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丽》春听

1、楔子

　　那个女人
　　2020/8/13
　　文/春听

　　那个女人来我这家咖啡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总是每天两点钟到，五点钟离开。
　　每天三个小时，很规律。

　　我有时候会好奇，究竟她是为什么才会到店里来，但是也不过是一会儿，我就放下了自己的想法。

　　......
　　.

　　我是一家独立咖啡馆的店长。
　　开这家咖啡店已经有两年了。

　　最开始开咖啡店，只是兴趣，也只是偶尔过来。
　　后来每次看到那个女人，我就会停留一会儿，不会深究自己究竟想到了什么，只是会将自己的注意力长久地放在她身上。

　　她来时，总是什么也不带，要一杯咖啡，然后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开始发呆。
　　她不快乐，快乐的女人不会靠窗发呆一下午什么都不做。

　　我于是对她更加好奇。

　　她离开时也总是宁静的，暮色低垂，于是她离开。
　　时而面容出现几分恍惚，如同沉甸甸的果子拉扯枝头，又老又重，让人心窒。

　　我猜想她也许有很多故事，于是才愿意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这么长久不能回过神。
　　这当然不是凭空猜测，她这样漂亮的女子，有很多故事也不过是人生中短短的一小节，实在是不足挂齿。

　　所以后来我得知她只有一个故事，只是这个故事让她精疲力竭自此摧枯拉朽一样老去，我才惊觉可怖。
　　她那样静，好像早已失去了热烈的能力。

　　而她看起来还很年轻。

　　......
　　.

　　咖啡厅开在宁城，是我最终选择的落脚地。
　　只因为这个城市有传奇又深情的故事，并且永不苍老。

　　那么多深情刻骨的爱情之后，怎么能不让人对这个城市的三两情侣抱有天长地久的期待？
　　而她坐在那里，一眼就让人认出她是受过爱情这把刀削骨的，后来或者疗伤让她伤口不再溃烂，可伤疤留痕，依旧触目惊心。

　　她有一张侬丽面孔，眼神却凉薄，何其新鲜，简直引起人的窥伺欲。
　　后来，我开始梦到她。

　　并不长久，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画面。
　　只是她的面容那么清晰，清晰到我看着她，都觉得我好像真的坐在她面前。

　　“所以呢？”
　　女人低着头淡淡问。

　　我轻笑了一声，自然地拉开椅子坐在她面前，“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每日都来这里耗费三个小时呢？”
　　女人目光再次移向窗外，落地窗可以看得到窗外的所有景象，温暖而明亮，这是秋天。

　　城市有银杏叶缓缓落下，整个城市似乎都是在为了等待谁的回归。
　　女人垂着眸子的模样使我惊艳，我回过神，见她已经收回了目光，只是目光并不聚焦在我身上，反而盯着她做的指甲看。

　　“我的女儿在隔壁的小学上学，”她缓缓道：“我每日过来接她放学。”
　　我十分惊讶，“你竟然已经有女儿了么？”

　　她失笑，“不像么？”
　　我诚恳摇头，“你看起来还没有结婚。”

　　她愣了片刻，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的婚戒丢了，我的女儿已经八岁。”

　　“你看起来可真不想是一个已经有了八岁大女儿的女人。”
　　我这样说道。

　　“是么？”她低头笑了笑，“我还以为我已经老了。”

　　假使她生一张寡淡的清水脸，或者我不会注意她。
　　可她偏偏生的那么醒目，便是我不想注意，也是没有办法不注意到她的。

　　她看起来那么美，那么憔悴。
　　我简直想要上前去安抚她的心。

　　可我没有动。
　　我只是听着她说：“我在看别人。”

　　“我有些迷茫，好像也做不出什么特别正确的决定，想要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做的，怎么能将生活过得那么幸福那么快乐，我为什么做不到。”
　　她低着头淡淡地笑，笑容惨淡，语气也萧索。

　　我心有戚戚，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然后又说：“我也许并不需要安慰。”

　　我问：“那你介意向我讲讲你的故事么？”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一直到五点，她站起身，说：“好。”

　　她说好，于是她离开了。
　　第二日依旧相同时间来，然后对我颔首。

　　牵起嘴角，做一个微笑的动作，眼神却是静的。
　　静得仿佛世界不再是世界，而此刻只有此刻。

　　——“故事必须从头讲起。”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