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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禁地囚徒，外门咸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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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旅途很长，不能带太多行李。当他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前一个世界的记忆依然存在，不必要的感情却已经稀释了。
时空旅行者要学会做记忆的过客。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天有九重，第一重天极北有神山凌霄，山上是九天第一宗，名曰白玉京。
已有十万年，九重天无人得道飞升，而这白玉京内便守着十万年前最后一位仙人飞升前留下的秘法《太上忘情决》。
唯有真传弟子才获许修习此决，而真传弟子的要求更是苛刻，往往每千年才收一两人。修习之后，需遵从戒规，禁情断欲，逐渐无情无欲，最终天人合一，大道始成。
花栏:因此也称白玉寺众僧。
五百年前，承袭《拂雪照月剑》的一代宗师重磬仙寿终尽。他座下三名弟子本应同扛大鼎，只可惜小徒弟走火入魔、叛出了师门，二徒弟被他所杀，如今只剩下跟随重磬最久的大弟子天元真人洛阳任掌门之职。
要说这掌门之职，原本最可能落在宗师年轻的二弟子，号称九天第一剑道奇才，承袭《拂雪照月剑》的雪剑尊身上。可惜天妒英才，剑尊在阻拦小师弟叛逃时被其重伤，不久后身消道陨，徒留世人叹惋。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白玉京主峰后山是种采灵药、圈养仙兽之所在，后山之后乃是宗门禁地，相传由大宗师重磬所辟，其外结界坚不可破，唯有持宗师信物者方能进入。
禁地之内四季皆春，草木鸟兽珍奇罕见，灵气浓郁，浑如仙境。
百尺激流奔瀑后藏有一方洞穴，阴寒无比，终年不见天日。洞中有一寒潭，自洞顶垂下两条常人小腿粗的玄铁锁链，锁着一个半身浸在潭水中的青年。
青年身形修长，浓黑的长发披散，浮在水面之上，头颅低垂，肤色是长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双手状似无力地下垂。又有两条纤细的锁链钉穿过他突出的蝴蝶骨，与粗链相连，钉入身体之处附近的白衣上还留着不知何年的褐红血迹。
若有门中前辈来此，必会认出这深洞寒潭中虚弱的囚徒，正是众所周知，五百年前身消道陨的雪剑尊花栏。
五百年了。就算花栏是溜回时间流速不同的系统空间看书看电影，也过去了整整十年，这期间他甚至看完了《追忆似水年华》……
他现在心如止水，稳如狗。
穿越之前，系统向他推销了时效三个世界的基础许愿礼包，花栏脑子一热就买了。
他许愿了180的净身高和武力值buff。
然后他就在这里，待了五百年。
稳如狗。
最近百年，他的病人终于出生了。
受囚的剑修忽而抬眸，那双眼清冽岑寂，仍能窥见当年临空拂雪、隔水照月的至上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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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在森林中运气狂奔，浑身大汗淋漓，身后暴走的凶兽紧追不止。他是奉命在此采药的外门弟子，每日都会来这片森林，今日实在倒霉，撞上原本温顺的灵鹿暴走，以他现在的修为，若是被那双巨鹿角顶上，必死无疑。
他记得这只鹿是吃草的，大家都叫它小花。
但是万一，它想换换口味……
林林越想越绝望，只顾着往前跑，忽被一颗石子绊倒在地。他紧闭双眼，等待剧痛和死亡降临，过了好久，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试着睁开眼睛。
一个头戴银冠，身穿白衣，外罩雪青大氅的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他面前。半散的青丝无风自动，墨眸清冽含光，面如冰雕玉凿。
他突然感到，天空飘起了细雪，云间生出了明月。
某种清冷而柔和，鲜明而古老的意蕴充斥了这方天地，就像是从造化大美中萃取提炼的一缕麝香，纯度令人眩晕。
林林微张着嘴，伸出手想去握住对方雪白飘忽的衣角，他的手只感受到了流动的空气。
“此乃禁地，”花栏分出的一缕元神低头看着这个让他等了五百年的主线人物，语气中带着一丝责问，“你为何来此，何以来此？”
林林外表和年纪都是少年，在修仙界中却只如幼童。他资质甚高，却散漫随性，只在外门领个闲职，如今不过刚刚筑基。这少年生得眉目清俊，琥珀色的桃花眼，嘴角天生带着讨喜的笑意，头发发黄微卷，梳着短马尾，一头杂毛乱翘。
此时他眼睛睁得滚圆，透出迷茫和慌乱 。
花栏:……有点可爱……
林林从纷乱的心绪中回过神来，跪在地上，不敢再看这位不知修行了几百年的高人，心知那只是一缕分神，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足下容禀，晚辈林林，乃是外门采药弟子，被发狂灵鹿所逐，无意之中闯入此地，绝非有意冒犯，请前辈原谅！”
“灵鹿……追你的是小花。”花栏想起这山中只有一只灵鹿，通体雪白，鹿角更是光泽如玉，曾是小师弟的爱宠，性情温和柔顺，唯一一次发狂，正是小师弟入魔当日。
他眉头微蹙，莫非它感受到了小师弟的气息，而小师弟已然重返第一重天？
放下此事不论，花栏审视着眼前一身外门弟子打扮的少年，说道:“此处设有结界，非持宗师信物者不得而入，你是如何进来的？”
林林茫然不知，只是摇摇头，“我跑着跑着，就进来了。”
花栏眼神一凝，一股力量将少年领口下的挂坠托起，那是一片薄透如冰的菱形晶石。
青年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一丝怀念。
林林察言观色，眼珠一转，解释道:“此物是晚辈无意所得……”
花栏扫视他全身，忽而肯定道:“你已修习《拂雪照月》第一篇。”
林林面色微白，“足下明鉴，晚辈并非有意偷习师门绝学，当初只是好奇……”
花栏抬起右手，凝出一把通体银白、纤秀古雅的长剑，以左手两指虚划剑身，做了一个起势。林林以为他是要依照门规，杀死自己，心下一横，亦拔剑出鞘，摆出架门。
花栏见了熟悉的招式，微微一笑，松开右手，长剑消散成点点星芒，“既有此机缘，你可以常来此地修行，此地灵气数倍于外，大有裨益。只是不要跟旁人提及进入禁地一事，更不要提及遇见了我，明白了？”
林林见他笑时如冰消雪融，春水重流，不由得面上一红，局促而羞愧地收回剑，明白对方言下之意后，他受宠若惊地磕了几个头。带着满头的草屑抬头再看，那人已经不见踪影，空气中只剩洁净的花香。
少年提起药篮，看了看天色，向来路小跑过去，跑了一段又回头张望，朗声说道:“多谢前辈！”
林林是个没有太多上进心的少年，想到神仙前辈不仅不杀他，还让他常来玩，心里就只剩下“生活真美好”。至于这份旁人趋之若鹜的机缘，一步登天的机会，他却不太关心。
花栏回归本体，再次感受到了双腿的寒冷麻木和蝴蝶骨处绵密的刺痛。这里的法阵极大地限制了他沟通天地灵气，虚弱使他元神出窍的时间不能太长，同时不能离开禁地的结界。
花栏叹气:我大概是个地缚灵。
系统:好歹终于见到主线人物了。
这次的任务很明朗。凡白玉京门人皆需烙上“缚咒印”，所谓缚咒印乃是为禁欲所设，受烙印者滋生欲情时便会触发咒印，使人周身刺痛难忍，如同针扎。此咒唯掌门可解，每过一年都要重新加印，而被师门除名者，咒印自行消散。
他只需让林林叛出师门，任务就能完成。
只是听上去简单。林林是从小被外门收养的流浪儿，长在白玉京，对于师门怀有濡慕之心，他没有野心，从小到大的理想就是吃饱穿暖能摸鱼，为了留在白玉京才偶尔勤修几日，好应付测试。
总而言之，白玉京是他的家，偶尔进步一下是为了长期混吃等死。
花栏:好一条逐梦咸鱼。
没有动机，没有动力，怎么让他叛逃？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得天独厚，一心咸鱼。林林能够凭着好奇心自行摸索出《拂雪照月剑》的门路，其天资想必比长老们以为的更加妖孽，如果师傅还在这里，他大概又能多一个小师弟了。
他想到，自己或许可以教导他。
如今的白玉京，《拂雪照月》单只有他一人学成，他或许终会在这方瀑布后身死道消，若此前能尽数传与后辈，也算是延续了师尊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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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步行林中。年轻的掌门面容清癯，端肃严酷，眉间因经常皱眉形成了一道沟壑，单看面相也足见其性格，门人大多对他又敬又怕。他身着靛色缎面滚银边的阔袖道袍，腰间配挂一柄幽蓝流光蝎尾鞭，衣冠端正，一丝不苟。
他面无表情，看着被法阵制住的白鹿，那只白鹿已经平静下来，漂亮如珊瑚的大角上还挂着它冲撞下罹难者的血肉。白鹿也受伤倒在草地里，用湿漉漉的、忧郁的大眼睛望着来人。
它认得主人的大师兄，它在向他求助。
“我不会宽恕你。”
洛阳走至近前，蹲下身，透过它看见了自己的两个师弟。他伸出手，抚摸着白鹿颤抖的脊背，鹿眼中流出热泪，后腿剧烈地蹬了数下，随后归于安静。
“这是你应得的。”他眼中的寒霜渐渐消去，露出些微怜悯。周遭的门人无人开口。
洛阳带着鹿角，走入禁地，去见他第二个师弟。
他的二师弟是三人中年纪最小，天赋最好的一个，师傅疼爱他，长老器重他。他曾以为二师弟会成为掌门，但是他没有，他令他失望了。
他的两个师弟，都令他失望了。
瀑布为持有信物的掌门从中分开，他走上无形的阶梯，深入幽暗的洞穴。一束天光钻进岩石罅隙，被环境渲染成冷清的幽蓝，一半落在囚徒身上。
洛阳先看见的是他被照亮的一只手，纤细的，惨白的，指节紫红，血管青蓝，是光线把它衬成了这样病态的颜色？
不，他挑了他的手筋，废了他舞剑的手。但只要他想，可以重新接起。
他穿了他的琵琶骨，用的是滚烫的铁链，但是铁链会冷下来，只要他想，他可以把它从皮肉里抽出来。
这是他的师弟应得的。他对他是很仁慈的。只要时候一到，花栏又可以回到阳光下，做他的好师弟，做回万人敬仰的雪剑尊。
他只有一个师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传说中难以读完的……300万字的…意识流小说
300万字的意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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