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假如林妹妹专心搞事业》廿九五

53、定喜宴宝钗嫁宝玉（3）

　　黎玉就念着雪雁的作用，因此今儿个专门带了她来，想促成这桩巧宗。如今雪雁真被叫去宝钗院里帮忙，他也倒是无事一身轻松，背着手二大爷似的在园子里逛游，反正住了这么些日子他也倒是熟。

　　贾府的省亲院子是用金子银子花死力堆砌出来的，自然是天女造物，鬼斧神工，往日里黎玉在这里头住着，不是想着害人就是想着灭族，根本无心体会此等胜景。如今难得放空了心思在这里走一走，颇有几分清风荡胸的舒爽。

　　他正走到沁芳闸桥边桃花底，见有块石头平整无乱，便拿袖子虚掸了掸灰尘，抚裙坐了。一阵子燥风吹来，像是刮跑了这周围一片的呼吸劲儿，不知哪儿来的几片落红乘着风来躲到了他的肩上，他随意地一抖，这些个娇嫩的主儿便只能委身在了污泥里头。

　　“罪过，罪过，”忽然有人恨恨地咬牙，“你怎的能这么冷心！”

　　黎玉往后一瞧，只见探春正站在那开了花的树底下，满面白净给映出了几抹娇粉，瞧着像是上了面脂一般。

　　论理黎玉这岁数应该比探春要小，但是如今他顶的是黛玉的身份，黛玉是比探春大的。因此黎玉笑嘻嘻地站起了身朝她一挥手道：“探春妹妹，好久不见。”

　　探春看了黎玉一眼，一伸手，从拂顶的花枝上摘了朵半残的花儿在耳朵边上别着，她道：“原以为林姐姐今儿个不会来，不像也是来了。”

　　黎玉奇了怪了，问道：”我为什么不来，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一生一辈子的欢喜事，我总归是要过来送上一份心意的。”

　　探春听他这么说，急急地上前一步问道：“林姐姐，二哥哥对你的心意，难道你当真不知？”

　　“哦，原来三妹妹是来当说客来的？”黎玉这时才明白探春忽然出现的缘由。

　　探春谈了一口气，走上前挨着黎玉坐下了，她半喟叹半感慨着轻声说道：“我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二哥哥这场喜宴就是个闹剧，是老太太、太太顺着他们自己的心意给二哥哥布置的一场安排，也正是二哥哥此时候疯魔了，痴呆了，这才顺从地任由他们摆弄，若是有半点神智，可不得闹翻出天去？”

　　黎玉惊奇地看着面前这姑娘，他就蛮琢磨不透探春的想法的，“若是闹翻了天去，你待如何？”

　　“我？”探春扶了扶鬓边残花，慢慢垂了脖子，“若是你们真翻了天了，我就拼了力道护着你们出去，然后再跟你们一起出去，剪了头发改头换面做个男人，自立一番事业去。”

　　探春是庶出，不过她活得明白，既小心翼翼不敢逾矩，又胸怀大志处处显能，这人是矛盾的。而自打王夫人拿权，有些事儿她也开始学着去做，越做越对这内宅里的事务厌烦不已，越厌烦，就越开始憧憬着外头的天地。

　　倒不是盲目乐观，只是天下都是腌臜腐烂地，何苦要把自己围栏在一个死局里？

　　黎玉还真没想到探春有如此抱负，怎么的，《红楼梦》里的女人都流行搞事业了吗？

　　但这忙他还真帮不上，“我也不想翻天，”黎玉耸了耸肩，叹道，“所以也就老老实实随着姐姐一道去送个祝福吧。”

　　探春道：”我有时候很气愤，二哥哥对你的好，对你的痴，对你的情，咱们姐妹都是看在眼里的。偏你还装作无事人一般，一次次一步步地把他给推开，推开还是好的，若是偏碰上你不乐意的时候，直接把人拒在大门外都是常有的事儿。”

　　这事儿黎玉还真是冤枉，他深刻地记得自己身为亲戚来外祖母家暂住的本分，碰见谁来院子里串门，他都是笑脸相迎，努力端正服务态度，争取做到宾至如归。但有时候他也得出门去耍手段，不得已地才把院门给关上，对外一概是不肯让进的。

　　不等黎玉插嘴，探春又说了：“后来我想想，这也是庸人自扰。二哥哥对你怎么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左不过是一腔情愿的荒唐罢了。”

　　黎玉听后，心里头熨贴极了：“就你还是个明白人。”

　　“明白不明白，也就是各人的命了，”探春又说，“咱们姊妹兄弟几个，大姐姐早早入宫，排着年岁该是二姐姐先出阁。如今却颠倒了，先吃了二哥哥的喜酒。”

　　黎玉对这事儿不肯再多说，正好天公作美，一声惊雷劈开了连日连夜的沉闷，这是暴雨的先兆。

　　探春道：“要下雨了，真可惜了这些花儿。”

　　黎玉今天的心情是很不错，他主动建议道：“若是三妹妹舍不得这些花花草草的，那我帮你拿把伞、拿个扫帚再拿个香囊过来，你把这些扫扫拢拢，立个花冢如何？”

　　探春笑道：“立个花冢，不依旧是埋进土里。何必多废我们这番劲道。”

　　“可不见得，万一给打进臭水沟子里了呢？”

　　“那也是命，谁叫它没有趁着风来的时候赶紧地落下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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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钗被这一出出戏码给气得，一股子气力提不起来，双脚绵软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她软绵绵地后退，一下瘫倒在了旁边的软榻上。

　　那梳头婆子又叫：“哎哟哟，新娘子不能乱动，散了头发就不吉利了。”

　　薛姨妈赶紧地要把女儿给拉起来，薛宝钗却大喊一声：“别碰我！”

　　别碰我，你们这些，合该从地狱底下爬出的恶鬼！

　　她一抬手，张着红唇对自己的手背恨恨地咬了一口，一股子鲜血的腥臭味一下就从嘴巴里钻进了食道，可见这一口咬下去有多用劲儿。

　　就算薛家败了，她平日里也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从小喝的汁儿啊蜜儿的，头一次尝过这等恶臭的玩意儿。不过也无妨，越是刺激越能教人清醒，薛宝钗被激硬是生出了一股子气性，她摇摇晃晃地做到了妆镜前头，手里握着发髻里头的发簪一扯，好不容易束好的发丝儿立刻就散了下来。

　　梳头婆子在旁边咋呼得大叫起来：“要死了，要命啊，新娘子不出嫁了！”

　　薛姨妈和袭人赶着来劝，薛宝钗把那发簪重握回了手里，不过尖儿不隐藏在发丝儿里头了，而是对着自己的喉咙口。

　　这下两人哪里还敢动，只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想劝着薛宝钗冷静。薛宝钗一手持簪，另一手慢慢地、狠狠地对着自己上了胭脂的红唇反复摩梭，她想着要把嘴上嫁人的红痕给擦试干净，可奈何她手臂上还被自己咬出了一块渗血的伤痕，擦干了胭脂铺上了血，怎么着都让镜子里的新娘子看起来更加妖艳。

　　薛姨妈气得哭起来：“这这是叫猪油蒙了心，你这是发了疯了！”

　　薛宝钗充耳不闻，散着长发拖着逶迤的喜袍就跑出门去。

　　上天往地下扔了一把惊雷，这雨总算是下下来了。

　　古时候的女子出门其实并不是什么易事，一路出门不知要过多少重关隘。宝钗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门，在院门口却直接被拦下了，薛姨妈也看出了女儿要拼死反抗的决心，怜爱的慈悲是没有了，看她的眼神跟到手的猎物非要跑出自己亲手做出的陷阱的愤怒时一样的，她大声命令道：“把院门从外头封死了，都给我避开姑娘，小心弄脏了姑娘身上的喜服。”然后转身盯着袭人。

　　袭人早被这变故给吓傻了，不过她向来守拙，傻了也决计在面上表现不出来，只是垂着脑袋端出一幅安静本分的模样。此刻感受到了薛姨妈的目光，心里虽然突突突地直跳，但好歹也能稳住心神，她低声道：“薛大姑娘该是出嫁时候念着家，想着家，舍不得姨太太，所以才如此失控难过，等到待一会儿，平复了心绪就好了，女人嘛，总也要嫁人的。”

　　薛姨妈周身的戾气微微缓了缓，甚至面上还露出了几分笑容，“你说的是。”

　　袭人见到此法奏效，遂再接再厉：“幸而如今时辰还早，行礼是不急的。只是这雨马上就下了，待会儿湿脏了礼服就不好了。”

　　薛姨妈此时早已冷下心肠，她也是被自己向来乖巧听话却突生叛逆的女儿给气疯了，她道：“薛善家的，你去把姑娘身上的喜服给脱下来，姑娘既然要跪，那就让她跪。”

　　薛善家的也是把宝钗从小看到大的，她顶着主母周身散发出的死亡气息，也硬着头皮说了两句劝话：“太太，大姑娘只是一时想不通，不如先把她掺回房里去安顿……这乌云压了房梁，眼瞅着马上要降一场大雨了，小心姑娘被雨淋了，叫寒气侵入了身子。“

　　薛姨妈是个狠性，越有人劝她心越狠，她冷声道：“下雨？正好也冲洗下她那副忤逆不孝的肮脏心肠。”又令薛善家的说：“还不快去，不去也叫你扒光衣服跪在雨里头！”

　　薛善家的哪儿还敢多嘴，叫上了莺儿小心地把宝钗身上的喜服给脱了。也是下了轻手，只脱了一层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