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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故人音讯(二) ...

  •   两位故人齐聚红尘道,第三位故人即将前往红尘道。云定意不知自己马上要成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阵风,还在红尘酒家里陪两名好友温酒赏雪。

      红尘道离极北雪脉较近,一入冬便开始下雪,下得倒是不大,只为莲叶镇添了一抹外面难得的恬静。

      雪沙沙落在门口的几竿瘦竹上,白雪绿叶相衬,颇有几分疏阔风骨。

      酒馆里,倚鹤然温了一壶竹叶青,给云定意和玉远凡都斟上,只是前者斟得多,后者只扣扣搜搜倒了小半杯。

      这本是夏日的时令酒,即使温过喝进肚里也觉透心凉,放到此时饮别有风味。玉远凡不擅饮酒,虽然嫌弃倚鹤然给自己倒得少,可就是这么小半杯,也令他醺醺然不知白天黑夜,搂着只空酒壶傻乎乎地笑着。

      云定意的酒量比他好些,却也好不了太多,一杯的量已经是极限。

      倚鹤然见状,笑他们白长这些年岁,连酒都不会喝。

      云定意端着酒杯施施然道:“酒只能用以麻痹自己,于己于人无益。若是用作自娱,也当有所节制。”

      “知道知道,你怎么跟司凡尘一个德行。”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倚鹤然靠在窗沿,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衣袖下依稀可见清瘦的手腕,“不过,酒以自娱一句,你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因为这本就是你说的话。

      云定意往温酒的小炉子中添上碳块,将将熄灭的火霎时又燃了起来。昏昏欲睡的玉远凡察觉暖意,下意识朝那边挪了一下位置,怕他烫着,云定意移开炉子,解开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

      倚鹤然定定看着他:“你怎么拿他当孩子似的?”

      “他才十六,于我而言的确是孩子。”云定意收回手,看了看天色,又说:“时间不早了,再喝两杯便上去休息吧。你伤得不轻,在新任红尘道主出现之前,仍是要以调养为主,不可轻忽。”

      “调养……”倚鹤然英俊的脸皱成一团,“说到调养,有件事我们能不能商量商量?”

      “如果你指的是药的事,不用说了,必须喝,没得谈。”云定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倚鹤然正在喝的药是司凡尘配好了让他带过来的,担心他伤势复发,用的都是重药,味道毫无疑问的一言难尽。

      倚鹤然是糖罐里泡大的人,从小到大都被司凡尘和其他人护着,前生死时也毫无痛苦,因而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苦味。偏偏司凡尘配的药什么味都没有,就是苦,苦得纯粹,苦得刻骨铭心,他喝一口恨不得吃十包蜜饯。

      倚鹤然目前面临的最大坎不是受伤,而是喝药,他一直在致力于跟云定意讨价还价,能少喝一点都算是赚到。

      云定意……云定意还挺喜欢看他皱着脸委屈巴巴喝药的样子的,比玉远凡还像孩子,特别有趣。

      正经人偶尔也会有点恶趣味。

      倚鹤然顿时蔫了,却还不死心地垂死挣扎:“那我能不能少喝一点点?我保证就一点点!”

      云定意笑而不语,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答案——他伸手招来小二,让他把厨房正熬着的药端过来。

      倚鹤然端碗,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

      一夜落雪,次日,雪停了,天却未放晴,天上灰蒙蒙地铺着一层阴云,将雨未雨。

      云定意起了个大早,问掌柜借了厨房熬药,不过熬的不是司凡尘配的那帖,而是前日找白雨秋要的方子,据说对治疗守剑者造成的内伤颇有奇效,最重要的是没那么苦。

      当然,药都是难喝的,不会因为换了药方就变成糖水。

      天色黯淡,厨房中点了一盏烛灯,恰好可将整个灶台笼罩其中。

      云定意挽起衣袖,刚把药材放入陶罐,却忽闻外面传来一声铿锵之音,随即有浩瀚刀气向四方荡开。

      有刀道高手在此对决?

      云定意迟疑间,放下药包,从酒馆后门转出,身形一闪行至刀气迸发之地。

      这里接近镇口,离民居和田地有一段距离,空旷平坦,正适合交手。而在这片土地中间,一人持刀,另一人以扇为刀,转瞬间已过了数十招,招招逼向对方要害,打出了一股不死不休的劲头。

      云定意凝神细看,只见拿刀的是他前不久在临江城遇上的那名少年,未来的银月刀者,而另一人……是白江月。

      怎会是白江月?

      微微瞪大眼,云定意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地见到前世与自己纠葛万千之人。

      白江月仍是白江月,即使少去两百年时光,他依旧是一身骄矜的贵公子。时光不会磨灭他的清雅贵气,亦不会为他额外增添什么,他永远是他,到哪儿都受人钟爱的白氏公子。

      在云定意怔怔望着白江月时,打斗中的白江月也察觉他的目光,于招式交错之机匆匆向他投来一瞥。或许是前生魂魄交感,白江月忽觉心口一痛,凌厉攻势不由得弱了几分,若非另一人也因云定意的出现而收刀,他只怕会毙命于其刀下。

      高手过招,生死一瞬。

      因为云定意,二人同时收手,白江月握着折扇有些不知作何反应,另一人,也即江山白则快步行至云定意身前,微微躬身行礼。

      “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少年唇角微弯,笑容清冷,“先生可还记得我?”

      他的话语唤回云定意的注意,视线从白江月移到了他的身上。

      少年红衣素带,衣着素朴利落,从前乌黑的发已经全白,编成长辫垂在胸前。他的眉心并无昭示修道有成的灵晶,倒是绘了一朵红色海棠,花色灼艳,反倒衬得他眉锋目利,俊美而英气。

      前世云定意与江山白缘悭一面,今生再见,却觉他合该长成这副模样。

      “自然记得。”云定意柔和了神色,一时竟忘了旁边还有个白江月,“玉峰山一行收获如何?”

      江山白笑意更深:“多谢先生指路,若非如此,我此刻恐怕犹在疲于奔命地躲避追杀。”

      说着,他神色一正:“不瞒先生,我触发了刀芒池的试炼,九死一生闯出来后刀法大进,如今……”

      他顿了顿,抬手触上眉心的海棠:“如今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道。”

      “这样便好。”云定意感慨似的道:“从前刀道式微,江湖上竟寻不出一名用刀的高手,现下有你,刀道或将大兴。”

      “先生谬赞了。”江山白露出一抹腼腆之色,“对了,还未向先生做过自我介绍。我名江山白,字川墨,尚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注意到他只说了名字,连出身何处都一并带过,云定意也故作不察,微微笑道:“云定意,你唤我阿意即可。”

      “阿意……先生日后也唤我的字吧。”江山白尚无日后银月刀者的冷漠孤高,尤其面对云定意,态度十分温柔,“先生若不弃嫌,往后有机会,我们也可共论武道。”

      这话正中云定意下怀:“我也有此意。不过不必等往后了,我现下与两位好友住在前方的红尘酒家,难得相逢,不如一同饮茶论道如何?”

      江山白欣然应允。

      二人你来我往,一问一答间,便已定下品茗之约。

      一旁被忽视良久的白江月见状,不疾不徐地出声道:“两位说得尽兴,似乎忘了旁边尚有一人?”

      云定意脚步一顿,迟疑着回身,迎上白江月含笑的眼眸,心中不禁一声长叹。

      再怎么洒脱,遇上曾经深爱之人,也总无法避免会感到尴尬和怅然,哪怕另一人无知无觉。

      不等云定意想好说什么,江山白却突然冷了脸:“阁下可是江淮白氏之人?”

      “是。”白江月回答得非常自然,“阁下是因此一见面便出手攻击我?”

      面对白氏之人,江山白的态度远不如待云定意那样温和亲近,眼神中透露着森寒杀气:“我与江淮白氏有血海深仇,白氏族人,刀下不留。”

      如此强烈的恨意,让原本只对云定意有兴趣的白江月惊愕不已:“阁下何出此言?”

      江山白见他的确不解,神色中并无虚假,也懒得同他解释。

      该死的是那些一手操纵与知晓内情者,不明所以的人皆是利息,讨不讨随他心情。今日遇见云定意,他心情不错,不想跟白江月多做纠缠。

      “阿意,我们走吧。”江山白对云定意轻声道。

      临走了云定意依然想不出能跟白江月说什么。隔世重逢,他们与前世都已毫无瓜葛,再做何暗示,不仅多余,而且显得自作多情。

      于是云定意摆出面对外人时的高冷脸,淡淡地向白江月一颔首,然后与江山白并肩朝红尘酒家走去。

      与其跟过去的人和事纠缠不清,倒不如抓住机会,弥补那时未了之遗憾。

      比如,和江山白煮茶论道。

      白江月站在原地,望着并肩而行的两人,眼前似掠过一些浮光掠影般的画面,看不真切,却令他心头剧痛。

      “我是怎么了?”

      捏紧手中的折扇,他抚上心口,喃喃自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故人音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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