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余生》遥望梨花舞

34、第 34 章

　　简宁泽把照片翻转过来，将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看进眼里。
　　他看了很久，久到他指尖上的那抹殷红似乎都已结了痂。
　　一阵死寂般的静默过后，只见简宁泽低下头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一地的玻璃碎片上演的是一场悲怆奏鸣曲，不时从某人指缝间流出的呜咽声，使得这首奏鸣曲更添了几分伤。
　　昏黄的月色穿过玻璃窗，不偏不倚映落在了那一行流水行云的字上。

　　于这尘世我最爱的人

　　于这尘世，我最爱的人。虽然从未亲口对你说过“我爱你”，可是在我眼里，在我心里，从来都是你，只有你。

　　以前常常睡不够的简宁泽，睡不着、睡不好如今却成了轻而易举的事。在梦与醒中一次次不安又无力地徘徊，他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红肿未消的双眼。沉寂的黑夜过去，心情虽平复了些许，然而疲累依旧写在他的脸上。
　　简宁泽沉默地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后，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翻到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几秒等待后，只听一句“怎么了？”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姐，”只听简宁泽声音低哑地说：“跨年演唱会的歌，我自己来写。”

　　“然，你可以试着多接触各类运动，滑雪、冲浪……什么都好，又或者你愿意的话，约个心理医生聊一聊。总之，作为医生，我不建议你长期靠药物来诱导睡眠。”
　　“我会考虑您的建议的，谢谢。”亓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新年快乐。”说完，拿起医生开给他的药离开了诊室。

　　关掉闹钟，亓然望了眼窗外，天还未亮，此时还不到早上六点。
　　今天是国内的十二月三十一号，又是一个跨年夜。
　　翻身下床，亓然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了开来。打开冰箱倒了一杯牛奶，亓然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
　　北京时间晚八点，江户电视台的跨年晚会准时开始。
　　亓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他在期待着某人的出现，却又害怕看到那个身影。
　　这时，电视里传来了主持人报幕的声音，“接下来让我们欢迎简宁泽为大家带来一曲《北极光》。”
　　当亓然听到“简宁泽”三个字时，他紧张到甚至忘了呼吸。他紧紧地注视着电视里的身影，仿佛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那个人。
　　一曲唱毕，简宁泽抬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耳返。
　　“接下来我要唱的这首歌，是我自己作曲填词的一首歌，我想把它献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也许他不会听到，可今天我还是想对他说一声‘新年快乐’。”说到这儿，简宁泽看向正对着他的一个机位，“你在吗？唱给你听，《于这尘世我最爱的人》。”
　　那张照片后面的字他看到了？
　　亓然红了眼眶，他拼命用牙齿咬住自己的下唇。
　　他不想哭。
　　简宁泽一番话说完，就见助理走上台将一件乐器递给了他。
　　视线已微微有些模糊的亓然朝那乐器瞥了一眼，只见他顿时一怔。
　　简宁泽抱着尤克里里，拨弄琴弦间，跳动的乐符便顺着他的指尖飘舞而出。轻柔的旋律，像微风，像细雨。
　　宁泽怎么会弹尤克里里？
　　看这娴熟的琴技，肯定不会是初学者。可是自己认识宁泽这么多年，却从来没听他提过他会弹尤克里里，更别说见他一展琴艺。
　　疑惑在亓然的脑中回旋，他隐约觉得这件事很可能跟自己有关。
　　在挣扎了良久后，亓然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
　　“乐乐，我是亓然。”
　　电话那头在寂静了一瞬后，只听一个高八度的声音传了过来。
　　“……亓老师？亓老师，真的是你吗？你在哪儿？”
　　“是我，好久不见。”说到这儿，亓然顿了顿，“乐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可以吗？”
　　“什么事，亓老师你问。”
　　“宁……宁泽他是什么时候学的尤克里里？”
　　“啊？”乍听亓然的问题，乐乐愣了一下，她以为几年没出现的亓老师会问她简宁泽的近况，却没想到是问尤克里里的事。回过神来，乐乐赶忙答道：“哦，很久以前了，大概是泽哥高中的时候。”
　　“高中？”听了乐乐的回答，亓然一愣，“可我怎么从来没见他弹过？”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以前泽哥家里有好几把尤克里里，后来你们搬家，我整理泽哥东西时泽哥没让我拿。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想某人看到勾起伤心事，我当时也没怎么听懂他说的话。总之搬家的时候，泽哥一把琴都没带走。亓老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还有你现在在哪儿啊？你知不知道泽哥很想你……”
　　乐乐后面说的话，亓然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句“他不想某人看到勾起伤心事”。
　　“宁泽……”亓然哽咽地叫简宁泽的名字。
　　细心如你，到底默默为我做了多少？
　　简宁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叫我该怎么办？
　　再也克制不住，溢满眼眶的泪水一颗一颗坠落而下。
　　将头埋进臂弯，亓然已泣不成声……

　　新年第一天，祁佳睡到中午才懒懒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刚准备去洗漱，就听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小姑。
　　“小姑，新年快乐。”
　　“嗯。今天元旦，你跟小泽还要工作吗？”
　　“今天没有工作安排，我估计这会儿小泽还睡着呢。等他醒了，应该会回您那儿过节吧。”
　　听了祁佳的话，简母忍不住开心地笑了，“那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简母三两步走进厨房对阿姨说：“小张啊，晚饭我亲自做。”

　　在厨房忙碌了一个下午，简母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怎么做了这么多菜？”简父不禁问。
　　“儿子回来吃饭，当然得多弄几个菜。”
　　“小泽说要回来？”简父微微一惊。
　　“今天是元旦，他又没有工作，怎么可能不回来？”
　　“可是他这两年……”简父的话戛然而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简父陪着妻子坐在饭桌前等待着儿子的归来。
　　随着饭菜一点点变冷，心也在一点点变凉。
　　看着妻子渐渐惨白的脸色，简父幽幽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电话机前拿起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简宁泽低低的声音。
　　“今天回来吃饭吗？”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爸，昨天跨年晚会我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有点儿累，今天就不回去了，等春节的时候我再回去看您跟我妈。”
　　挂断电话，简父心里又是一阵叹息。这两年除了最重要的日子，儿子鲜少回家，而且即便是回来，也很少会跟他们交流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沉默中度过。
　　简母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她一句话也没问，径直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了去。

　　伴随着闹钟的响起，简宁泽睁开双眼醒了醒神后翻身下了床。拉开窗帘，简宁泽将视线投向了天边。与亓然分开的第一千零一百天，经年不散的痛与思念依旧没有半分消减。
　　沉默一阵，简宁泽转过身去朝浴室走去。

　　江户电视台直播间
　　采访主持：感谢宁泽接受我们电影频道的专访。这次凭借《双峰》，你入围了金柏奖最佳男主角，你有没有信心最后拿下“影帝”这一头衔？
　　简宁泽：其实能入围就已经很惊喜很开心了，能够同这么多圈中前辈跻身同一提名本身就是一件很荣幸的事。至于能不能拿下影帝，我觉得平常心看待就好。
　　采访主持：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九月二十九日颁奖礼的最终揭晓吧。说到《双峰》，上映首日就票房过亿，有声音质疑说你是为了票房才接演商业片的，是吗？
　　简宁泽：有些人觉得商业片不如文艺片，我不这么认为。商业片要在游戏规则里演出个性，同样对演技是个很大的挑战。
　　采访主持：影片中有一段生离死别的戏十分震撼，给观众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你是怎么把这段戏演绎得如此精彩的？
　　简宁泽：演员不能只靠演，你要有生活，要有所经历。当你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把那种情绪表现出来。
　　采访主持：《双峰》里你饰演的角色不仅是一位英勇的缉毒警察，同时也是一个用情至深的好丈夫。那大众们也很好奇你的个人问题，你有计划什么时候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吗？
　　简宁泽的眼睫颤了颤，停顿一下他回答道：结婚的事……几年前有想过，但是现在不会考虑了，以后也不会。
　　采访主持：你是不婚主义者吗？……
　　“啪”的一声，简母举起手中的遥控器将电视关上了。
　　长长的一阵沉默过后，简母拿起手机，只见她找到祁佳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亓然为了看跨年演唱会，特意定了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