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假如林妹妹专心搞事业》廿九五

1、诞稚子黛玉入京城（1）

　　自经天混沌开辟光亮一指，眼前的囫囵天地便算是成了。

　　杜黎浑浑噩噩，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子大力给推着在一道狭小的缝隙里前进，周遭一片湿潮，隐约夹杂着撕心裂肺好好似要把心肝儿都给呕出来的女人嘶吼。

　　这原是诡异的，可怖的，不同寻常的，但在这空间里却充斥着令人心安的滋味儿，恍若血脉相连，浑然一体地割舍不断。

　　然眼前的光明却如星火燎原不可遏制，大片大片的世俗之气拽着他前进，终于，断了血割了肉，狭窄的温吞的空间将杜黎狠狠推出，他被接到一双女人的手上。

　　“太太！太太！是个哥儿！”

　　那女人生了一双漂亮的眼，一副黛青色极浓的眉，圆脸大嘴，女生相却凑出了男人似的娇憨。

　　杜黎愣了，他向来喜欢仗着自家资产在酒吧里放荡，见着的都是些走在时代风尚前沿的热辣美人，好像身上多了一片布就会绊倒自己追逐时尚的步伐似的，他倒是真没见过这种用布把自己给勒缚得端庄的古代闺秀。
　　莫非……这是在cos？

　　周围一片喧杂都入不得他耳，他只呆呆地看着满屋子兴奋得不明所以的女人。他似乎是被抱在这些姑娘的手里的。

　　杜大公子狗改不了吃屎，占了便宜就没想过要吐出去，此刻天时地利人和，他不趁机撩一把都对不起这一场别具生面的姻缘邂逅。

　　于是他摆好姿态，挂上笑脸，轻轻地咳了一声清一清长久没说话的嗓子，对着面前的姑娘轻轻张口——

　　“哇！！！！！”

　　婴儿的叫声响彻林府，下人们纷纷赞叹：不枉太太小心谨慎将养了小半年时候，这生出来的哥儿的身子骨真是比小牛犊子还要健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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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夫才沿街打过了亥时的梆子，主家新添麟儿的喜讯便直接热闹了整府。偏林如海这个正经当家的消息阻塞，他此刻正窝在夫人贾敏日常敬佛的小祠堂里，焚香跪拜祈祷得虔心，念一句词扣一个头，咚咚地用力实诚，直接把跪膝的软垫给砸进去一个小凹槽。

　　倒不是林如海要故意躲起来，不过是因为士子清流的别扭心态，自古从官仕途的看不起修佛学道的，认为这些人不过尔尔避世、软弱无能而随波逐流之辈。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尽忠于国是常心，理应为常理。

　　可此时不同，林家一脉单传，到了林如海这辈子嗣更是单薄，年将四十膝下也不过只一女黛玉。夫人贾敏身子孱弱，黛玉一胎已经累得她半条命归了阎王殿，生下的女儿也自小经不得风受不得雨，娇弱得像是风雨中摇摆的芙蓉，引人怜惜不已。贾敏身为主母自然忧心子嗣，好说歹说让林如海纳妾收房，亲自择选了两家好人家的姑娘，聘为贵妾迎进府中，可惜许是林家命该如此，就算是贵妾进门也无济于事。

　　如今贾敏三十有孕，林如海也称得上是老来得子，这个口是心非的老爷嘴上虽说着“不必强求”，心里却也极盼望着能有个孩子来正经继承家业，扬林氏门楣。自打贾敏诊出了喜脉，他还真是喜上眉梢，连脚下都刮着几分喜悦的尘风，自内到外亲自一一经受布置妥当，害得无所事事卧榻于床的贾敏都忍不住笑他：“男人抓了女人的活儿，真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如今贾敏临盆在即，林如海是怎么都坐不住的，生产的卧室早被伶俐的有经验的老妈子给改装成产房，拿着几根白布条交错着绑在了床顶上，从外头看跟住了蜘蛛精的盘丝洞似的。张妈妈是府里老人，当年林如海就是张妈妈的母亲给看大的，她一心为林家，知晓太太这一胎的重要性，于是义正言辞地横在老爷和卧室之间，掷地有声地说道：“老爷一个男人，女人生产能顶个什么事儿？还是快快去房里歇着去吧，养足气力好抱要降世的哥儿。”

　　林如海心里担忧，像有人拿了根烫浊的烧火棍在肚子里桶似的，不光七上八下的难受，现在甚至有点被毛琢磨的痒痒。偏他身为一家之主是最不能有这些情绪的，只好勉力压制住内心的焦躁转身离去。

　　张妈妈看着老爷故作沉稳的姿态，脚下步子轻飘飘的虚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踏在云彩上。活了半辈子的妈妈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线，进房照料去了。

　　林如海哪儿能坐的住？半道上就已经把四面神佛给拜了干净，此刻目标明确，直接进了小佛堂祈福。

　　那边贾敏诞子，张妈妈急着要找老爷报喜，结果找了一圈连着问了一圈下人都找不到主子，差点被气得破口大骂。好容易得了下落，她那是跑的颠颠的，一推门进来也顾不得佛堂肃静，扯着嗓子直接叫嚷起来：“老爷，老爷！”

　　林如海刷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软垫上站了起来，往旁边挪了好几步，背过手去轻咳一声，脸上写满了事不关己。

　　张妈妈倒也没察觉什么不妥，挥着双手笑道：“哎呀，老爷！大喜，大喜啊！”

　　林如海：“太太可还平安？”

　　张妈妈一叠声道：“平安，都平安，”说罢眉头高高抬起，克制不住地要报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太太给咱家添了个大胖小子！”

　　林如海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也顾不得什么表面安稳，大手一挥：“赏！都赏！这是该举家庆贺的大喜事，下人们也该沾沾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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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马不停蹄地往贾敏院子里去了，林府的下人们都是机灵的，一路上瞧见老爷就贺喜，林如海听着从耳朵里进来的恭贺，心里的得意时挡都挡不住，此时只想着快快回房，好亲眼瞧一瞧自己盼了半辈子的儿子和为了这儿子豁出半条命的妻子。

　　贾敏体弱，生产本就是女人命里一道鬼门关，此刻险险跨过，已是精疲力竭，她硬是拼了最后一点气力亲眼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这才按照产婆的指引安稳睡去。林如海看过了夫人，知晓无碍，便去偏室逗弄儿子去了。

　　张妈妈亲自抱着哥儿给林如海送来，欢喜道：“老爷，是个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

　　林如海少年成名，圣上钦点的探花郎。从小小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一直做到巡盐御史的肥缺，可见此人能力卓绝不可估量。可就是这么一位在官场上游刃有余的大人物，面对新生的婴儿居然无从下手，非要张妈妈不松手，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托举。

　　张妈妈心里暗笑，眼风往门边一扫，更加欢喜：“大姑娘来了？”

　　原是黛玉，母亲生产她本就心有牵挂，不过父亲因自己身子病弱，此刻又更深露重，怕着凉染上风寒这才令她歇在自己院子，此刻听说母亲已经平安生下弟弟，她怎能坐的住？于是披上披风命丫头掌灯前来，以全孝心。

　　林如海把孩子又重新递回给张妈妈怀里，看到女儿头发上都沾着湿潮的水汽，不由地把声音硬了几分：“说是让你好好在院子里呆着，怎的不听话？若是病了可怎么好？”

　　黛玉如今不过五岁，生的玲珑剔透精巧可爱，她道：“晓得爹爹是为了我好，但玉儿心里牵挂母亲和弟弟，在房里必然是焦灼不定，若是不亲眼来瞧上一瞧，怕是要把五脏六腑给烧成泥巴灰了，若是烧成泥巴灰，那身子必然更坏，若更坏，岂非和父亲训诫背道而驰？所以玉儿斗胆变通，让丫鬟婆子护着我一起来了院子。”

　　“伶牙俐齿，为父说不过你。”林如海忍不住笑了。

　　黛玉便还执着，她瞪着那双可爱清澈的眼说道：“父亲要罚则罚，玉儿甘领就是了，不过请父亲宽宥，先让玉儿瞧一眼母亲和弟弟，若是瞧不着，那就算是领罚玉儿心里也是焦慌的。”

　　张妈妈最喜爱老爷的这个女儿，照她的说法，活了这好几十年了，见过的姑娘家没有上千也有成百，其中不乏贵族千金，可黛玉无论是品性、样貌还是才学，都把那些胭脂俗粉给踩到泥淖地里去了，若非她是个女儿家，怕是还真有本事闯出一番天地。

　　张妈妈抱着小婴儿走上前和黛玉道：“大姑娘，瞧，这便是你弟弟，咱府上新落地的哥儿。”

　　“唷！真漂亮。”

　　张妈妈道：“大姑娘和哥儿一母所出，刚出生的模样都是一样的。不过大姑娘是个安静性子，刚出生的时候不哭不闹，就瞪着眼睛四处瞧，瞧累了就乖乖睡下了，半点儿都不折腾人。可是这个哥儿怕是个活泛能皮的，刚生出来就扯着喉咙吼了一大声，既不哭又不笑，就是眼睛瞪的大大的在那干吼，把他送去奶娘那儿吧……刚衔上奶///头就乖了，一口气吃了好多，奶妈子都说没见过这样能吃的孩子。”

　　黛玉笑着拿手指刮了一记胖弟弟的脸蛋儿：“真真的没见识，不知道‘能吃是福’吗？”

　　林如海此时的心已经安稳了不少，他心平气和地饮了口茶，语气较刚刚略微严肃了些：“玉儿且过来，为父跟你商量件事儿。”

　　张妈妈还以为这父女两个有什么体己要说，便道：“那老奴先带着哥儿下去。”

　　不想林如海却叫住了她，“张妈妈慢走，这事儿也需得你来定个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