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丽》春听

3、第二章

　　第三次见面结尾，迟见欢和江森和互通了联系方式。
　　虽然不算很熟，但也不算是陌生人。
　　她不知道江森和家里的情况，也不清楚他的年纪，对他的一切依旧停留在姓名。

　　江森和是怎么样她也并不知道。
　　两个人这次见面之后，很久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面。
　　即使是再校园里，也没有遇到。

　　迟见欢甚至也没有再想起他。
　　后来......后来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呢？

　　她想了很久。

　　那是一个深夜，她正在为自己之前的画做作品集，熬到了凌晨，手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的消息——她没有给江森和备注。

　　她的cba很少加人，偶尔聊天都是靠消息记录和头像来辨认是谁。
　　——这个深夜给她发消息的人，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加上的。

　　【J：我记起来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了。】

　　这条消息也很可疑。
　　看起来有点像是恶作剧，又像是一条灵异消息。

　　迟见欢舒展了一下自己已经连续十小时坐在电脑前没有动过的身体，再一次看了看这个人的过往那个记录——一片空白。
　　等她返回聊天记录，那边显示已经撤回。

　　她迟疑着，最终回了一个问号。
　　【见欢：？】
　　【J：不好意思，我忘了这么晚了，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见欢：没事。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J：上次我赶着去上课，在图书馆门口遇到了一个女生，是你。】
　　【J：我那时候想跟你道歉，但是我回头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就没来得及。】
　　【见欢：哦没事。】

　　对话框沉默了几秒，迟见欢看着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发过来，等了一会儿，对面终于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J：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见欢：在做作品集。】
　　【J：什么作品集？】
　　【见欢：申请学校要做的。】

　　【J：你打算出国？】
　　【见欢：嗯，你不打算出国吗？】
　　【J：我打算去京大。】
　　【见欢：挺好的。】
　　【J：你现在要睡觉吗？】

　　【见欢：嗯，打算洗漱了。】
　　【J：好，那你先休息，明天再联系。】

　　两个人的聊天并不多，却很久，每一条消息之后都要隔很久之后才能收到对方的回复，等江森和这条消息发过来，迟见欢总算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开始回复。
　　【见欢：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我给你改个备注。】

　　对面的消息这次来得很快。
　　【J：？】
　　【J：你不知道我是谁还跟我聊了这么久吗？】
　　【J：我是江森和。】
　　最后这句是语音。

　　也不知道是那个夜晚太安静了，还是那天迟见欢太晚没睡脑子不够清醒。

　　听到江森和最后一句话，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心动，就好像这个晚上，带给她的并不是申请院校的要求完成的喜悦，而是为了这一刻的心动。
　　——她久久不能平静。

　　之后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迟见欢和他开始恋爱，这样的单纯的恋爱不存在，尤其是在迟见欢和江森和这两个名字之间。

　　要是他是普通中下家庭，大概迟见欢家里人连她究竟是不是谈恋爱都不在乎，可是迟见欢的恋爱对象是江森和，所以他们恋爱一周后，双方父母就见了面。

　　江森和的父母，和迟见欢的父母。

　　原本只是一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恋情，但是因为这样的见面，让我们的恋爱变得好像联姻一样正式。

　　迟见欢看向江森和，江森和也正在看向她，见她看向他，江森和笑了笑，指了指门口。
　　迟见欢点头，跟他一起走出包厢。

　　一出包厢，迟见欢就被江森和拉到旁边。
　　两个人相对站着，突然，迟见欢笑了一下，江森和跟着她也笑了出来。
　　江森和手指摸了摸她的发鬓，她今天做了造型，两颊留下了些碎发，看来多了几分温柔。

　　“要接吻吗？”
　　江森和突然问。

　　迟见欢仰头，还没说话，下一刻，就被江森和吻住。
　　男孩的动作还很青涩，有些莽撞，迟见欢还记得他的唇撞上自己的唇时候的疼痛，假如一定要形容这个吻，大概只有青春两个字了。

　　没有什么词语能够代替青春，一如这个词语代表着，涵义太多，却也最让人共鸣。

　　......
　　.

　　“所以，你们现在结婚，也是这样顺理成章吗？”
　　我问。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也不知为何今日如此冲动。
　　这是她同我讲这个故事的第二天，我在猜测和观察中，继续听她讲这个并不十分动人，却让我感到惊异的故事。

　　我不知道别的人会不会像我现在这样有这么多的想法，会不会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就想要将它展平——我知道我并没有这个资格。
　　无论她的丈夫是否还在爱她，无论他们的婚姻出现了什么样的裂痕，我都没有这个资格。

　　“并不是。”她忽而低头笑了笑，“若只是这样简单，今日我又怎么会如此平静地同你讲起这个故事？又且，若只是这样，这个故事未免太无趣了些。”

　　“我是性单恋。”
　　她又说。

　　大约是我的目光太过于惊讶，所以她看着我的时候，也不免失笑。

　　“我们没多久就分手了。”
　　她继续说。

　　......
　　.

　　事实比她说的这两句话还要惨烈得多。
　　原本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没有特别严重的，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迟见欢和江森和一起，也会感到恶心。

　　这种恶心是纯心理反应，却作用在了身体上。
　　所以迟见欢看着江森和的表情越来越显得冷漠，也越来越无法抑制自己的脾气。

　　很快，他们迎来了第一次争吵。
　　那是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
　　——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后来迟见欢想起，都会想，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那时是夏末，距离他们认识，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

　　江森和撕了她本子上的一张纸用来记她同学说的她的喜好。
　　迟见欢看到的时候，看向江森和，目光含着厌恶和恶心，将本子摔在了地上，从教室走了出去。

　　何乘轩在一旁说：“她脾气也太大了吧？你要去追吗？”
　　江森和还有点反应不及，回过神也跑了出去。

　　留下于媛和何乘轩两个人在教室面面相觑。
　　其实从她控制不住发脾气开始，迟见欢就已经后悔了，可是她走到了楼梯口，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欢欢。”
　　身后有江森和的声音。

　　她回头。
　　是江森和正在朝她走过来。

　　迟见欢没有动，她眼里情绪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这样的情绪。
　　江森和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关心地问：“身体不舒服吗？”
　　迟见欢低下头，抿了抿唇，没说话。

　　两个人相对站着僵持了一会儿，江森和说：“是不是例假快来了？”
　　迟见欢手指紧紧蜷缩着，睫毛剧烈颤抖着。

　　明明面前的人是在关心她，可是她就是一点都没有感到开心，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江森和毕竟不是她的狂热追求者，也没必要忍受她的忽冷忽热，即便是情侣，她也不该太矫情，她知道，却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可能是昨天睡太晚了，我想先回宿舍休息。”她说，拿出手机，“我给生活老师发个消息，等下就先回宿舍了。”
　　江森和手指探了探她的额头，“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他看迟见欢还是一副极力忍耐着什么的模样，有点心疼，刚刚的一点点不愉快也被他忘记。
　　到底是还有好感的女生，就算是一时的脾气，也不是不能忍耐。

　　江森和的家庭条件不错，却并不是完全娇养长大的，家里对他的教育更接近于放养，加上他爸对他妈一直很好，他也懂得尊重女生。

　　之前迟见欢对江森和的喜欢发酵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短暂的相处中，她对他的喜欢更多了。

　　假如江森和没有同意她的表白，也许她喜欢持续的时间会更长一点。
　　——这段感情，是她先开始追求江森和的。

　　她表现得很明显，江森和对她大概也是有意思的，所以在她说了喜欢他后，他欣然答应了。
　　从那开始，她的抗拒和厌恶，就与日俱增。

　　一个人在一个讨厌自己的人面前能坚持多久呢？
　　迟见欢是不知道的。

　　对于自己的初恋，她到底还是珍惜的。
　　所以和江森和相处中，她都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绪是为什么，只知道自己并没有之前那么喜欢江森和了，与此同时降低的，还有她对江森和的忍耐力。
　　那张纸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爆发点。

　　第二次的爆发很快就到了。
　　他和她一起去游乐场。

　　迟见欢说：“我想吃冰激凌。”
　　江森和摸摸她的头，“你忘记上次例假来的时候很难受了吗？吃其他的吧？”

　　迟见欢摇头，脸上多了些被拒绝的烦躁，“我说，我想吃冰激凌。”
　　江森和没吭声。

　　迟见欢看他一眼，自己往卖冰激凌的小车走去。
　　江森和拉住她的手，“欢欢——”
　　迟见欢想甩开他的手，却甩不开，暴躁地说：“我说我想吃冰激凌你到底能不能听懂啊？！我给自己买都不行吗？？！”

　　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度，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江森和松开她的手，目光冰凉地看着她。

　　迟见欢几乎被这目光钉在原地，双手和双脚都仿佛无处安放，明明周围那么多人，这又只是秋天，可迟见欢还是觉得冷，好冷。
　　“迟见欢，你要是不想跟我在一块，我们趁早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