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河》百转千回绕钓瓶

28、第二十八章、天太冷

　　好久没这么狼狈的陶思弘靠着围墙喘大气，看着同样狼狈的魏鹤铭痛快地笑了。
　　“那什么七十万怎么回事？”
　　“这我哪知道？你等着！”
　　手底下的人居然敢让他在外甥面前下脸？陶思弘气呼呼地打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林国宇！不是你告诉我你给知县一中捐了七十万的吗？敢情你在这糊弄我呢？账都划走了钱却没到位！”
　　“唉呀陶总！这事是我不对没给你讲全咯，你先消消气！我慢慢讲给你听。当初我们确实答应赠与七十万的基金额给一中的，我们要求他们给予优秀学生减免一切学杂费并且提供生活补助，本来已经谈拢了，可他们学校校长居然阳奉阴违，要用我们的钱维护他们的生物实验室，这就跟您的初衷相悖了，而且因为这事，您小外甥还被迫转另外一所学校去了，我的人自然就跟着去了。那个学校的校长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们带着钱跟要求上门，他就只听了我们的诉求不肯要钱，后面见我们是诚心想帮扶才肯留下那钱。是我工作的疏忽，以为这点小事不足您费耳，就没想要打扰您，不过我们有跟您秘书报备过，她知道这事！我也知道您看重，我就是要忽悠，也不敢在这里忽悠您啊！”
　　“是这样啊，那我误会你了。”陶思弘按了免提，魏鹤铭听得一清二楚。
　　“嗨！本来就是我不对没跟您讲清楚，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一句话的事！”
　　“那先这样，挂了。”
　　“得嘞，您老先忙去！”
　　挂了电话，陶思弘摸了摸鼻子，魏鹤铭倒是若有所思。
　　“舅舅，谢谢你。”
　　看着魏鹤铭明亮的眼睛，陶思弘心里柔成了一片，心道，果然是我的乖外甥没错了。
　　“谢什么？我是你舅老爷！也是你自己争气，不然我一点忙都帮不上，不用放在心上。”
　　魏鹤铭明媚的笑意自心底荡漾开来：“嗯！我妈妈不知道这件事吗？”
　　陶思弘揉了揉魏鹤铭的头发，果然如意料之中柔软：“不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呢。所以啊，崽崽，你要对你妈好一点，要孝顺知道吗？”
　　“好，我也会孝顺舅舅的！”
　　“我用得着你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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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陶思弘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对着手机笑成了傻子。酒店高级套房里，原本还在踱来踱去的陶思染终于收到了微信，迫不及待地点开。
　　“见面礼没收，崽崽嚣张地说要自己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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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我舅舅了，还说以后要孝顺我，还带我吃好吃的去了！我果然是最受欢迎的舅老爷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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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抹掩不住的笑意自嘴角蔓延，陶思染推开窗户，觉得未来一切可期。
　　晚上断电之后，魏鹤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他下铺的姜逸看了表一次又一次，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
　　“你干嘛不睡？这都快十二点了。”
　　魏鹤铭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你还没睡啊？我以为你睡着了。”
　　“你翻来翻去我怎么睡？你怎么回事？自回来就看你一直发呆。”
　　“嘻嘻！我睡不着，我在想我妈。姜逸，我现在特别想我妈，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你跟我一起去吧？”
　　“现在？”
　　“对，现在！”魏鹤铭一骨碌爬起来，穿好大衣爬下床。
　　“不去。”
　　“走啦！”
　　“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不然明天？”姜逸困得直打哈欠，他最近学习过猛，大脑特别疲惫。
　　“不行，就要现在，你就陪我去嘛！”魏鹤铭一边拉人还一边给姜逸找外套。姜逸强行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想都没想过，自己还有被这么着的一天。从前这么打扰他睡觉的人基本都去了半条命。
　　大半夜翻墙，两个人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魏鹤铭却难掩兴奋，冰凉的手直接塞姜逸的脖子里去。
　　陶思染刚准备睡觉，就接到了魏鹤铭的电话，大半夜的让她立刻紧张起来。
　　“喂？小鹤，怎么啦？”
　　“没事...就是想问问看，你睡了吗？”
　　“还没呢，怎么啦？”
　　“没有？那好，我现在在酒店门口，我…你…方便下来吗？”
　　“啊？好的，好！”
　　接着，魏鹤铭就听到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还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魏鹤铭看着，陶思染披着大衣穿着酒店的拖鞋就下来了，脚步飞快地向他跑了出来。
　　“妈！”魏鹤铭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眼眶湿润。
　　陶思染脚步一顿，魏鹤铭却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住了她。
　　“妈！”时隔十五年，还好，他终于还是等到了。
　　陶思染全身崩着僵硬，却依然轻轻的拍着魏鹤铭的背，一边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了吗？期期？是谁欺负你的吗？我…我让你舅舅揍他好不好？...是不是你舅舅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好不好？”
　　“没有人欺负我，你别紧张，我就是…心血来潮，突然想来看看你。”魏鹤铭下巴搁在陶思染单薄的肩上满足地喟叹：“你比我梦里想象的样子还美，还温柔。不过你怎么这么瘦呢？你看我都跟快跟你一样高了！”
　　陶思染也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是啊，我的期期都长这么高大了呢！”
　　魏鹤铭松开手，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红：“妈，我就是来看看你，我…我那个，我回去了啊？”
　　魏鹤铭朝远处的姜逸走去，冷风中的姜逸靠在路灯杆上，整个人都缩在大衣里，看着有些孤独，只是兴奋的姜逸并没有感受到。
　　“欸？等一下！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不用，我们爬墙出来的。”
　　陶思染……
　　“太晚了，回去不安全，就住酒店吧，明天早上再回去。”
　　“那…好吧！”
　　陶思染给他们开房，魏鹤铭只要了一间，要跟姜逸住一块。
　　陶思染还是以为魏鹤铭在哪里受了委屈，再三盘问，确定没事才肯放心离去。门一关，魏鹤铭就忍不住朝姜逸扑过去。
　　“哈哈哈哈，姜逸，我有妈了欸！我还多了一个舅舅！”
　　姜逸一下被扑在沙发上撞到胳膊，又痛又无奈，却也替魏鹤铭开心：“是是是！你不再是没人要的小草了，你是块宝了！你还有舅舅，能从我身上下去不？”
　　“哈哈哈哈，不要！”
　　魏鹤铭作恶地在姜逸脑袋上使劲搓揉，姜逸觉得一阵头晕，拉下作恶的双手：“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好吧！”魏鹤铭卷起被子把自己塞了进去，在被窝里就笑出了声，片刻之后又钻出来，两只手去拉姜逸的脸皮：“怎么办我还是很开心！”
　　姜逸一掌拍开，转身打了个哈欠，谁料一双冰冷的手从后背伸了进去，激得姜逸跳下床去。
　　魏鹤铭一脸无辜：“你干嘛那么大反应？我只是想暖暖手而已。”
　　姜逸头上崩出个川字，睡意一再被打扰，忍不下去了，抄起枕头就轮过去。
　　枕头被子丢了一地，床单也被扯了一半，两个人狠狠地打了一架，打到两个人没力气，姜逸躺在床上累得要死，只能拿眼睛去瞪，魏鹤铭尽管头发被捋成鸡窝，却依然笑得虎牙尖尖，一点都不心虚不反省。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幼稚这么磨人呢？这么远跑过来就为了叫一声妈，千里送人头，你是没断奶还是怎么的？”
　　魏鹤铭立马炸毛，操起枕头就往姜逸脸上摁，打算摁死再说，姜逸猝不及防，只好抓住他的两只手往外一拉。枕头一滑，两人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
　　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姜逸是真的呆住了，魏鹤铭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嘴形也怪好看的...
　　就在姜逸感觉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候，魏鹤铭开口了。
　　“姜逸。”
　　“嗯？”
　　“你有眼屎噗哈哈哈哈！”
　　姜逸一脚将人掀翻，发誓今晚再也不理这个人了。
　　“姜逸？”
　　魏鹤铭扯了扯被卷成一个茧的被子，没扯动。
　　“逸哥？”
　　姜逸无动于衷。
　　魏鹤铭转了个方向：“小逸逸？”
　　姜逸背过脸去，魏鹤铭偷笑，却怎么也不敢笑出声了。
　　“小小逸？”
　　姜逸还是没反应。
　　“姜乐乐！”
　　卷成蚕蛹的被子肉眼可见地一抖，魏鹤铭忍不住偷笑，在他背后使劲刨使劲刨，钻进一半搂着姜逸打了个哈欠。
　　姜逸的背再次一僵，轻轻地卸了压被子的力。
　　“嘿嘿！”
　　魏鹤铭立刻得寸进尺钻了进去，微凉的身体贴着姜逸火热的后背，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
　　魏鹤铭的呼吸逐渐绵长，姜逸却没了睡意，魏鹤铭湿热的呼吸直接呼在的他的脖颈上，他浑身僵硬，好半天才化成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魏鹤铭母慈子孝的画面刺到了他心里，姜逸压在心底的伤痕再次暴露了出来。父亲在遭受背叛后毫不留情的处置，母亲临走前看他那决裂又憎恨的眼神，记忆中黑洞洞的枪口，随着岁月的痕迹越刻越深。
　　后来他们两个啊，一个人前依旧是威严稳重的局长，人后却终日意志消沉借酒度日；一个历尽艰辛终于登堂入室，反而处处晒着幸福，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可谁不知道那点事呢？小三扶正后，原配又变小三，这些人多么可笑啊。
　　姜逸翻了个身，与魏鹤铭额头抵着额头。
　　冬天太冷了，要学会抱团取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