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君》我独顽且鄙

14、活着第一

　　第十四章、

　　树影婆娑，扑面而来的风夹杂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两人向着腥臭的源头狂奔，不出一会，前方倏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嚎叫，萧文耀听得心中更是一沉，那是小京，他不会弄错，小京的第一次兽型变身他是全程相伴的，从那之后几乎每一回的狩猎，小京都是跟随在他身边，他就像熟悉自己的亲弟弟——甚至亲生儿子一般熟悉着小京。

　　但那一声狼嚎仍让萧文耀大感陌生，他们从野性中诞生，兽的本能与血肉交融，深入骨髓，然而，却并不代表着整个族群犹如真正的兽一般嗜血残酷，而小京那一声，凶残，冷酷，杀意满盈。

　　那是要撕碎猎物的前奏曲。

　　萧文耀猛地慢下脚步，立刻觉察到的变化凌尚阳跟着放缓速度，疑惑地回头看来，萧文耀盯着他，郑重其事到近乎一字一句：“等下无论发生什么，让我来解决。”

　　凌尚阳张了张嘴，萧文耀从他眼里看出两个巨大的问号，摇摇晃晃地向他倒过来。

　　不由地轻咳了一声，把无辜小狗的形象从脑海里挤掉，萧文耀正色：“小京的事，你不要插手。那是我的族人。”

　　“……你遇到危险也不行吗？”凌尚阳嗫嚅，他看看萧文耀，又望了望前方，神情不安犹豫，那双眸子里满怀着担心，或许还有些许的失落，萧文耀移开了视线。

　　“小咩，我是部族的头领，不是需要你保护的Omega。”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他从凌尚阳的掌中抽回手，改在他肩头轻轻一捏，越过凌尚阳，再度全力飞奔。

　　凌尚阳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紧随身侧，甚至在好几秒之后，萧文耀已经完全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没有跟上来。

　　又生气了吗？

　　萧文耀苦笑着想，也怪不得他。

　　刚才怀疑他，现在又严词拒绝他的相助，易地而处，萧文耀自忖也不见得有那么好涵养，何况凌尚阳这么一个年轻气盛，又实力超群的Alpha？

　　只是事关小京，萧文耀必须提前将意思表达清楚，把话说绝。

　　头领受族众尊敬，遇事说一不二，一锤定音，但若在危险来临时贪生怕死，畏缩不前，那定是要被背叛与唾弃的。

　　更何况现在遭遇危险的是小京，纵使要豁出性命，萧文耀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凌尚阳不会明白的，所以不能让他插手。

　　默默地在心里向着想象中生闷气的青年道了个歉，萧文耀重新调整呼吸，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烈，林中的空气里弥漫开一股腐朽的浊气，月光艰难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挤入，残余到地面的只剩一点一点惨白的荧光，他更加确信最近的连番祸事背后藏匿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转眼之间，萧文耀前方蓦然涌出一股腥臭的血雾，血雾的深处，能看见影影绰绰的扭曲的影子，他没有太多考虑，警戒着走了进去。

　　很快他就循着血腥气味找到了来源，也看到了小京——那孩子现在是狼形，狼人化身的狼比自然界的普通狼体型要大不少，即便是尚未成年的小京。

　　此刻这只黑狼半张着嘴，露出獠牙，绿色的眼睛在昏暗中莹莹发亮，察觉到萧文耀的到来，顿时摆出了戒备的架势，冲着萧文耀低低地咆哮起来。

　　萧文耀几乎在发现小京的同时注意到狼足下躺着一条一动不动的人影，他顿时像脑门挨了一记闷棍。

　　小京伤人了——这是萧文耀率先认识到的事情。

　　对一个藏身于人类社会的狼人部族而言，无法抑制兽性伤害人类的成员是部族生存的极大威胁，无论是多么狂妄自大的狼人，也承认人类在族群数量上的绝对碾压，更何况即使个体能力悬殊，不可否认人类同为智慧体生物，因为伤人而被人类社会留意与警惕，对狼人族来说不啻是灭顶之灾。

　　“小京……”萧文耀尝试着呼唤男孩的名字，试图唤出他体内的人性，但黑狼从喉咙深处压出了低沉的声音，跨上了一步，挡住了自己的猎物。

　　萧文耀咽了口唾沫，向两旁张开双臂，低头紧紧盯着狼的眼睛：“小京，我是萧文耀，你的头领，你不可以攻击我，你必须服从我，我现在命令你，退开。”

　　小京没有动，但停止了发出威胁的嚎叫。

　　“退开。”萧文耀没有提高声量，他几乎完全放开了自己的气息，让小京自行判断决定，他身上每一块与战斗相关的肌肉都在紧绷，他很清楚，小京的放弃与进攻就是瞬间的一念之差。

　　但让萧文耀大感松了口气的是，狼退后了。

　　小京低下头，朝着旁侧倒退了两步，萧文耀向他露出了微笑，放柔了声音：“很好，小京。”

　　说话间，他仍看着小京的狼眼，一步一步地慢慢上前，直到走近地上的人影，他蹲下身来，视线转移过来。

　　那确实是一个人类，人类的青少年男性，侧倒在地，朝上的颈、肩处可以看见刺目的血淋淋的伤口，还活着，却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萧文耀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下来，这男孩从年龄上看应该与小京差不多，下半身还穿着与小京同款的校服裤子，他猜想那极可能是小京的同学，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小京会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做出袭击狄娜、伤害人类的事。

　　这比有人将空间扭曲至月下密林更让萧文耀难以理解，再怎么未经世事，小京都已经是个分化且力量不弱的Alpha了，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被这般彻底操纵。

　　他在不移动受伤男孩的情况下，又细细地察看了一遍伤口，思忖着，绝不能让这孩子死去，但也不能马上往医院送，不可控的要素太多，只怕后续难以收拾。

　　瞥向一步开外狼视耽耽的小京，这里血的味道持续刺激着他们的天性，萧文耀当机立断，马上要把小京和受伤男孩带离开，不然小京很难靠自身的力量恢复人形。

　　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办法了，萧文耀苦笑，虽然是要对不起这个遭受无妄之灾的男孩，然而形势急切，根本不可能有两全之计，他是部族的头领，他优先考虑的，只能是小京和部族的安全。

　　萧文耀把身子压得更低，微微抬起男孩的头，让他枕向自己的臂弯，正要弯下身去，本来一直安安静静守在旁边的小京突兀地发出了一连串低哮，身体前倾，似乎打算扑上来。

　　“我必须这么做，小京，你不可以杀死人类——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能救活他，只能是我让他成为同族。“

　　小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萧文耀的话，他并没有行动，但是也没有停止发出不善的呜呜声，萧文耀皱起了眉头，在一个可能心怀攻击意图的同族面前面前施展“诅咒之咬”并不是件明智的事情，然而他别无选择，怀里那人类男孩的伤势容不得萧文耀再浪费时间，他只有冒险一试。

　　低头用手指拨开男孩脖颈处的伤口，露出里面的血肉模糊，萧文耀闭了闭眼，口中一晃长出了锋利的兽牙，他将心一横，对着已经破损的血管用力地咬下。

　　转化异族为同类，这是高阶狼人才掌握的术法，萧文耀自从掌握之后，从没有真正地使用过，他甚至并不认为自己有朝一日会用上这种黑暗的本领。

　　将对人类而言饱含毒素的唾液通过噬咬从血液输入，再以诅咒之术驱动其活性，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人类就会转变成狼人，不过要等到第一次变身成狼，才是彻底完成了这个过程。

　　萧文耀一丝不苟地将术法执行完毕，趁隙觑了眼小京，他依然在原地，没有行动，也不再发出威胁的声音，萧文耀稍稍放了点心，等了不到十秒钟，那人类男孩的呼吸悠长了起来，死气沉沉的脸也像是终于灌入了一丝生气，再仔细检查了伤口，尽管依然形态狰狞骇人，却不再出血。

　　看来这次的转化是成功了，那些伤口会在几十分钟后开始愈合，一周之内，随着转化进程的加速而淡化，至于要如何安置这名遭受血光之灾被迫成为狼人的男孩，就等离开后再行考虑吧——

　　无论如何，天亮之前一定要把男孩送回他家，不然家长若发现孩子昨夜失踪，不报警才怪。

　　萧文耀将那男孩抱起，转头对小京说：“我们回去吧，你跟着来。”

　　直到此时，萧文耀依然没有感觉到凌尚阳的气息，他不由在心中暗暗称奇，那青年真被自己打击得偃旗息鼓了吗？

　　小京跟着萧文耀走了两步，倏然间又停了下来，萧文耀正要催促，就见小京猛然仰脖，高亢地发出了长啸。

　　像是应和这声狼嚎，始终萦绕不散的血雾骤然间浓厚起来，难以分辨方向的远处也传来了同类的叫声，萧文耀听着不禁大吃一惊，那是召唤同族的信号，难道小京瞒着他和狄娜，加入了其他的族群？

　　再看向小京，他嚎叫声落，突然闪电般飞扑向萧文耀，萧文耀有所准备，侧身避开，小京并没有再发动攻击，而是头也不回，狂奔而去，迅速地隐匿在了血雾之中。

　　在考虑加点其他的非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