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忏悔书 ...
-
疯女人说出了她的名字。原来，她竟是有名字的。
被捆绑在废弃椅子上的拉法第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但也仅此而已了。既然已被证明没有侥幸逃脱的可能性，他又何必谄媚而卑躬屈膝？
拉法第冷笑几声，语气讽刺：“尊贵的令人畏惧的女巫大人，想要做的另一件重要的事，便是救下这个疯女人吗？毫无疑问，你固然可以带她逃离这阁楼，她在此刻也的确短暂地成为了伯莎--但，她是见不得太阳的人。在世人眼中，活着的只有疯女人，罗切斯特先生的疯妻子--”
凡妮莎找了块破布，笼着伯莎赤裸着的身体。仿佛是为了满足拉法第可憎的兽性，这可怜的的疯女人竟衣不蔽体，她不知羞耻却又瑟缩地任凡妮莎打量，任她为她披上窗布，末了，只柔顺而谦恭地低声呜咽着，像是道谢。
凡妮莎做完这一切，这才搭理拉法第，“所以这便离不了令人尊敬的神父先生的诚挚忏悔书了。以您的文法水平，想必一定能写出篇修辞绝妙的文章来。听者如何不为这样恳切的忏悔而幡然醒悟，从而内省起他们过往的错误--他们对那些女人们产生了多大的误解？而这些可人们又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拉法第沉默着，他咽了咽唾沫，有种不大妙的猜测，但他隐忍着，“你什么意思”
凡妮莎回道：“这很简单。我要你写忏悔书，写告罪书，而告罪的范围并不仅仅局限于你对我，又或者意图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我要你坦坦荡荡地写下你一生的罪恶，然后开诚布公地在众人面前忏悔，像以往你的信徒们对你做的那样，只不过如今，地位换了个个罢了。”
砰--劈里啪啦--！
拉法第摔倒在地上，连带着椅子。
即使如此，原本被捆绑着，安静如同待宰小羊羔般的拉法第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大声叫嚷着：“不！这绝不可能--你像让我身败名裂？我绝不允许！干脆你杀了我--我绝不会写下全部！”
凡妮莎也很干脆，她牵着伯莎的手，把小刀递到伯莎的手中，她注视着伯莎墨蓝色的眼睛，伸出手，指着样貌癫狂的神父，说：“你瞧，正是这个人--尽管不能说全部，但他助纣为虐，蒙蔽世人，驱使修士们将你囚禁在这阁楼不见天日，在世人的瞩目下亲手扼死阳面的你，又在暗地里让你沦为物件，这个可恶的，卑劣的人害得你如此下场--现在，我把力量给你，我想这能帮你把真相公之于众。”
伯莎握住小刀，她攥得很紧很紧。她的表情很是麻木和呆滞，但她那一轮的眼睛却格外得黑亮，在周围格外大且纯粹的眼白的衬托下更显可怖。倘若有人盯着那眼神、哪怕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这个人立刻便会明白那种可怖感是什么了。
——孤注一掷而又全然无所谓的疯子。这样的人总是令常人有所害怕的。
——她真的能下手杀掉她。
——她真的无所畏惧。
认识到这点后，拉法第感到恐惧，他恐惧极了，他是普通人，他想要备受敬仰的名声、更不想……死，拉法第的声音在颤抖，“疯、不不不，罗切斯特夫人，伯莎小姐……您听我解释……”
“我在听呢，神父先生。”
伯莎扬了扬下巴。她纤细而修长的脖颈如同鹅颈瓶一般，高贵极了——她也曾是个贵族。但现在，她的语调却很谦恭，像使女般柔顺。
拉法第却卡壳了。
竟没什么好解释的。一切都是板上钉钉。
伯莎笑了，她握着小刀，就像是逐渐有了力量，连带的，她谦恭的语调听起来也仿佛有了几分嗤笑。
“您怎么还不解释呀？”
一片静默。
像是因为没得到回应，伯莎有点困惑了，“你怎么不解释了？你不想活下来吗？真可惜——”
她竟是真的没意识到拉法第的无可辩解。
这样想着，凡妮莎很纵容回道：“因为他罪无可赦。”
凡妮莎又对着拉法第冷淡地说，“选择吧。要么告罪书，要么……”
拉法第早就不挣扎了。他被捆绑着，蜷缩在地上，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了，真教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只丑陋而卑劣的甲虫。
半晌，他颓然地叹口气，这才证明他其实没有彻底没了声息，且他还是个人而非甲虫——因他仍使用人类的语言，当然，也或许是甲虫群体因为他的过分卑劣而开除了他的虫籍。
只听到他说：“我接受。”
凡妮莎继续说：“这个礼拜六结束前写好。我会通知小镇居民的，他们在本周日会很乐意做神父先生忏悔的聆听者，即使后者选的地方并不大如人意——一座修道院。”
事情真的定了下来。拉法第也知道，这件事毫无回旋的余地了。可——“为什么忏悔书结束日期是礼拜六？现在已经礼拜六凌晨了啊——”
凡妮莎更加冷酷地道：“对一个普通人来讲，几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忏悔绰绰有余。您的话，那确实要为难很多，只能说咎由自取。”
拉法第：“……”
-
霍沃思是个工业化没那么明显的农业小镇，与外界的沟通也相当得不便利——至少在维多利亚时代。且这里居民构成多为农民、工人，环境如此闭塞而居民又如此聚集，消息的传播自然相当灵通。
——神父！告罪！修道院！
这其实多亏了约翰。
他的消息的确灵通，那么，反过来，传讯必然也相当迅捷。
凡妮莎委托了约翰，尽管后者相当困惑于“神父拉法第在修道院有些话想和大家忏悔”这消息——只感觉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却不可思议极了。
神父拉法第怎么会想要忏悔？
他有罪吗？
他怎么可能有罪！
约翰这些常常接受教会接济，例如布道粥一类的东西。这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天塌了一般。
他撤退了一步，离凡妮莎远远的，“要不是知道你是凡妮莎，我是绝不会放这么明显的假消息——霍沃思赫尔墨斯的信誉可不能丢弃！”
凡妮莎：“………”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忏悔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