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带崽》方欲睡

4、西咏山下难民营

　　西咏山下。

　　与穹顶之下的“山野间”的繁盛景象完全不同，绿植早已干枯，土地旱得发裂，蜿蜒出一道道焦黄的地裂，在夕阳下呈现一片死寂。

　　只有三三两两漫无目的游晃的丧尸，像是整个世界中唯一的“生灵”，慢吞吞又机械地移动着。

　　厚积的黄土不仅防范了紫外线，也将地下溶洞中的声响彻底与地面隔绝。

　　地下五米处，靠近一泉地下水眼，正是一处人类的地下难民集中营。里面的人看似正起着争执，发出不小的声响，在溶洞中回音缭绕。

　　“队长，冒险家已经走了大半天了，现在去找可能也……”机械师劝阻道。

　　末世来临之后，难民营的人来自四面八方，在“和平纪元”中并不相识。来到这里后，基本也都舍弃了原有的名字，用通俗易懂的代号作为称呼。

　　毕竟，名字……又有什么用呢，不如代号更加直观。

　　“让开。”被称作队长的人神色冷的可怕，口中发出的命令像是不容拒绝，声音有些低沉，让嘈杂中的溶洞立马安静了下来。

　　阻拦在他面前的机械师身体一震，他从未违抗过队长的指令，但此时，他的身体却没有动。“天已经快黑了，别说冒险家那才几岁的小孩，就算是我们大人也不可能活得……”

　　话还没说完，队长直接用肩膀把机械师抵在溶洞墙壁上，“你们也知道他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机械师羸弱的身子板哪里抵得住队长这样压制，脚尖踮起，喉咙被手臂膈得快要难以呼吸，在不远处火堆的光线照射下，队长的半张脸有些狰狞。

　　他知道，队长这句话不仅是对他说的，也是在对难民营中的其他人说的。冒险家只是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人走丢了他们全都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听见队长的话，一名中年妇女坐不住了，抱着熟睡的小女孩说：“他可是自己说要出去摘野菜的，我们哪知道他会一去不回。本来就是个病秧子，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的……”

　　人在末世，本来情感就淡了不少，死伤更是见得不计其数，人们接受起来也容易了许多。

　　队长盯了“圣母”一眼，让对方颤颤巍巍的坐了回去。这才松开了手臂上的力气，机械师的颈上失去了力道，半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圣母说得没错，”诗人玩世不恭的抱着手臂，在篝火处笑道：“冒险家他自己选择离开的，怪不得我们。他识趣走了也好，药物也省下来了。”

　　可惜，他们的话还是没有动摇队长的决心，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冒险家，必须要找回来。你们大可在这里享受闲暇时光，我，自己去。”

　　一名男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推了下鼻尖的眼镜，焦急的说：“队长，这怎么行。冒险家是必须得找回来，但你更是出不得意外，你派我们几个去吧。”

　　队长并没有理会书生的话，迈着步子往难民营外走去。

　　他知道冒险家的性格，平时虽然贪玩、爱闯祸，但小脑袋很机灵，绝对不是这种自寻死路的人。更何况，冒险家才失去了亲人。

　　冒险家的父亲是他最要好的兄弟，临死前嘱托他忘不了。

　　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也一定要把冒险家找回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等到黑夜降临时，冒险家的生还几率会更加渺茫。

　　冒险家选择离开，肯定是营地里有人说了什么。等将人找回来后，他一定要揪出这个窝里乱的“蚯蚓”。

　　但在西咏山下找人是何等的困难，没有方位、没有痕迹，只能地毯式的排查。

　　等队长再次踩碎被劈成两截丧尸的头颅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奋战了一夜，他的精力已经快到极限了。别说人了，他连一丁点冒险家离开的痕迹都没有找到。但好在，也没在丧尸肚子发现残骸。

　　队长抬头望着天边升起的旭日，嘴唇干的发裂。一道朝曦落在他黑呼呼的脸上，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两鬓的胡须任由生长，与头发连接成了一片。皮肤黝黑，看不出年龄，只从微亮双眸看出，虽然疲惫，但却毅然的坚毅。手中的刀刃上涂满漆黑的污血，不知道多少丧尸“丧身”其中。

　　虚弱、干渴、疲劳、饥饿。

　　五感像是随着朝曦一同袭来。冒险家……你到底在哪？

　　队长弯下腰熟练的翻动着泥土，不一会就从中翻出几缕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根茎。坐在朝曦之下，他就着淤土咀嚼着根茎，汲取其中的水分。

　　趁着进食的时间，他也放松了下绷紧的身体。

　　苦涩、土沙，根茎的味道难以下咽。但他的表情却没变，像是在享受着他的“早餐”。常年“征战”在外的他，早就对这种用餐方式习以为常。

　　-

　　呼啦啦啦。

　　“水开了！一三一三。”听见阮而思的惊呼声，阮奕珊放下手中的编织活，从房里出现，拿出两根长长的树枝将锅炉中的甘蓝菜包给撬了出来。

　　水煮甘蓝，只是放了一点点盐，就已经香气扑鼻。“山野间”中种出的甘蓝不仅没有涩味，甚至还有一股香甜。

　　围着锅炉的阮而思哪里经受得住这等诱惑，伸出手就想拽下一片，却被阮奕珊轻轻打了下手背。

　　“烫。”她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个词，就让阮而思收回了小手，乖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候。

　　阮奕珊看他这模样实在好笑，也不逗他了，用刀将甘蓝菜包从中剥开，像是切西瓜一般切成了两半，将其中稚嫩的菜心给露了出来。

　　再洒上些汤汁，这一顿早饭就做好了。

　　“滋滋滋~”

　　滚烫的汤汁浇洒在菜心上，发出一声悦耳的声音，让人光是听了就食欲大增。

　　阮而思看见阮奕珊会意的眼神，才知道终于可以开动了，拿起勺子就把最中间那朵嫩的发白的菜心舀起，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

　　“哇，好香，”阮而思鼻尖嗅了下，清新又甜润的气味顺着鼻腔直接进入大脑，在炎炎夏日中格外清爽。“一三，你也快吃啊。”

　　阮而思虽然口头上招呼着阮奕珊，但嘴上根本就没停下来，迫不及待的就将菜心放入了嘴中。

　　“烫，烫，烫。”菜心被包在嘴中，冷却的时间还没够，看来温度还有些高。阮而思嘟着嘴呼着热气，虽然口中的菜心滚烫，但他却丝毫不愿意将它吐出来，包裹在嘴中被烫的哇哇直叫唤。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阮奕珊赶紧从水缸中舀了瓢冷凉的山泉水，帮阮而思缓解嘴中的炙热。

　　果然是小孩，就喜欢吃这种甜口的食物。

　　这种吃法是在她十四五岁时“研究”出来的，第一次吃到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根本不相信她这拙笨的手中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食物。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不太好这种甜口的食物，她吃这半瓤甘蓝都是从外侧开始吃的。比起这，她更喜欢酸辣一点的。可惜，山野间能做出酸辣口的原材料并不多。

　　看见刚洗完澡的阮而思，她就知道，这小朋友肯定喜欢吃，果不其然。

　　阮而思的动作很快，半瓣儿甘蓝很快就见底了，他的勺子已经舀到了最外侧墨绿色的叶茎。

　　“哎呀，好苦。”阮而思眼泪汪汪的看向阮奕珊，抱着半瓣儿甘蓝模样好是委屈。

　　先吃过了最中间部位的甘甜，再吃外侧的叶茎就有些涩口了，阮而思眼睛巴巴的望着阮奕珊还没吃的菜心，口中欲言又止。

　　阮奕珊哪里还用得着他说出口，他那眼神其中的含义再明确不过了。说起来，她这半瓤菜心，本来也是留给阮而思的。

　　“外面墨绿色的叶茎别吃，很苦的。来，我这边还有一半菜心。”阮奕珊精准的舀出其中白嫩的菜心，递给阮而思。

　　可哪知道阮而思一躲闪，将手中吃剩下的残余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吃饱啦。”

　　不知道这小孩哪里这么多小心思，口是心非的。明明自己想吃，但却不敢说不口。哪像阮奕珊从前，完全就是个霸道大姐大，想要什么立刻就要送到她跟前来。不然就是一顿哭。

　　也不知道在难民营里经历了什么，阮而思的心智和她小时候却是卓然不同。

　　“我也吃饱了，”阮奕珊也不强迫他，自顾的将手中吃到一半的甘蓝放在灶台上，准备洗锅了。“二四，帮我把剩下厨余垃圾的扔了吧。”

　　“厨余垃圾？那是什么？”

　　又找到了一处和末世后出生孩子之间的代沟，阮奕珊只好换做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这吃剩下的垃圾啊。”

　　阮而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甘甜可口的半瓤甘蓝在阮奕珊口中竟然是厨余垃圾？甚至连其中最精华的菜心都还没吃呢。

　　“对啊，这儿呢。”阮奕珊用眼神示意着灶台上的甘蓝。

　　“别别别，”阮而思生怕一下阮奕珊就将甘蓝扔进一旁的桶中，连忙伸手挽过甘蓝，“我来解决，我处理厨余垃圾可是专业的。”

　　所以，你都是用肚子来解决厨余垃圾的吗？

　　阮奕珊看着二四那圆鼓鼓的小肚子，发现这个“厨余垃圾自动处理器”还真是不错，环保又不费电。

　　就是有点费“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