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河》百转千回绕钓瓶

26、第二十六章、人皆有父，翳我独无

　　“这...你爸这性格，能有后代可真是不容易！”孙晏城拍着魏鹤铭的肩膀感慨。
　　陶思染也渐渐地从回忆里走了出来：“你爸爸他，聪明是真聪明，不过他的聪明都用在科研上了，我可没少被气得跳脚！如今看来，还是期期略胜一筹，会比他爸爸更有出息。”
　　“期期是小鹤小名啊？你取的么？”秦瞳又凑过去问。
　　陶思染面露怀念：“是他爸爸，因为从知道有他的第一天开始，他爸爸每天都数着日子期待，有了他，我们觉得万事可期。”
　　“期期好啊，比什么城城文文奇奇什么的强多了，是吧？”
　　孙晏城刘文奇立刻就有意见了：“喂！你至于这么捧高踩低的吗？”
　　...
　　陶思染一走，孙晏城几个立刻暴露本性，疯了一样冲回屋里拆礼物。
　　“我去！森海塞尔的运动耳机！啊啊啊啊！我一个穷逼也能有如此高档的蓝牙！老鹤！你妈就是我亲妈！”孙晏城兴奋地嗷嗷叫。
　　“看我的看我的！磁悬浮光能自转地球仪！我去，我要把他带到教室去，我要亮瞎他们的狗眼！”
　　“啊啊啊！你们看你们看！迪奥！整整五色哈哈哈哈！我变富婆！小鹤你就从了吧？这是哪里来的这么贴心的老妈？天上掉下来的吗？！！”
　　“嗤！”
　　“切！”
　　孙晏城和刘文奇都对秦瞳的礼物不以为然，并且都认为自己的才是最屌的那个。
　　秦瞳开心，非常豪爽地原谅了他们的不识货和没眼光。一边的魏鹤铭跟姜逸两人无奈地耸肩，悄悄地回了学校。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也有羡慕我的一天。”
　　路上，魏鹤铭双手插入校服衣兜里取暖，情绪有些复杂。
　　“你知道吗？文奇的妈妈性格泼辣脾气暴躁，阿城的妈妈身体不好总在吃药，但我还是很羡慕他们，如果我能长在她身边，大概也会过得很好吧。”
　　“或许吧，但你就不是现在的你了。”
　　姜逸试想了那样的可能性，S市的精英富裕家庭，那他们应该就不会认识了。
　　“每天早上起来，我打开柜子看到里头满满的衣服，我的心情会变得很好，但我知道，她并不属于这里。”
　　“你患得患失，你太在乎她了。”姜逸一句话点出了他现在的困境。
　　魏鹤铭哂笑，笑得竟有些苍凉，明明是一个15岁的少年，却好像经历了很多生活的风霜。
　　“是啊，情感这种无法掌控的东西，真是糟糕透了。我以前，从不为这些事情烦恼过，因为我根本没有，直到我爷爷病逝的那一天。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一个人，踽踽独行。那个时候，心中突然就想到了一首歌的歌词。”
　　少年变声期的声音轻轻念着，低沉又沙哑：
　　“人皆有父，翳我独无？
　　人皆有母，翳我独无？
　　白云悠悠，江水东流。
　　小鸟归去已无巢，儿欲归去已无舟，何处觅源头。”
　　“那个时候我哭成了一个傻子，那会儿文奇和阿城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在我家整整住了半个月，去哪都粘着我，嬉笑怒骂照常，我挺感激的。现在她突然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我一边欢喜，一边又怕她...如果一开始是这种结果，那倒不如她从未出现过。”
　　姜逸很明白这种心情，莫名地也想起了一首短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这样带着忧郁气质的魏鹤铭简直让姜逸移不开眼睛，一瞬间竟让他有种不如一起拽着他去深渊，拉着一起下地狱的想法。
　　可当他搂着他的肩膀，嘴里却开口道：“你这样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用，倒不如直接去问她。她若是要走你也拦不住，难道你还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被说中心事的少年瞬间止住脚步，姜逸一看他那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真是出息！你们才见几次你就...”
　　“那怎么一样？她是我妈！”
　　“那你倒是当面叫她试试看啊？你扪心自问一下，其实你心里早就原谅她了吧。她在乎你，你让她留下来不就成了？”
　　“我要求她留下来，跟她自己要留下来，能是一回事吗？而且我也不能这么自私。”
　　姜逸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魏鹤铭：“就你大公无私，我就问你，要是以后你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你怎么办？”
　　“这...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勉强不来。”
　　姜逸嘲讽地笑道：“对啊，不能强求，勉强不来，所以你就不追了？你不勉强别人，所以你就勉强自己了？勉强自己不去喜欢了？”
　　“这本来就该是两情相悦的事！诶我在跟你说我跟我妈的事，你怎么说到谈恋爱去了。”
　　“我也在跟你说我跟我妈的事！这事上哪来那么多两情相悦和心甘情愿？你当我妈当年走的时候我没挽留吗？我都跪在她面前说我会听话再也不吃零食不吃冰淇淋了。你跟我比，简直懦夫！”
　　魏鹤铭睁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姜逸，心想这死傲娇还能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
　　“那她还是走了？”
　　“不然？肚子里都有别人的种了，难道叫我爸养？”
　　魏鹤铭...
　　不管他们怎么想的，一到周末，陶思染都照常约魏鹤铭吃饭，周六考完试，魏鹤铭又再一次拉上姜逸，谁知这次姜逸竟不肯了。
　　“我不去，又不是我妈。”
　　“走啦，她挺喜欢你的。”
　　“我这模样谁不喜欢？懒得去。”
　　魏鹤铭去拉姜逸的胳膊：“你在的话我能自在一些，陪我去，嗯？”
　　姜逸看着魏鹤铭干净认真的眼神，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半个字。
　　刚到陶思染住的酒店附近，大堂门口一男一女发生了争执拉拉扯扯的，来不及细看，魏鹤铭和姜逸已经冲了上去。
　　魏鹤铭迅速挡在陶思染身前，而姜逸果断冲上去给那陌生男的一拳。意料之外的，竟然被拦下来了。姜逸被抓住胳膊，腿下意识就朝他要害踹去，那男的脸色一变，松开姜逸急忙朝边上闪去。
　　“我去，断子绝孙腿！”
　　“小逸！”
　　眼见姜逸还要冲过去揍他，陶思染急忙喊了一声阻止。
　　“啧。狼崽子！”
　　眼前的两个少年目光狠厉，那人却饶有兴趣，眼光落在魏鹤铭的身上不住的打量，眼里的嫌弃不要太明显。
　　“还是照片可爱点。”那人不满地道。
　　一群人来到餐厅，魏鹤铭如护花使者一样，不让那男的靠近一步，那男的却嚣张至极地将魏鹤铭从座位上提起来，自己坐在陶思染身边。
　　“小屁孩坐对面去！”
　　陶思染没说什么，魏鹤铭只好坐在姜逸旁边，面色不渝。眼前的男人约摸三十出头，外表倒是很出众，穿着与陶思染同色系的风衣外套，看起来就是一对俊男美女的组合。
　　陶思染头疼地捂着额头：“介绍一下吧，这是陶思弘，我堂弟。思弘，这是魏鹤铭，和他的朋友姜逸。”
　　陶思弘恶劣地对着魏鹤铭笑了一下：“叫舅舅～”
　　魏鹤铭表情一僵，没开口。陶思弘像是早就料到他不会叫似的，表情更加嫌弃了：“你要是不叫也行，那就换一种称呼，我是弘裕集团的董事长，请叫我陶总。”
　　听到这个名字，魏鹤铭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陶思弘，陶思弘扬着下巴，肯定了魏鹤铭的猜想：“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但是弘裕基金的创始人，还是陶思染的直属上司，她已经旷工很久了，我是来逮人的！”
　　魏鹤铭还没说话呢，陶思染不乐意了：“小弘，你怎么跟期期说话的？陶总是吗？成！我这就回去跟董事会提交辞呈。”
　　“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还是不是我亲姐？你没在公司我每天都要加班到十点，这是人干的事吗？是我要跟这小子这么说话的吗？我连礼物都带来了他居然不叫我舅舅！你就是偏心也不能这样吧？”陶思弘抓着陶思染的胳膊使劲摇，一边狠瞪魏鹤铭这个始作俑者。
　　“你瞒着我期期的事你还有理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这些年你的破事我哪件少管了？”
　　她的眼眶一红，陶思弘立刻举手投降，音量降了不是一点点。
　　“我这不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么？你也知道你那情况，我能说么？当年我就觉得不对，可你们照样越过我，你说我瞒着你我认，说我没良心我可不认！辞职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董事会就那么几个人，我跟齐裕绝对不同意！你要是撂挑子，那我也不干了！谁怕谁啊？”
　　陶思染无语地看着他：“你不干了你要做什么？算了，先吃饭先吃饭！”
　　陶思弘对着饭菜挑三拣四，这个油这个腻，说得陶思染青筋暴起，干脆将他的碗一推，拿了一杯牛奶给他：“成，你别吃了，回去吃你好吃的去。小鹤，你多吃一点，够不够？不够再点。小逸，你也多吃一点，你们读书比较辛苦，营养要跟上去。”
　　魏鹤铭看着眼前的一堆硬菜：“够了，不要再点了。”
　　陶思弘一边怨念：“啧，有了儿子没了弟。”
　　他见姜逸一个人大快朵颐，也不说话，就问道：“喂，小子！身手不错啊！练过？”
　　“小子叫谁？”
　　陶思弘……
　　这个更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