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天下第一混账》纪寒羽

17、纡尊降贵

　　大夫来诊治过后，开了几副治疗风寒的汤药，沈星月服下不见好转，到了半夜越发烧得厉害。

　　梁煜一直陪在她身边，隔一段时间就替她换一次额头上的帕子。

　　云冬一面感到欣慰，王爷如此体贴，王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面又觉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屈尊照料王妃实在有些不妥。

　　“王爷，夜深了，不如王爷早些歇息，云冬来照顾王妃。”

　　梁煜挥了挥手，“不碍事，本王今晚就守着她，你先下去吧。”

　　大夫说沈星月的风寒来得凶险，若不早些把烧退下来不仅对她的身体不利，风寒也不易痊愈。

　　梁煜见她一张小脸白得没有血色，整个人恹恹的躺在床上，心中生出愧疚，若不是他带她去听雨泛舟，她现在或许不会高热难退。

　　其实梁煜很少对人和事生出愧疚之感，他生来就是梁国尊贵的皇子，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于他而言，不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他哪怕在赌场出老千，在酒楼吃霸王餐，打折别人一条腿，玩弄女人的感情……他都没有愧疚自责过，对沈星月生出这样的感情，还是生平头一回，梁煜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沈星月昏昏沉沉的睡着，她梦见很多很多事。
　　现代的爸爸妈妈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她以为自己终于回去，开心的准备叫他们，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另一个沈星月，爸妈高兴的喊她宝贝，让她尝尝妈妈新烧的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晚饭，而她渐渐离他们越来越远，最后眼前变成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她彷徨无助，拼命挣扎，想要叫人却说不出话。

　　“沈星月——”

　　从天际传来的空灵之音在耳边响起，她镇定下来，看见梁煜周身泛着淡淡光晕向她飞来，他仿若从天而降的神祇，朝她伸出一只手。

　　“沈星月。”

　　沈星月猛的睁眼，见梁煜正坐在床边焦急的喊她。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抚摸着她如瀑的黑发，问得温柔。

　　白日筑起的坚强在夜晚变得脆弱，有些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绷不住。

　　沈星月抱着梁煜的腰嘤嘤嗡嗡哭起来，“梁煜，怎么办，我好像回不去了。”

　　梁煜任由她抱着自己，拍着她的背，宽慰道：“你要回哪里去，煜王府就是你的家。”

　　“我想我的爸爸妈妈，可是他们好像有了新的女儿，他们不要我了怎么办？”

　　“我要你啊。”说出这话的时候梁煜自己也是一怔，他对一个女人很少有这样的耐心和温柔。

　　好在沈星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在意梁煜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猫偎依在梁煜怀里，梁煜任由她哭，把鼻涕眼泪尽数蹭他身上。

　　他知道沈星月在别人眼里是风光的沈家嫡女、梁国王妃，其实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沈星月的生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沈大人很快娶了新的夫人续弦，生下一儿一女，沈星月不是沈家主母亲生自然不得其宠爱，而沈大人又只把她当成光耀门楣的工具，所以他们在知道皇帝把她许配给梁煜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账时，自始至终都没有为她抗争过，他们只当是搭上了皇亲国戚这层关系，沈星月的价值就达到了。

　　梁煜想起沈星月之前落水的事，不由得问：“你落水是怎么回事？”

　　沈星月抽抽搭搭的，抬起眼皮瞥他一眼，“就脚滑，没站稳。”

　　梁煜：“真的？”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自己跳下去吗？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才没那么想不开呢。”沈星月欺瞒他，这件事说不清楚，她也不想将事实告知梁煜。

　　梁煜沉思了一会儿，也不知他信没信，喃喃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有些事情，眼见不一定为实，我也有我不能说的苦衷，所以……你即便受了什么委屈，也千万千万要忍着，总有一日我会为你全都讨回来。”

　　沈星月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抬头看向梁煜，他的眸子很黑，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也不知他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她受的那些委屈就他这不学无术的小混账能给她找回来？说谎也不打打草稿，三岁小孩都不信。

　　沈星月慢慢恢复了理智，发现自己抱着梁煜，吓得赶紧撒开手，擦掉眼泪，吞吞吐吐的解释：“我，我刚刚做了个噩梦，脑子不太清醒，你，你别介意。”

　　按照以往梁煜总要揶揄她两句，今晚破天荒没说话，把一旁的药端来，试了试温度，“还热着，赶紧喝了。”

　　药味很浓，熏得沈星月别开脸，她拧着眉头，满脸不情愿，“怎么又喝药，刚才不是喝了吗？”

　　梁煜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头还烫着，他不容置喙的说：“快点喝了。”

　　沈星月没见过他这般正经，竟一时忘了反驳，默默端起碗，嫌恶的喝了药。

　　“你们这儿的药也太苦了……”她话未说完，梁煜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浓浓的甜蜜瞬间盈满了整个口腔，她顿时不说话了。

　　“还苦吗？”梁煜问。

　　沈星月摇头。

　　“良药苦口利于病，懂不懂？”

　　这傻子还知道这句话呢，沈星月心里笑话他。

　　他翻身上床，在沈星月身旁躺下，沈星月警惕的抱着被子缩进角落里，“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现在是病人！”

　　梁煜闭着眼睛，“大半夜不睡觉，你想干嘛？沈星月，你告诉我你一天天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子哪怕再饥渴，也断然不会趁人之危。”

　　他翻一个身，将沈星月怀里的被子扯过来，“还不赶快睡觉。”

　　沈星月还是缩在角落，没有底气的问：“你不是说你睡地上吗？”

　　梁煜倏的睁眼，怒气冲冲看着她，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沈星月，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大雨天还让老子睡地上，昨晚老子就睡得腰酸背痛。”

　　沈星月犹犹豫豫：“可是……”

　　“可是什么啊可是，”梁煜打断她的话，“老子不会对你做什么，老子在你这儿就这么不可信？”

　　确实不太可信，毕竟醉红楼的钱妈妈都不肯让他赊账，沈星月心中腹诽，却还是躺在了梁煜旁边。

　　“你可不许碰我，”沈星月再三叮嘱，“你若是碰了我你就是小狗。”

　　梁煜将她扯进怀里，威胁似的，“碰了又怎样。”

　　沈星月：“那你就是狗。”

　　梁煜：“汪。”

　　她突然笑了，这人怎么这么混账，又，挺可爱。

　　“还笑，天都快亮了。”梁煜把她拥进怀里，紧紧抱着，又用被子裹着，希望发汗之后她的高烧能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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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沈星月睡得昏天黑地，醒来天光大亮，梁煜不在旁边，她向四周张望，仍不见他，还以为他走了，却见他从屏风后走出来。

　　梳洗后的梁煜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服歪歪扭扭挂在身上不像个样子，胸膛若隐若现，耳鬓的头发湿湿的，鼻尖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你醒了，”他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沈星月的额头，松了口气，“幸好，烧退了。”

　　沈星月目不转睛看着他，白衣梁煜看起来更加光彩耀目，一张俊颜似笑非笑，胸口上的肌肤挂着水珠，像雨天里飘摇的菡萏一般。

　　沈星月不由得咬住下唇，好半晌才嗫喏的问出一句：“你洗澡了？”

　　“嗯，”梁煜的声音低沉，磁性的男音从沈星月心间滑过，“昨晚抱着你睡觉出了一身汗。”

　　沈星月顿时也觉得浑身黏腻，抓心挠肺似的难受。

　　他感觉到沈星月的不对劲，抬眼看她，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目光从她脸上往下移，最后停在那抹高耸之上，意有所指的说：“要不，王妃也去洗洗？”

　　沈星月脸红到耳根，她刚才肯定是疯了才会觉得梁煜长得还可以，“你这个流氓，”她将枕头砸向他，指着门口“你给我滚出去。”

　　梁煜闪身，枕头正好砸到端着水进来的云冬。

　　看到云冬进来，梁煜拉了拉领口。

　　云冬见两人争吵，诧异了一瞬，脸露笑意，“王爷王妃怎么又吵吵闹闹，昨夜不是挺好的吗？”

　　“谁叫他惹我。”沈星月嘟着嘴。

　　“王爷可是照顾了王妃一整夜，王妃的高热能这么快退下去可多亏了王爷，所以王妃莫再对王爷发脾气了。”云冬劝解。

　　“真的？”沈星月明明知道梁煜一直在她身边，却还是装作不信的问了一嘴。

　　“假的！假的！”
　　“老子是金尊玉贵的王爷，怎么可能纡尊降贵照顾你一个女人。”梁煜故作傲娇。

　　他实在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照顾一个女人整整一夜，这事儿与他纨绔的形象太不相符，说出去临安城的百姓还不得笑掉大牙。

　　现在梁煜回想起昨晚的种种情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对沈星月动容了，就她做噩梦嘤嘤啜泣几声自己就把持不住？心生怜悯？平日他对别人女人也没这么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