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秋田》浴火小熊猫

6、I know I want that

　　“就是说，你当上了球队的王牌？你的朋友也拿到了剑道初段资格？”
　　“嗯，是的。”
　　“那她后来又有什么愿望？”
　　“这个，我一直不清楚。不过，后来倒是说过想要考进一所高中。”
　　“哦，有什么特别的么？那个高中。”
　　“她说喜欢那个高中的制服。”
　　“女人啊……”
　　“我说，你真的只有六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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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志因为要参加篮球队的集训，暑假里也每天自己坐电车往返学校。
　　因为是暑假，空座位寂寞的散落在平时拥挤的车厢里，荣志习惯性的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
　　他看看车窗外，想象知夏此时在做些什么。是在道馆里挥刀么？

　　大和学长一见到荣志，就用力的拍他的肩膀，“喂，喂，泽北，你怎么看起来不太精神啊？球队的王牌可要时刻保持状态啊？喂……”
　　“大和，你可以不要再拍我了么？会疼啊……”
　　“喂，喂，泽北，什么时候开始不叫学长了？”
　　“……”

　　训练结束后，原田跟荣志后面，一起走出校门。
　　他陪着荣志向车站走，说着“今天训练结束的比平时早啊”，“大概是因为在暑假里吧大家都比较松懈了吧”之类的废话。

　　“原田你有话要说？”荣志在车站门口终于忍不住问。
　　“啊，那个，浅草她，好么？”原田一脸“啊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想问你这个那你还不早点开口真是个坏人”的表情。

　　“她去爷爷家了。”
　　“啊？”原田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怎么了？”
　　“唔。下周的比赛，她不会来看了？”
　　“不知道。怎么？”

　　原田摸摸运动包的带子，“本来以为，暑假的时候，她们空手道社没有活动，她会来看我们比赛的。”

　　荣志这才发觉，尽管知夏在他每次比赛前都会握着他的手，郑重其事的跟他说“加油”，但是，她从来没来看过他的比赛。而自己，也没去看过空手道社的比赛，甚至连她比赛的时间都不知道。

　　“原田你，为什么想要知夏来看我们的比赛？”
　　原田的脸微微发红，“唔，我是想到整个暑假都会看不到她。所以希望她来。那个，你和她不是好朋友么，你提出的话，她会不会来？”

　　“哦，这我可不知道。她要参加剑道初段的考试。而且，她走的时候也没说要什么时候回来。”

　　“没关系。”又来了，原田眼里的小火苗。

　　荣志皱着眉毛，看着原田眼里的小火苗。他迟疑一下，说，“原田，我走了。”

　　荣志在站台上等电车的时候，看到原田在车站外的天桥上向他挥手。他低下头，假装没看到他。然后又问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知夏顺利取得初段资格的那天傍晚，给荣志打了电话。
　　她的声音隔着电话线和即使是最快的新干线也要走4个小时的距离，听起来遥远而飘忽，尤其是在参杂着很多少年的欢呼声的背景下。

　　荣志向知夏道喜之后，心情突然郁闷起来。他本来是想问知夏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来看他下周的比赛，可是，在他想着要怎么问出来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用很熟稔的语气叫着知夏的名字而知夏答应着“来啦”，荣志马上说自己还有事，把电话挂掉了。荣治在电话旁边站了一会儿，问自己，我这是在和谁赌气么？

　　他在院子里的球场运球、奔跑、上篮，耳边一直响着原田的声音，“你和她不是好朋友么？”

　　“你和她不是好朋友么？”
　　浅草知夏不是说了，要和泽北荣志做“最要好的朋友”么？那么……
　　她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的比赛？
　　如果我去看她的比赛，她会高兴吧？
　　她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的比赛？

　　接下来的几天，荣志在集训的时候气势惊人。

　　大和学长在训练后和他一起打扫，“泽北，这几天怎么了？大家都不太敢和你说话了。”

　　“没什么。我很好。”
　　“哦？”

　　大和学长扶着拖布，语气还是那种一贯的轻佻，“你这单纯的家伙也有少年的烦恼了？”
　　荣志皱眉，“那种语气是什么？以学长的身材和长相，说出这种甜腻腻的话，还真是，有点恶心啊……”
　　“你这家伙，真的不知道要尊重学长么……”

　　知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7月底了。通常她都会在竿灯祭结束后才回来，这次却早回来了一周。

　　荣志从学校回来，经过浅草家的时候，从竹门的缝隙里看到知夏的身影。他拍拍竹门，“知夏——你回来了？”

　　知夏跑来打开竹门，马上愣在那里。
　　荣志靠着朱门微笑。
　　“荣志？”
　　“呵呵，你回来了。”
　　“你好像长高了很多……”
　　“是么？”

　　荣志把斜背在肩上的运动包拿下来，在手里拎了一会儿，背到另一边的肩膀上。

　　知夏微微抬着头，看着他，保持着惊讶的样子。
　　她又走近一点，举起手放在自己头顶，手掌的边缘刚好能碰到荣志的鼻尖。

　　“你比我高了？”
　　“嗯。”
　　“你比我高了？？”
　　“就是啊。呵呵。爷爷家的伙食不好么？你暑假没怎么长啊？”荣志一边笑一边拍掉知夏的手。

　　“切~我的营养都供应到脑部了。”知夏对着荣志笑。
　　“真的么？”荣志拍拍知夏的头，“那为什么敲起来空、空、空的响呢？”
　　“你说什么？”
　　“啊哟——很疼！知夏快放手，不是空、空、空，是叽咕叽咕的响哎哟——”

　　知夏给荣志看自己的初道资格证书。她一脸骄傲，微侧着头看着荣志，笑的好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

　　“知夏你的愿望达成了。真厉害。”
　　“你不也一样么？”

　　自己的愿望达成了么？是成为了学校球队的王牌，代表学校出赛，可是，为什么没有愿望达成的那种成就感和骄傲呢？还是说，我的愿望已经变了？我不再只是满足“球队的王牌”了呢？

　　荣志有一瞬间的迷惑。他把知夏的证书还给她，发现她的书案上放着一页纸，上面用俊秀的字体写着：谨贺浅草知夏……后面的字和署名被随意放在桌上的一顶棒球帽压住了。

　　是谁？是知夏的爷爷么？

　　荣志突然问：“知夏，为什么你从来不去看我比赛？”

　　“啊？”知夏的嘴唇微张着，措手不及。她的脸慢慢红起来，头微微低着，“其实，我去过的。我去过的。只不过你没看到我。”
　　“是么？”荣志努力回忆了一下，毫无印象。
　　“我的确是去过的，”知夏慢吞吞，语气有点犹豫，“你第一次作为主力的比赛，我去了。比赛结束以后，我偷偷跟着你。一直到你回到学校的篮球馆。”

　　荣志想到自己作为主力参加的第一场比赛。上场不到10分钟。没有人愿意传球给他。当时他在庆幸知夏和爸爸没有来。
　　知夏——这家伙……荣治的心里生出一种酸涩的柔软的东西。

　　“荣志，你怎么了？”
　　“知夏，你会不会生我的气？我从来没去看过你的比赛。”
　　“不会生气。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会有一点埋怨吧，后来习惯了。”
　　“对不起。”
　　“嗯？”
　　“对不起。以后会去看你比赛的。”
　　“傻瓜。”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去看我比赛呢？”
　　“呵呵，你已经是王牌了呀。而且，”知夏指指胸口，笑得眼睛眯起来，“扣子看来会很抢手的样子……”

　　“喂，荣志，别走嘛，开玩笑的。如果你想让我去，我一定会去的。”
　　“知夏，你又流鼻血了。”
　　“啊，夏天就是这样。医生说会慢慢好起来的，鼻粘膜比普通人脆弱而已。”
　　“你为什么不分些营养给鼻粘膜呢？”
　　“……”

　　知夏在竿灯祭之前回来，是为了要去参加隅田川的焰火大会。
　　荣志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去参加拥挤、闷热的焰火大会？而且路程不近。而且，两家的父母从来都没有去过。浅草太太是肯定不能去那种拥挤的地方的，而荣治家，是因为从来没人想到要去。

　　“你往年不是也没去过么？”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去啊，住在东京附近竟然从来没去过，说出来会让人笑话的。”
　　“我不想去。人那么多。挤的要命。而且站在这里也能看到为什么要去？”
　　“荣志，你站在山坡上看到的，不是隅田川的焰火。”
　　“有区别么？”
　　“有。”
　　“是什么？”
　　“我要去的，是隅田川的烟火大会。有几万人一起参加的隅田川的焰火大会。”
　　荣志看了知夏一会儿，嘴角抽动，“喂，你不会是又看了什么在樱花树下邂逅的少年之类的白痴漫画吧？”

　　罕见的，知夏没有恼羞成怒的拧荣志的胳膊或者抓他的肚子，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轻笑又像是叹息，“你说是就是吧。”

　　于是，一起去隅田川的焰火大会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周六那天，荣志出门之前虽然被小哲调侃了几句“哟，这是要和知夏去看烟火么？”“第一次约会吧？”之类的话，可他并没觉得这次两个人一起出去和平时两人一同上学有什么不同。

　　但是在浅草家的门口，看到穿着浴衣、朝他微笑的知夏，他突然有点紧张。
　　他记忆里，这好像是知夏第一次穿得这么——郑重？漂亮？荣志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那是件浅紫色底绣了白兔的衣服。

　　他和知夏一起坐上电车，经过几次换乘，终于到了神田车站。又换乘银座地铁线。

　　站台上的人很多。大概都是去看烟火大会的。荣志和知夏好不容易挤上车，又迅速的被后来的人挤成一团。

　　知夏的头发蹭在荣志的脸上，痒痒的。她浴衣的袖子蹭在荣治的手臂上，滑滑的地方是布料，有点刺刺的粗糙的地方是白兔的刺绣么？车厢里的冷气孔刚好在他的头顶，一下一下的吹着冷风。荣治一下子感到闷热又一下子寒冷。而且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焦躁想要发起脾气。

　　幸好，十分钟之后，他们随着人流，在浅草下车了。

　　“人真多。”
　　“荣志啊，烟火大会如果只有两三个人来看的话，不会像科幻电影么？”
　　“什么科幻电影？”
　　“比如说，地球停转的那一天啊，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这时门响了，原来我们是外星人放在玻璃箱里观察的玩物啊……这一类题材的电影……”
　　“知夏你到底是看了什么书啊我说？”

　　出了车站，荣志问知夏，“我们现在往哪里走？”
　　“哦，不知道。随便跟着人走吧？”

　　他们跟着人群，走到了吾妻桥。
　　走了一会儿，人群渐渐又拥挤起来。
　　荣治拉着知夏的手，怕两人走散。
　　可是，走了几步，知夏就会把手松开，落在后面。

　　“知夏，走快点，别把手松开，会走丢的。”
　　“唔。”

　　不知道为什么，知夏今天有些奇怪，她走的慢吞吞的，没走一会儿，就会松开荣治的手。
　　荣治再次拉住她的时候问，“知夏你今天怎么了？是因为穿了漂亮衣服没办法走路了么？”
　　知夏摇头。
　　荣治停下来，看到知夏的脸颊微微发红，“你不舒服么？是不是太热了？”
　　知夏继续摇头。
　　“还是不舒服了吧？人这么多。绝对不只几万人吧？”荣治放慢脚步，和知夏随着人流沿着隅田川的河岸走。

　　他们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跟着人流，知夏像是被人群、灯光、喧闹分散了太多注意力，左顾右盼，罕见的沉默。

　　荣治一边走，一边悄悄打量知夏。更加觉得穿着浴衣的知夏和平常非常不同，在夜色之中看来，让他有点惭愧，看看自己的白色T shirt和牛仔裤，觉得自己真的只不过是“刚好从小认识浅草知夏所以跟她很熟”的人。她在爷爷家那里，参加竿灯祭的时候，也会穿这么漂亮么？她会和谁一起去呢？电话里的少年声音，还有桌案上“谨贺”的字条，又是谁？

　　据说，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概率的。
　　那么，在浅草寺门前的仲见世大道上，两个出神的人在人群中被一群戴着狸猫面具的小孩子给冲散的概率有多大呢？

　　荣治会说，是百分之百。

　　他感觉，知夏的手只是松开了一下，然后，五、六个歪戴着狸猫面具的小孩打闹着从人群中跑过去，他回过头，茫茫人海中，他在浅草寺弄丢了浅草知夏。

　　荣治有一瞬间的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和知夏在参加焰火大会的几万人中失散了。
　　仲见世大道上一字排开的店铺，堆放着颜色鲜艳的纪念品，汹涌的人潮中，有很多穿鲜艳浴衣的女孩子，这些明亮的颜色和喧闹逐渐在他眼前变成没有焦距的色块的时候，荣治突然着急了，觉得自己回到了5岁时在游乐场和父母走散了的那个时刻。

　　他向人潮相反的方向跑，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可是找不到知夏。
　　他站在原地，努力想回忆起来到底和知夏是在哪里走散的。
　　想了一会儿，又跑回去。还是没有。

　　那种惶急好像火一样，荣治很快流了一头的汗。第一次约会就把知夏弄丢了么？心里好像能听到小哲这么问。

　　荣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设想知夏会在哪里等他。他向浅草寺跑去，快看到雷门的时候，心里不停在祈祷“让我看见知夏，让我看见知夏”。结果，他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看不到知夏。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荣治虽然着急，可是心跳却慢了下来。他又向四周看了一眼。快速向吾妻桥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桥边上，他就看到知夏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正在张望。
　　荣治大叫着她，朝她冲过去。
　　知夏回头，刚来得及叫了声“荣治”，就被他抱在怀里。额头被荣治的下巴狠狠撞了一下。

　　“笨蛋，不是让你拉紧我的手么？”荣治把脸埋在知夏毛茸茸的头发里，失而复得的感觉真是世界上最难形容的快乐。知夏头发上的明黄色发夹划到了他的眼角，他仔细看看，是朵小小的向日葵。

　　“荣治……”知夏轻轻推开他，好像要说什么，话却被“砰”“砰”的巨响打断了。

　　蓝色的焰火绽放，花中心是红色的蕊，是“红蕊青牡丹”；小朵小朵绽放在边上的，是“昇小花付”；像冲向天边的星星一样，尾端拖曳着花瓣似的光辉，转为红色，是“菊先红”；烟火消失后，又有几朵花浮现在蓝紫色的夜空，这是“小割浮模样”。

　　荣治拉着知夏的手，是什么？

　　荣治转过头，焰火映在知夏的眸子里，她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觉得这样的他很陌生，她又随即摇了摇头，脸慢慢的红了。

　　回家的路上，知夏告诉荣治，她在吾妻桥边等他，是因为觉得看完焰火之后，他一定会从这里去车站。

　　“笨蛋，你为什么不在雷门那里等呢？”
　　“因为我怕去雷门的时候会和你刚好错过。这样的话，还是在回家的必经之路等吧。”

　　回家的时候，知夏仍然有点别扭的样子，总是走在他的后面。荣治猜测，大概是不习惯穿这么漂亮的和服？

　　当小哲问到焰火怎么样，好不好看，荣治想到的不是任何一种焰火，而是一朵明黄色的，小小的向日葵。

　　这是泽北荣治的第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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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的名字是《I want that》中的一句歌词。
Psapp真的是一个非常有爱的组合。
像他们其他的MV一样，这首歌的ＭＶ也制作的很……难以形容，总之有爱就对了。
MV中玩偶们在一个酒吧里。这酒吧里充斥着暴力、色情。最后玩偶们打了起来，红色毛线做的血彪在酒吧的吊灯上。可以说是玩偶版的《Kill Bill》
这首歌的歌词其实在我看来，充满挑衅。还有不确定。
“我知道你想要，但是你能行么？”
“来吧，把它给我，把它包起来，放在我手心，你是知道我的，我会把它弄碎的。”
荣治和知夏，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另外，关于究竟是“荣治”还是“荣志”。在正版漫画里，的确是治。不过，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看用连载合订翻译和印刷都很烂的盗版，是志。
完结之后会慢慢改字。
唉，这是个习惯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