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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勿忘我(9) ...

  •   勿忘我(9)

      希德急需一个温暖而毫不带疑虑的怀抱。
      这样的怀抱,深沉的总是克制着自己想法的布鲁斯给不了他,傲慢自负又总是抱着悲观态度的托尼也给不了他。
      仔细想想——
      只有史蒂夫可以。

      于是哈皮就看见希德眉目间猛然蹦出来一点亮光,看见希德走过去,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不管不顾地扑进史蒂夫的怀里,像受了委屈好不容易才颠簸到家的猫一样。
      而史蒂夫也紧紧抱着希德。
      哈皮从未见过史蒂夫这么激动难耐的样子,像是找回了自己灵魂的另一半,终于修补好了自己身体的缺口。

      当冷风吹来。
      他的身体不再漏着风声。

      “我的天……”
      史蒂夫深深低下头去,收紧手臂,像是在确认臂弯里的温度是否足够温暖,温暖到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他的希德回来了。
      真的,是真的。
      双倍的紧贴的体温告诉他,的确是的。

      哈皮摸了把脸,转身走掉了。
      他的背影看上去笨拙而狼狈。

      而跟在史蒂夫身后走来地娜塔莎以及山姆默默对视一眼。
      他们从另一侧的走廊上离开。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山姆忍不住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娜塔莎一怔。
      离开的这些年里,为了逃避追捕,他们三个人在自己的外表上都有不同程度上的改变,例如娜塔莎——她把头发染成了白金色。
      外表的改变无法挽救她崩塌的内心世界。
      她意识到史蒂夫也是如此。
      尽管史蒂夫尽力掩饰了自己的痛苦,可是当希德再度出现之时,他的灵魂便如同被野火点燃的平原,铺天盖地且寸草不生。

      他等待,如此多年。
      终究,他的等待换来了一个结果,至少是有结果的,脚踏实地的结果。
      娜塔莎羡慕他。

      于是对于山姆的问题,娜塔莎先只是淡淡的一笑,接着如同叹息一般地回答道:“他是史蒂夫的恋人。”
      “他从数十年前就念念不忘,痴迷不已的人。”
      “……”

      他们从未曾关心过这位英雄背后的故事,也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们之间总要有秘密。
      史蒂夫的秘密是希德。
      他在遇见希德之前一直是一个没有什么秘密的普通青年,在遇到希德后,生命中剩下的所有精力都拿来维护心中的秘密。

      史蒂夫无坚不摧的盔甲破了一个洞。
      极其刺眼,甚至让山姆感到不适,像是从未认识过史蒂夫那样。
      然而某种直觉又在不停的告诉他——

      史蒂夫活到现在为的就是这个。
      为的就是希德。

      -

      时代性事件所掀起的巨大浪潮曾毫不留情地冲垮过史蒂夫的防堤,使他无比深刻地记住了自己的无能与失败。
      他努力往前走,却还是在不停摔倒。
      脸冲向生养他的土地,背冲向俯视众生的天空,一直过了很久也没有人来扶起他。

      而希德在一九四七年的那个夏天中,如一阵赤热的风般浩浩荡荡地出现,滚烫的沸腾的血液溅在他脊梁上,刺进他骨肉与灵魂内,永远地留下一道属于希德的痕迹,一道伤疤。
      不如不出现的好。
      史蒂夫想——如此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又如此地轻易离开,还不如不出现的好。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落入冰洋,如果我回去了,我们会怎么样?”
      史蒂夫低垂着眼睑,看着希德。
      “我……我是如此的,想象力如此的贫瘠——我想不出来,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明明我们也曾构想过未来。”

      “我们会在布鲁克林的西区建一座房子,你会牵着我的手教我跳舞,我们会在安静的舞厅里旋转……以后我们可以开着车横穿美利坚这片广阔的大地,我们去看峡谷和森林,去平原上放风筝,去弯曲的小河里玩水——”
      “森林里的湖泊,它结冰又融化,已经快一百次了。”

      史蒂夫面上不自觉的带着微笑,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任由回忆拖着自己倒流。
      “我们本可以拥有这所有的一切。”
      “……”

      希德的沉默伤到了史蒂夫。
      史蒂夫故作镇定地侧头,抬起手,用指尖仓促地蹭过自己的眼角,然后轻轻地,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
      “我什么都不想问,因为我知道,我很清楚,你的过去永远不会只属于一个人——希德,你知道吗,我知道你必须是这样的人,你注定会是这样的人。”

      多情的,冷酷的。
      这样的人。

      “我们还有哪怕一点可能吗?”
      史蒂夫最后问道。
      希德咬着手指,避开史蒂夫的目光——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如他不知道自己归属何方一般,他现在是一个情感上的,懵懂的新生儿。

      “我爱你。”
      史蒂夫颤抖地说道:“许多年前是这样的爱着你,许多年后,今天我也依旧这样的爱着你,我从未改变抑或是后悔过,不论结局怎样,我相信我的爱,我相信我永远爱你。”
      “我的诺言绝不会改变。”

      “……”

      罗德很敏感地捕捉到了史蒂夫和希德之间的凝固气氛。
      他曾猜测过托尼和史蒂夫之间为何总是如此地不对盘,但是从未想过可能只是因为两份相冲突的爱情。

      怎么可能?
      斯塔克会和史蒂夫爱上同一个人……?

      “我们不能让灭霸拿走心灵宝石。”
      幻视捂着胸口走进来,面色憔悴的旺达则跟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眉头紧皱着,像是一直没松开过。
      灭霸的爪牙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甚至提前给幻视甩下了一份病危通知书……如果不是史蒂夫几人及时出现,援助了他们,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旺达实在是彻夜难眠。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她抢在所有人开口前问道,声音里带着细微的抖颤:“我,我不想你……”
      话未说完,旺达便狼狈地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泪光,微微倾身,虚靠在幻视身上,低声呢喃道:“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

      “旺达。”
      幻视伸手抚过旺达红棕色的发尾。
      他叹息:“我必须如此。”
      “……”

      氛围凝重。

      班纳低头扶了一下眼镜,对于现在这个局面也感到十分地无奈与难过。
      灭霸爪牙在今天凌晨时袭击了幻视,这证明灭霸一方已然是掌握了心灵宝石的具体位置与状况,如果不尽早毁掉宝石,很难说它最终会不会落到灭霸手中。
      最坏的结果是灭霸将所有宝石集齐,而到那时候,将会有一场宇宙性的大灾难。

      这个时候必须要做出取舍——
      拿走并毁掉心灵宝石,永绝后患,但是失去宝石的幻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拿走的话……

      “现在不用说得这么绝对。”
      史蒂夫突然出声,说道:“我们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什么?”
      旺达急切地追问。

      “我们可以去寻求一些帮助。”
      史蒂夫转身,看向会议室内全息投影大屏上的世界地图——
      他抬手指向非洲大陆。
      “瓦坎达。”

      “他们有先进的技术,说不定,能够提出一些我们不曾想到的方案。”
      “……”
      众人沉默了片刻。

      最后是旺达第一个站出来,坚定地冲史蒂夫点点头,说道:“我不会放弃任何的机会……”
      班纳也严肃地摸了一把下巴,赞同道:“我知道那个地方,以他们的科技水平,的确有可能突破如今的僵局。”

      原本一直沉默的希德也慢吞吞地说道:“还有时间,何不一试?”
      众人看向他。
      他的神秘与美丽令他无须多做什么就能够轻易地得到关注。

      “那好,就这样决定了。”
      罗德打开通讯器,传呼了几架战斗型飞机。
      “抓紧时间,我们现在就出发。”

      -

      一行人启程前往瓦坎达。
      深处非洲腹地的一个神秘国度,发达的科技和保守的对外态度,以及令希德很感兴趣的瓦坎达特产——振金。
      据说这是地球上最坚硬的金属。

      “我的盾牌在托尼那里……”
      史蒂夫突然沉默了一下,似乎是说到了什么让他感到难过的事情。
      “我配不上那块盾牌。”

      希德叹气,伸出手,轻轻地扫了扫史蒂夫的耳廓。
      像是在安慰。
      史蒂夫抬手抓住希德的手,把希德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他微微侧压脸,埋进希德的手心里。

      他的胡子很久没刮了。
      在外流浪的生活让他疲惫不已,也就顾不上打理自己——只不过,当初为了逃离联合国的追捕,他把头发染成了棕色。
      这几年一直也在染。

      “头发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
      希德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抱臂站在一旁转移开话题。
      “染的。”
      史蒂夫回答:“这样看起来就和通缉榜上的自己不太像了。”
      “……”

      又是伤心的过去。
      两个人默契的安静下来。
      ——有些事情最好让它烂在昨天。

      飞船很快停靠在瓦坎达允飞区附近的军事机场里。
      特查拉很早便等在那里。
      他身旁跟着瓦坎达的女将军和几个下属。

      史蒂夫刚一走下船,特查拉便迎上去,笑着和史蒂夫拥抱。
      “好久不见!”
      “是啊——”史蒂夫的神情还略有些恍惚。
      上一次来瓦坎达,还是因为被联合国追捕到无路可退,才来求助于特查拉。
      他和特查拉就是在那时候成为朋友的。

      希德站在史蒂夫身后,一言不发地环顾起四周的环境。
      他很喜欢瓦坎达的生态环境。
      他能够感觉得到,在这个地方,新鲜氧气是极其丰富的,空气中水分也很充裕,和这个大洲上的其他地区完全不一样。

      “那是瓦坎达的‘绿洲’,一种维系自然关系平衡的大数据。”
      特查拉注意到了希德,也看出了希德的疑惑,于是解答道:“在‘绿洲’的保护下,我们可以更好地生存。”

      希德的目光转回到特查拉身上。
      特查拉伸出手来,说道:“我是特查拉,瓦坎达的国王。”
      希德和他握手,说话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特查拉的听力出众,估计很难听见希德在说什么:“我是希德……希德·安德利特。”

      希德很快收回手,不太自然地后退一步,扶着自己的脖子,脸下意识偏向史蒂夫那边。
      他的目光四处游离不定,每时每刻都像是在紧张着什么一样,谨慎小心地提防,似有似无的怀疑。

      史蒂夫拍了一下希德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担心。”
      希德故作镇定地点头。
      而后,他忽然说自己想要到处走走。

      “你确定?”
      史蒂夫问。
      希德应声道:“嗯……我不会走很远的,就是在附近,散散步。”
      “那好吧。”
      “……”

      希德对着里并不熟悉。
      他到处乱转,心不在焉地欣赏着瓦坎达周边的风景。
      飞鸟在空中盘旋不定。
      脚边的蚂蚁晃动触角。

      在这清晨时的大雾中,远处的山麓是模糊不清的,只能依稀分辨出那连绵的森林和弯曲的河流——许多年来,伟大的现实世界中万物生长,万物共生。
      所有的一切和谐共存。

      但是灭霸层说过的的那些话,如同淬火的铁鞭一样刺打在他身上——
      “不知节制的生物在侵蚀整个宇宙。”
      “爱不过是用于遮掩他们愚蠢的,毫无意义的名词。”
      “唯有杀戮……才能创造和谐。”
      “……”

      希德快步走过去,靠在一面墙旁。
      他深呼吸着,试图驱赶走那些不停地在干扰他的回忆——自从来到瓦坎达,那些回忆便如同虱子一般在他的大脑皮层上跳跃着,吸食着他的血液并以此为生。
      希德多么想要问问它:你又何苦出现在这世界上呢?

      我们为什么要相遇?
      我们为什么要相识?
      我们为什么要再见?
      我们为什么要为敌?
      谁又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希德的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被仇恨这一种情绪所占据。
      那是他学会的第一种真正的情绪——是强烈的,是难以释怀的,是负面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神,剥夺了他的理智。
      而如今,复仇的时机已到——只要等灭霸毫无所知地来到地球,那么他……

      “……”
      希德骤然在拐角处和巴基对上视线。
      他们之间的重逢平淡得有些好笑。

      然而希德心里的所有情绪如同翻江倒海,强烈而真实地击打着他的灵魂缺口,牵动起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
      敏感。
      颤抖。
      刺痛的感悟。

      “巴基……”
      希德轻声呼唤着对方。
      他忍不住上前两步,贴近巴基,抬手摸了一下巴基的脖子。
      巴基定定地看着他。

      尽管有时记忆会背叛我们,但说实话,记忆才是那真正连接起□□与灵魂的桥梁。
      没有记忆,我们就不会是我们了。
      所有的情感也将失去它本该有的意义。

      而巴基已经找回了他的桥梁。
      他正在走过这桥,缓慢地走过去,最后在桥的尽头遇到了希德。
      在灵魂的闪光下看见了希德。
      这是上帝的恩赐。

      巴基回过神来,猛地避开了希德的手,黯然地低着头,整个背一转,往后撞上墙,紧紧贴着,如同瑟缩的一根小草。
      正是因为记忆的深刻,所以疼痛才会如此的历久弥新。
      他回忆起,希德死前,浅金色的如同蝴蝶翅膀的睫毛轻轻一扇……

      “巴基,你看着我。”
      希德伸手按住巴基的肩膀,问道:“你的确是记得我的,对吗?”
      巴基不说话。
      他低着头,高耸的鼻梁骨一侧落下阴影。

      他甚至不敢说话,只是紧贴着身后的那一面墙像是贴着什么令他安心的床。
      而希德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知道他在痛苦什么。

      那是一个谁也没料想到的结局。
      一个让巴基痛悔一生的结局。

      “我说过,你不要自责。”
      希德摸着巴基的脸颊,轻叹着说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巴基,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我希望你好。”
      “……”
      希德是真心的,他希望巴基能好——他在巴基身上看到了一个另类的自己,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虫,一个被记忆囚禁的亡徒。
      所以他希望,无论如何,巴基要好。

      就像是,一个迟来的,对自己的安慰。
      尽管其已然毫无意义。

      而巴基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的嘴唇微张,颤抖着,欲言又止,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希德,一字一顿地,僵硬地说道:“本,本不该……如此。”
      自从上次特查拉找过他后,他又是许久没说话了。
      有些滞涩。

      本不该如此。
      是的,这世上有许多的悲剧都本不该如此。然而命运之神喜欢随意地舞蹈,脚尖重重地踏下踩死几个人都不是祂所在意的,祂只在意舞蹈时飞一般的快感。
      祂脚下满是尸体。
      所有的尸体都围着他。

      巴基又是不说话了,垂下头,阴沉而忧郁。
      这时希德注意到他穿着作战服,大腿外侧别着几把短刀,肩上扛着枪,背上也有两把蝎式快枪。
      他明显是要加入这次的战争。

      希德抿唇。
      伸手,自然地去帮巴基拉紧了他胸口处没有拉紧的胸甲绑带。
      猛地一扯——胸甲收紧。
      这感觉似曾相识。

      “我等你。”
      希德仰起头来看着巴基。
      他的脸颊上看不见任何的瑕疵,他像是从未触碰过黑暗与肮脏的天使,金色的头发和透光而亮的眼睛……

      “你,等我?”
      “嗯。”
      “……”

      巴基不知为何突然间热泪盈眶。
      他偏开脸。
      无限的悲怆涌上心头。

      “好,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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