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河》百转千回绕钓瓶

30、第三十章、青春的疼痛

　　魏鹤铭带着姜逸往实验楼走去，每个实验室门口都推一把或者扯一下锁。一层一层检查上去。
　　姜逸双手放在兜里并不讲话，魏鹤铭就知道他是不准备说了，揽过他的肩膀，手还在那已经长长的头发上撸了两把：“我还不值得你交心？还是说你开始要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你寒假真的不跟我去Y市么？几天也成。”
　　“原本还能抽几天，现在我已经答应我妈去S市过年，再加上冬令营寒假就没了。”
　　“那算了。”
　　姜逸转头试探地问：“如果，你在意的人跟你想走的路背道而驰，你要怎么选？”
　　魏鹤铭眉毛一挑：“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当然是都要！”
　　姜逸心里呵呵，又换了一个问题：“你以后怎么打算？你有什么理想吗？非达成不可的那种。”
　　“那可多了，眼下的金牌，还有高考，甚至是照顾我妈，这都是我非要实现的。以前我老想着怎么赚钱养活我自己，可这个问题突然就被解决了。”
　　说到这里，魏鹤铭突然兴致勃勃地箍着姜逸：“你知道我妈和我舅一个月给我多少零花钱吗？特别是我舅！开始的时候根本没原则，被我妈说一通之后，好歹节制了点，但也隔三差五给我转钱，我多年的夙愿突然就被他们捧着到眼前，这一下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我总还是想自己赚过瘾才成，只是我也可以开始考虑别的事了。”
　　“你这是在炫耀么？”都到月中旬还没有收到姜局长转账的姜逸特别地抑郁。
　　“是啊！我舅他一开心就用钱砸我，我也挺无奈的，至于你说的在意的人和要走的路，这两者还能有冲突？走你想走的路，在意你在意的人，有什么问题？”
　　“别说了，好像有人。”
　　走到第四层的时候，姜逸突然停下脚步，前面卫生间窜出一个人影，发现姜逸他们之后，飞快地向顶楼跑去，姜逸和魏鹤铭迅速追上。
　　实验楼是除行政楼之外，明昭最高的楼了，一共有六层，越往上跑，魏鹤铭的心跳越快，看到他熟悉地推开顶楼的天窗盖着实心跳漏了一拍。
　　“林夏东！”
　　魏鹤铭失声大喊，姜逸连跨四个台阶冲了上去。
　　等魏鹤铭爬出天窗的时候，姜逸已经把林夏东死死摁在地上了，魏鹤铭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过去帮忙，整个人坐在林夏东背上，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你在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追我干嘛？”
　　“那你跑什么跑？上这来干什么？”此处离栏杆不到五米，姜逸也被吓了一身冷汗，一上来就看见林夏东往不要命的往栏杆处冲，心都跳到嗓子眼。
　　“看风景，不行啊？你以为我要跳楼啊，你们放开我！我还没活够呢，怎么可能跳楼？”
　　姜逸冷哼一声，根本不鸟他，气性上来单膝跪在林夏东背上，一手拧着林夏东胳膊，一手按着他的头。
　　林夏东的颧骨被粗糙的地面擦伤，姜逸本就扑上去的，现在被压着半边脸着地，痛还是其次，太伤自尊了有没有！
　　十分钟后，三个人靠墙而坐，林夏东半边脸都肿了，嘴角鼻梁都乌青，头发也乱糟糟的，姜逸和魏鹤铭一左一右地坐在他旁边，姜逸低头玩手机。
　　“这三天你都去哪里了？”魏鹤铭笑眯眯地，林夏东却狼狈地别过头，再也不敢相信这张看着人畜无害的脸了。
　　可一转脸就被姜逸冷眼一瞥，头皮都麻了，急忙回答道：“去网吧了，然后就一直在这。”林夏东不敢不答，又忍不住吐槽：“你们好学生也打架啊？”
　　“打啊，你说说看，为什么想不开？”魏鹤铭说得理所当然。
　　“我没有想不开。”林夏东狡辩。
　　“那你看见我们跑什么？”
　　“不想看见你们，我也不想看见任何人，特别是你们这种好学生。”
　　“好学生的定义是什么？成绩好就是好学生？还是听老师家长话就是好学生？叛逆打架就是坏学生？不见得吧？”
　　林夏东惊讶，想不到会从一个三好生那里听来这样的言论，有些怀疑，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否则又怎么会跟姜逸凑一块去。
　　“你不想看见任何人，却来了学校，你喜欢这里啊？还是你喜欢这里的人？”魏鹤铭聪慧敏捷，很快就猜测到了原因。
　　“喜欢有什么用？我都被明昭退学了。”
　　林夏东头点着膝盖，看着特别狼狈，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
　　“孙蓉蓉爸妈说要打死我，要送我去坐牢，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爸觉得我丢他们脸，我走在路上，别人都对我指指点点。”
　　孙蓉蓉，应该就是怀孕的那个女生了，魏鹤铭猜测：“你来学校是见…张珺华的么？”
　　林夏东苦涩的笑了一下：“本来是，不过我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
　　魏鹤铭见他一副消极沉沉的模样，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示意姜逸，姜逸却根本不想搭理，甚至还更想再揍林夏东一顿。
　　魏鹤铭无奈：“逸哥，管管呗？你不也有打架被开除的经验？”
　　林夏东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扭过脸。
　　“我跟这孙子能一样？就算知道被开除我也照样揍，再来一次照揍不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碰人家？”
　　林夏东想都不用想，铁定摇了摇头。
　　“说白了你不过是敢做不敢认，惹了事自己兜不住又不敢面对，你还是个男人吗？孬种！”
　　林夏东被姜逸骂得脸色忽青忽白，半句反驳都没有。
　　魏鹤铭拍了拍他鸡窝似的脑袋：“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别人的目光？躲不是解决的办法，犯错了就要承担，换个环境也没什么不好，你看姜逸，换个地方才认识了我这样优秀的朋友。”
　　对于魏鹤铭的自恋，姜逸无处反驳。
　　这时候，方忆南从天窗爬了出来：“逸哥逸哥！你点的外卖到了，我很听话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方忆南提着一份快餐得意地邀功，一看林夏东鼻青脸肿的狼狈样，脸上的表情特别僵硬和别扭，甚至越来越狰狞，连魏鹤铭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林夏东忍了又忍，终于开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噗哈哈哈哈！我没想说什么我是真的很想笑哈哈哈哈……你这脸特别像王者荣耀那鼻青脸肿的表情包哈哈哈！对不起我知道现在场合不对！但是！我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
　　方忆南笑出了鹅叫，姜逸也扭过头欣赏自己的杰作，一秒后也噗嗤一声别过头。
　　林夏东……
　　尼玛啊！
　　魏鹤铭把快餐递给林夏东：“快吃吧，吃饱了上门让他们揍一顿也是应该的，揍不死算你命大，男子汉大丈夫，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坎。顺便也给你爸妈也道个歉，他们到处找你，你妈都要给张志鹏跪下了。”
　　林夏东努力扒饭，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餐没吃了，吃着就哽咽了，一边流泪一边扒饭，悲惨的模样让三个男生都没法看，纷纷扭过头。
　　林夏东吃完拒绝了魏鹤铭他们的陪伴，独自去面对了，走得有萧瑟又孤单。
　　后来他们再没见到林夏东这个人，只是隐约从季书棋口中听说，好像去认错了，但是女方父亲因为女儿的阻止最后没揍成，也没有接受高额的赔偿金，双方父母各自带着小孩转学，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在这场旋涡里，犯错的固然是林夏东和孙蓉蓉，但双方家长的处理方式也有问题，教育失败他们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小孩犯错他们又不及时正确引导，他们的骄傲不允许自己低头，所以闹得小小知县满城风雨，反而给外人增加了饭后谈资和反面教材，最后谁都没有赢，反而让小孩更受伤。
　　可就像是《请回答1988》里，德善的爸爸说的一样：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成年人也有失责和不够明智的时候，谁能不犯错误呢，林夏东不喜欢还去碰，同在一个班，孙蓉蓉也不可能不知道林夏东喜欢张珺华，最后会闹成这样，应该是他们从没想过的吧。
　　林夏东再没有出现，连课本都是同桌帮忙带回家的，在一班的教室里半点风声都没有留下，只是偶尔看到那空荡荡的的座位会叹气，然后继续刷题。
　　寒假来临，陶思染姐弟两个来接魏鹤铭回S市，一路上，陶思弘都非常兴奋地给魏鹤铭介绍陶家的情况，虽然并没有什么借鉴意义。
　　“虽然你姥姥姥爷，你四姥姥（就是我妈）还有你堂姨他们都在S市，可咱们老陶家本家还在Z市，特别是今年你回来了，一定是要带你回去一趟的，不过这些你都不用管，坐收见面礼和压岁钱就行。他们自诩书香门第，说话尖酸刻薄了一点，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给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