自己正坐在床沿边上,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看向自己,脸上挂着一抹轻浮的笑容。
      “不过在这种规则和秩序都相对宽松的世界里,明明已经被卷入了不可回避的乱流之中,却还是能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的过着安逸生活,你还真是运气好到让人羡慕啊~”
      额间渗出的冷汗从太阳穴滑落下去,我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半跪在原地,绷紧了浑身的神经。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她语气慢悠悠地说,交叠在一起的腿换了个位置,继续缓缓开口到:“你为什么本能就要对我抱有警惕呢?明明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能够叫你判断我的善恶的条件吧。”
      “正因无法判断。”我说,“所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心里不是也早已经有答案了吗?我是药水能力的衍生,是你在镜中倒影的幻象。”
      我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在回忆当中搜索今天考试时的场景,确实没有找到自己曾说出过自己药水能力的记忆。
      今天怪异的状态导致很多事情都只记得大概,可是考试结束之后侠客他们竟然没来问我的药水效果是什么?以侠客的性格来说,他怎么可能不觉得好奇,不仔细回忆倒是还好,认真回忆起来细微之处却愈发觉得漏洞百出。
      ……所以,为了弄清状况,需要打电话和侠客确认一下吗?
      “按照你的说法,只要我和别人说出药水的效果你就会消失了对吧?”但是最便捷的方法还是直接尝试能否从面前的人这里问出什么东西来,想到这里,我沉声直截了当的发问。
      “谁知道呢~”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我只是你而已。”
      一声电话铃突然打断了对话,我立马捞过刚刚被自己顺手扔在枕边的手机,瞄了一眼上面来电显示的号码,是伊路米。
      我果断按下接听键,不等对面说话就抢先一步开口:“我喝下的那瓶药水,它的效果是能够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话。”
      镜面后的少女在一阵眨眼的虚晃当中就消失了,镜面的反射重新变回了正常模样。我缓缓舒了一口气,重新开口到:“抱歉,伊路米,刚刚事发有点突然,说了莫名其妙的话……那个,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呵呵呵~”然而回应我的并非一如既往的单线声调,电话那面传来了久违的妖艳笑声,我登时浑身就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有一种想把电话直接挂掉的冲动。
      “你这是刚睡醒在对我撒娇吗~生桑,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西索?”意料之外的人声让我迟疑了一下,但是我很快回过神来,没好气的说,“伊路米的电话为什么在你手里?你这混蛋还知道联系我呢?”
      久违的失联并没有让我觉得关系因此变得生疏,虽说将近半年没有联系,可硬要说的话其实前几天梦里还是见过一面的……
      “讨厌~不要这么冷漠嘛,人家可是会伤心的。”他尾音打着波浪,语气浮夸的说,隔着手机我都能感受到一股迎面扑来的变态气息。
      “别贫嘴了……有话快说。”我猛地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搓了搓胳膊,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嗯哼~人家只是想关心一下你的情况而已,猎人考试不是已经结束了,首先就要恭喜你成功拿下了猎人执照呢~”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我说,“所以你现在是和伊路米在一起吗?这么久不见……你们这半年过的怎么样?”
      “我和小伊都很好哦~最近找到的新猎物也非常有趣呢,除了之前小伊说的那件需要你帮忙才能完成的任务,一切都很顺利。”
      这任务是一开始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就说好的,如今已经过去半年了。
      即使他不提我也没忘记,包括后面我也有想过,连这两个人都完不成的任务难度究竟是有多高,如今看来他们似乎正是为此才来找我的,不过我也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个任务的具体时间你们商量好了吗?我应该帮你们做些什么?”
      “嗯哼~具体的情况就等到时候见了面再说,时间定在五天之后,到时候小伊会直接派人去接你。”
      派人?专车接送?……真不愧是有钱人。
      “好。”我应了声,心里想到过几天就能真的见到他们了,竟还觉得有点期待。
      在床上翻了一圈之后把脸埋进枕头里,我静静听着电话那边嘈杂的声音,西索好像有事在忙,还隐约能听到伊路米在一旁讲话,我也不想啰嗦太多,说了句“那有什么事之后见面再说”,就挂断了电话。
      “即使是作为普通朋友,但是毕竟这么久没联系,其实你也很在意他到底会不会想你吧,刚刚明明话都已经卡在喉咙了,为什么没问出来呢?”
      突然间,耳畔再次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不断回响,如同纠缠不休的梦魇,我脊背发麻,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镜中的我一如既往的坐在床边,轻轻偏头笑着看我。
      “你不是……”我呼吸都凝滞在了胸腔中,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你应该已经消失了,药水的能力是伴随着说出口那一刻消失的,你为什么……”
      “我只是向你复述了你内心的想法而已,可我没说过自己是来自那瓶药水吧。”她笑眯眯地对我说,“我可不想只作为幻象存在在你的身边呢,况且……你不是也无从判断究竟哪边是虚幻、哪边是真实吗?”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真是存在的一方……?不会,如果这样,那我怎么会有至今以来的那些记忆,我不会相信的……你究竟是谁?”我单手捂住嘴,双脚却不受控制的迈向镜子面前。
      “谁知道呢,这个世界本就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事,哪怕仅仅是与真实相对,也包括了虚假和虚幻两类,那么你我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什么样的存在呢?所谓的分界又该如何定义?你不是总喜欢说‘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吗,想来有些问题的标准答案你也一定认为是无从考究的吧。”
      她缓缓起身,像我一样走上前,把手按上镜面,直勾勾的盯住我的双眼:“对于人类而言,未知是很可怕的事物,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不会伤害你,可我也不会帮你什么,因为不论哪边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处。”
      “那既然如此,你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我紧锁着眉头问到。
      “有些事物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头绪,可人类的行为归根结底皆有迹可循,既然我存在于此,那就一定会有我存在的意义,只是我没理由告诉你而已。”
      “……”一切发展的有些超出我的预期,这种事情实在不是我能够迅速处理好的,可我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在心中努力梳理现在的状况。
      她的话我既不会全部相信,但部分内容又包含了一些关键信息可以当做参考。既然我刚刚已经主动对西索说出了药水效果,可她却依然存在,也就是说明她的出现确实不是药水的衍生,那么现在我要弄清楚的最基本问题就是她究竟是何种存在、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喝下那瓶药水的效果究竟是什么、以及我在白天那些怪异的违和感当中究竟错过了怎样的关键讯息。
      既然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那我想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直接询问侠客今天考试时候的具体情况,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比我看清更多。
      我不回避的和镜中的自己对视了一眼,她满不在乎的看我掏出手机拨通号码,然后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侠客就接通了电话。
      “生桑?怎么了,怎么刚分开就给我打电话?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有什么事都可以尽管跟我说哦。”
      虽然已经有点习惯了侠客完美的关心方式,但对于他接电话的速度之快还是略微有些震惊。在心里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我言简意赅的问他:“侠客,问你件事,你还记得今天考试的时候我喝下的那瓶药水是什么效果吗?”
      “嗯?记得啊,在大家都答错的时候你不是就已经说出来了,”侠客不解的说,“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说起来今天考试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状况有些不对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头脑发胀,只觉得谜团越来越大,自己却全然感知不到出口的方向。我扶着镜子缓缓蹲了下去,见我不出声,侠客又在另一边轻唤我的名字:“生桑……生桑?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扶着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请求到,“侠客,拜托了,你能帮我复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侠客好像一时间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听电话那边静了几秒钟,我听到他温和的应声说: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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