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薅了那朵欲念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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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息手里捏着一根喻容因的头发。
如法炮制，打结，念咒，烧成灰，建立了连接。
这是一种咒法，结在一起的两个人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互相感应，但范围有限，只能感应到对方身在什么位置，活没活死没死之类的。
术法的弊端是双向性，己方可以感应到彼方，彼方同样可以感应到己方，所以顾南息并不常用，而他今天会用，只是为了证实一个猜测。
如他所料，两个感应点重合了。
莫怀故和谟罗现在处于同一位置，不是待在一起的意思，是完全重合的意思。
最初遇见莫怀故的时候顾南息就怀疑过他的身份，但莫怀故不晕血，打消了他的疑虑。直到谟罗来了，莫怀故的种种反应都很不寻常，再次将这念头引了出来。
果然，又是谟罗故技重施，莫怀故是他的次级人格。
人也会有隐藏的次级人格，但人的精神体没有那么强悍，即便分裂出了次级人格，次级人格也只会在主人格情绪失控的时候出现，且无法脱离本体。
魔不一样。魔可以将分裂的人格独立出来，甚至可以分裂出无数个人格。这些人格不需要寄居肉身，只需要附着在灵器上，施法之后就能化成人形。只不过次级人格的精神力衰竭很快，需要定期回归本体补充能量。
莫怀故之所以装成哑巴，是因为这个人格和主人格剥离得并不彻底，可能声音相似，可能语气相仿。而他之所以不怕血，是因为人格与人格之间的某些特质是共通的，某些却是各自独立的。
黑夜里，顾南息静静伫立在窗前，看着远处屹立在海上的灯塔。一些往事不期而至，海浪一样翻涌起来……
那是跟谟罗打赌，进入天河杯幻境中的第一天。示魔罗盘转个不停，像是坏了，空气里隐约漂浮着邪物的气息，但很快被成熟的麦穗香和泥土气遮盖了过去。
顾南息全神戒备，推开刚把他从麦地里捞起来的高大汉子，问：“你是谁？”
汉子痴怔了一瞬才举起镰刀，说：“种地的，割麦的。你又是谁，怎么躺在我家地里？”
顾南息打量他许久，察觉他身上没有邪气才放松警惕，说：“我是外地来的，迷路了。”
从这之后，顾南息借住进了汉子的家里。汉子家里还有一个老爹，也是敦厚热情的性子，一到吃饭的时候就要偷摸往顾南息的碗里多盖两大勺，说庄稼人别的没有，粮食管够，还说顾南息太瘦了，得多吃点儿。
原本顾南息都辟了谷了，硬是给他们养得肠胃殷实，不出去溜达几圈消完食都没法盘腿打坐。
汉子带他在树荫下散步，说：“我叫阚京年，我老爹取的名字。”
顾南息说：“好名字。”
汉子爽朗地笑起来，说：“出自我老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明年家里富不富，就看京年收成好不好。’正好我姓阚，就取名叫阚京年了。我上过几年学，老师也说这是好名字。”
顾南息想，那也应该叫阚今年啊。
阚京年就说：“一个前鼻音一个后鼻音，我分得清，但我老爹没文化，他分不清。哈哈。”
当着顾南息的面，阚京年笑着笑着就把衣裳给脱了，弄得顾南息脸庞一红。阚京年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抱着膀子难为情地解释：“不好意思啊，庄稼人不讲究，习、习惯了。”
说完扑通一声扎进了河里，像只壮硕的雄鸭子，在水里打猛子，捉肥鱼，薅熟透的菱角扔上岸，还问顾南息：“你会凫水么？水里凉快，下来泡会儿？不脱衣服也行，半个钟头就能晾干。”
顾南息连忙摆手：“不不，不用了。”
等到日头不那么烈了，阚京年又和老汉下了麦田。顾南息执意帮忙，老汉就笑得褶叠褶，递了把镰刀给顾南息，说：“好孩子，你学阿年这么干，千万别砍着腿，腰酸了就立刻去树底下歇息。”
顾南息第一次摸镰刀，感觉自己就是书里画的收割灵魂的死神。但威风不过一时三刻，腰真酸了，胳膊也酸，扑头扑脸的都是汗。他自诩长年练功，毅力不弱，竟然这么容易就累了，又没脸撂挑子，只能强撑着坚持。
谁知再次弯下腰时，阚京年从旁边拉住了他的手腕，说：“跟我走。”
顾南息缩了一下：“去哪儿？”
阚京年说：“我热了，要去树底下乘凉，你去不去？”
顾南息知道他是好意，却不忍心让老汉一个人辛苦，就说不去。不料阚京年竟强势起来，硬把他给揪了出去。
有别家邻居也下田了，扛着镰刀，挂着毛巾，笑问阚京年：“阿年哪，那是谁家的儿子，怎么长得这么俊？”
阚京年回头看了一眼顾南息，护崽子似地压低了顾南息的草帽，说：“婶子，是城里的远房表弟，脸皮薄。”
那婶子又问：“你表弟结婚了没？我这儿……”
还没说完呢，阚京年就急了：“婶子别又想保媒拉纤儿！上回你给邻村打渔的柱子兄弟介绍了个植物人，还敢担保半年之内一定能醒，这事可都传遍了！”
一众邻居都笑起来，顾南息也没忍住。
日头在他们黑黑的脸上照出红彤彤的光，他们唱起农歌，直把镰刀挥舞到了晚霞消失的时候。
夜晚，东边是半月，西边是繁星。阚京年不睡，一门心思地守在顾南息的蚊帐外面，用芭蕉扇挥赶蚊子。
麦场一片静谧，豁然开朗的平阔场地上只有老阚家的一张弹簧床。阚老汉在自家小院里纳凉，阚京年就带着顾南息看麦场。往远处望，黑黢黢的不见边。往天上望，月亮周围的云彩被镀上了金色的边。
阚京年给顾南息讲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又讲嫦娥奔月才有了民间的中秋节。跟着晚风一起缓缓流淌的声音，像麦场上的香气悄悄钻进了顾南息的心里。顾南息就在这破落地方睡着了，一夜安然。
……
月亮渐渐西斜，焰火也停歇了。清冽的海风徐徐吹着，灯塔上的人跟着吹起口琴，银色长发被一根黑色镶金丝的簪子松松挽起，肩侧垂下的一绺则像海面上的月光一样微微浮动。
他明明是独自一人待在这儿的，却时不时地跟谁说上几句话。比如：
“他落水的那次，你亲他了？什么人工呼吸，越来越没规矩。”
“我知道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但我没说你可以亲他。”
“今晚你擅自开口说话，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你想等邢钰戳破你的秘密，等他维护你，证明你对他很重要，他会无条件相信你？再敢有下次，就不用出现在他面前了。”
自说自话，精神分裂，要是能有第二个人在场，一定会被吓出毛病来。
然而等他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手指尖上绕着一段微蓝的光流，说：“他识破了。”
“他给你我都下了一个咒，现在我可以清楚地感应到他。”
“我和他有回去再战的约定，当然不会在这里对他怎样，轮得到你求情？”
“恨我？呵，他不恨我。他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等有一天他能确定我对凡人没有威胁了，也就不会再追着我跑了。但那可能会失去很多趣味呢。”
“我要回一趟喻家，你留下，保护好他。”
……
天亮以后，喻家少爷离开了战备基地。
邢钰一个早上罚了十好几个军官，要么是打听喻少爷怎么走了的，要么是唉声叹气说舍不得的，还有巴巴地问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喻少爷一面的。邢钰把他们都罚了，有的写检讨，有的负重五公里，有的城墙下倒立。
喻容因的离开在邢钰意料之中，但邢钰仍然按捺不住欣喜，望向顾南息时总有种“他不在这儿看谁还能给你撑腰”的谑意。但很快，这股谑意消失，因为他发现喻容因并非不辞而别，而是单单给顾南息留了一封信。
顾南息看完信之后撕成几片扔进了回收箱里，邢钰点烟告诫自己不要多管这个闲事，却还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把信捡出来拼了回去。不看还好，一看又惹一肚子劳气。
那就不是一封辞别信，而是他娘的情信！
先是一堆“我喜欢当我看向别处时你看向我的眼神”“初见你时的一个笑，我已擅自和你共白头”，到结尾才是一句“家中有事先行离去”潦草道别。字里行间全是得意洋洋的炫耀，炫耀他和顾南息多么亲近！
邢钰暗骂许久，在城墙上吹冷风，烟蒂落了一地时才回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人员聚齐，商定了后续的捕鱼计划。战船出海，照旧是用顾南息的办法：先用磁场排筛正常的鱼群，然后下投电捕器弹，把变异鱼群电晕或电死之后打捞出海，送往陆地集中消毒。
只不过这种办法太慢，想全部解决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没有解毒剂和疫苗，城墙内的感染虽然可控却仍在继续，航关多关闭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经济停滞不前，局势不容乐观。
邢钰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回到室内，看见顾南息在用小刀给一只黑壳的小乌龟雕花纹，心里还憋着气。
邢钰问：“小乌龟哪里来的？”
顾南息说：“出租房里拿的。”
邢钰说：“你又回海底城了。我虽然没限制你的行动，你也不要过度自由，万一出点意外，我没法护着你。”
顾南息没领情：“我好像不需要邢总长护着。”
邢钰看了旁边的莫怀故一眼，冷嘲热讽地：“知道你有保镖，但好心奉劝，不要轻信来历不明的人。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可是亲耳听到这位莫先生开口说话了，他根本不是哑巴。”
顾南息哈哈一笑，问莫怀故：“阿故，你会说话了？”
莫怀故抱着西瓜刀不吭声，只是一如既往地注视着顾南息，顾南息就耸耸肩，说：“要是真的可就太好了，说明我的愿望奏效了。”
莫怀故难得一见地弯起嘴角，眼睛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也在这一刻消失无踪。本来没必要，他却多此一举地在顾南息面前写了一个字：嗯。
邢钰哪知道顾南息是有意装聋作哑，只把他当成愚昧无知，看见莫怀故有事没事就往他面前刷存在感的样子实在心烦，说：“随你信不信，有一天被人卖了别给人数钱。”
顾南息说：“邢总长还是关心关心局势吧，关于打捞鱼群，打捞速度都赶不上感染的，效率太低了。”
邢钰坐到顾南息对面，手指按住小刀，紧盯着顾南息的侧颜，说：“你会主动提，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顾南息说：“办法当然有，但你之前答应我的条件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邢钰说：“你先说办法，一经采纳立刻兑现。”
顾南息说：“邢总长还是这么刁滑，本来就该兑现的东西，现在却要我拿办法来换。行，办法还是诱敌。”
邢钰的手指移到了顾南息的手背，说：“你可别糊弄我，之前海底有邪物，现在没了。”
顾南息冷冷一瞥，刀刃凉飕飕地滑到了邢钰的指节上，说：“这次可不一样，要小心啊邢总长。”
邢钰噙着笑收回了手，还想追问，顾南息却不愿意说了，埋头继续在龟壳上雕花。而邢钰一走，顾南息就把刚刚从他身上采集到的一点恶意投注到小乌龟的体内，仔细闻了闻。
——闻得见，而且和盛在铜碗里时的浓度差不多。
也就是说，他刻的这个隐蔽符没有起到明显的效果。
这就说得通了，隐蔽符需要以道法加持才能生效，他刚才刻的时候没有施法。而邪物藏身的那只小螃蟹壳上的隐蔽符却是生了效的，且效力强劲，不是高级术士根本办不到。
谟罗是魔，就算会画符号也不可能使出道法，可以确定幕后主使不是他。
想起谟罗又想起那封辞别信，顾南息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亏得那邪魔连夜跑了，不然非得打爆他的头。
几天以后，邢钰按照顾南息的办法把几条海底隧道改成了安全通道，又把隐秘性和安全性相对更高的军事港口改建成了海洋生物保育区。
海底城游泳池里的几千条小鱼苗已经长成成鱼了，被顾南息取名为“领航鱼”，放进了大海。它们都是被喂过血的，顾南息能够感应到它们，并通过它们的感官判断遭遇的鱼群是好鱼还是坏鱼。
如果是坏鱼，领航鱼会就近躲避；如果是好鱼，领航鱼会释放磁场信号，把它们引进安全通道，进入保育区。
再之后，沿海各个基地都开拓了保育区，保存下来的海洋物种越来越多了。
唯一的问题是，那些变异鱼还在，诱敌计划提上日程。
海底粮仓转移了，嗜阳菌就想往岸上走，岸上火力太猛上不去，就想往保育区去。它们能闻见健康活物的气味，循着气味找到了安全通道，然而安全通道口早就装置了电捕器，来一批死一批。
半拉月之后，送死的数量大幅减少，负责运送鱼尸的车辆也撤掉了一批，就连消毒处的工作人员都闲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结束，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尽管海洋具有自我净化的能力，要把病菌过滤干净还需要很长时间，保育区在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恢复原本的用途。而在远方的海岛上，仍有一大群低调的海鸟在等待着时机。
秋季末尾，顾南息拿到了卖房小广告上圈出来的那十几套房。邢钰已经被他榨干了，实在没辙，前前后后跑了几十趟才从万靖沅那里申请到了特别嘉奖，由上头出资安排了他要的这些房产。
前脚刚拿到房产证，后脚顾南息就去找中介了，要中介帮他管理，等什么时候房价涨回原来的水平就挂牌出售。中介觉得他在犯傻，毕竟别人都在跳楼甩卖，他倒好，还做白日梦想涨价。
顾南息也不争辩，只劝中介手头宽绰的话也买两套，不然很快就会被资本家打包买完。中介没听他的鬼话，高高兴兴把赚他的十多万佣金存进了银行，考虑到利息，还特地存了定期。
弄完这一切，顾南息总算有时间过问一下任务指标了。系统回复，当前恶意值65点。
顾南息说：“不是还有20点谭修的爱意值么，给我兑卡吧，来四张阳痿卡。”
系统：“……什么？”
顾南息：“阳，萎，卡，阳-痿-卡。”
系统：“……”不是没听见啊是希望你收回！
系统无法表达出太过复杂的情绪，就一板一眼地劝：“阳痿卡一张5点，一经兑换无法更改，请宿主三思。”
顾南息真就三思了一下，说：“那就三张阳痿卡，一张兴奋卡。兴奋卡要效力强的，书上那种，你懂的吧？”
系统：“……不懂。”
但出于尊重宿主的意愿，系统还是尽职尽责地达成了要求。只是瞧着指标降得迅速，一切井然有序，还以为宿主不会再像任务一中那样采用极端手段对付任务对象了，没想到是把他想得太良善。
而顾南息在得知系统的想法时更诧异。
——因为他还没有正式开始做任务呢。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第39章 薅了那朵欲念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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