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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怦然 ...

  •   《橙花》
      文/怯喜
      2021.11.09

      第一章

      -宝贝,你一定想不到我找到了什么。
      -下午三点,你单位楼下咖啡馆见。

      尤堇薇选完染料颜色,看到消息。
      是陶映冉一小时前发来的。

      尤堇薇和陶映冉是四年大学同学,彼此再了解不过,每当她用这个口气说话,一定是有足够吸引人的消息。

      此时已经是两点五十。
      她垂下眼,泛红的指尖触上冰冷的屏幕,回复:「好」。

      隔着一张长桌,两人正在小声交谈——

      “陈姐,你真要去邺陵出差啊?这马上过年了。”
      “唉,老板让你去,能有什么办法?”
      “…你别说,还真有办法。”

      陈姐竖耳听着,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人。

      黑发雪肤,气度光华。
      一双杏眼清凌干净,美得无任何攻击性。

      听同事说完,陈姐为难道:“不太好吧?”
      “放心吧,她和林老师关系近着呢。”
      “…那我找机会问问。”

      这家工作室名为“花儿作”,主要业务是制作人造仿真花,如绢花、通草花、绒花一类,算是小众手工艺行业。她们口中的林老师是工作室的老板,也是尤堇薇大学时期的老师,两人关系亲密非比寻常。

      尤堇薇不觉有异,温声道:“陈姐,我出去一趟。”

      温温柔柔的语调 ,软的能掐出水来。
      任谁听了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更何况工作室时间自由,只要在规定时间完成作品,没人管她们。

      说完,尤堇薇拿着大衣和包离开了工作室。

      -

      工作室位于洛京城南地区,属繁华地带。
      咖啡馆三三两两坐满了人。

      尤堇薇推开门,暖意遮盖深冬的寒意,香醇的咖啡味隐隐浮动,她取下围巾,径直朝角落走去。

      陶映冉眼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
      “尤尤,这里!”

      尤堇薇杏眼微弯,加快了步伐。

      她性子闷,又不是洛京本地人,这些年朋友少得可怜,唯一走得近的就是陶映冉。这女孩性格开朗热情,见谁都能说上两句,认识的朋友数不胜数,唯一的缺点就是做事风风火火的,想一出是一出。

      “又有什么惊天大消息?”
      尤堇薇弯起唇,笑起来眉眼清灵。

      陶映冉故作神秘,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慢悠悠道:“本小姐出马,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这件事能办成,你一定爱死我了。”

      她停顿片刻,故意吊人胃口。
      只斜眼看着尤堇薇,一副你求我我就说的模样。

      尤堇薇乖乖地弯起眼,水润的眼对着她,小声道:“求求你啦。”

      她说话声音轻细,得竖起耳朵才能听到。
      但这么个大美人眨巴着眼撒娇,谁能拒绝呢,声音小点就小点吧。

      陶映冉自我满足了一阵,兴冲冲地说:“前两年你不是在找玉镯吗,我一直托人在问,可惜一直没消息。但你猜怎么着,昨天我刷短视频居然看见了!我保证绝对就是你找的镯子,就是这个。”

      她拿出保存的视频递给尤堇薇。
      “这人在胡同里开了家纹身店,因为人长得帅,还挺热闹的,就是这镯子不是那么容易拿回来。”

      尤堇薇低眸看着播放的视频。

      视频里的男人只露了两只手,戴着手套。
      左小臂上圈着一只祖母绿的镯子。
      镯子温润细腻,翠绿浓艳,一侧有一块特殊的斑纹。

      男人戴玉镯,很少见。
      但这确确实实就是尤堇薇找的玉镯。

      尤堇薇:“他的镯子是哪儿来的?”

      陶映冉撇撇嘴:“我打听了两句,说是祖传的,只送女朋友。尤尤,你有没有证据能证明这镯子是你们家的?”

      尤堇薇紧抿着唇瓣,微摇了摇头。
      几十年前的事了,她什么证据都没有。

      陶映冉苦恼道:“这可怎么办,又不能明着抢。要想拿到镯子,难不成还得当他女朋友?这我可不干,我最近看见男人就烦,我妈还想让我回家相亲,做梦吧!”

      尤堇薇问:“纹身店的地址在哪里?”

      陶映冉盯着她,狐疑道:“你想一个人去找他?那可不行,你找得到路吗?等周末我和你一起去,那里热闹得很,周末都……我靠!”
      她忽然瞪圆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门口方向。

      尤堇薇转身看去,怔了一瞬。

      静谧的咖啡厅内,六个戴着墨镜的精壮男子正朝她们围合而来,从不同方向朝她们进攻,显然是抓人的模样。

      陶映冉咽了咽口口水,神情慌乱,磕磕巴巴道:“不、不会是我妈找人来抓我吧,这女人怎么这么狠心。不行,我要跑了,啊——”

      一句话没说完,敏捷的保镖一个健步冲了上来。

      陶映冉拔腿就溜,保镖们立即围捕。
      东奔西窜的几人让咖啡馆起了骚动,保安和服务员也围了上来,一时间场面鸡飞狗跳。

      隔着阔远的人群,陶映冉大声喊:“在铃、胡同……”
      场面混乱,她的话被嘈杂的人群吞噬。

      刚喊完,还没推开门,弱小无助的陶映冉被保镖们揪住,一把塞进了门口停着的车上。

      尤堇薇追到门口,只见车窗降下,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笑眯眯地对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放心。

      是陶映冉的母亲。
      尤堇薇暂时松了口气。

      冷冽的冬日中,车队缓慢驶入车流。
      独留尤堇薇站在街道中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指间的围巾顺着寒风扬起,早已失了暖意。

      -

      周末一早,洛京飘了小雪。

      尤堇薇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闭着眼摸索手机给陶映冉打了个电话,照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叹了口气,总算知道她的性子像谁了。
      原来他们一家做事都是这个风格。

      “啊,下雪了。”
      尤堇薇窥见窗外点点雪花,喃喃自语了一句,立即起床去院子里拯救她的盆栽们。

      她是南方人,很少见到北方这样厚而深的雪。
      即便在洛京近五年,每次见到大雪还是会雀跃,但今日她却没有闲情逸致玩雪,收拾完院子里的花儿,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出门去。

      洛京是座特殊的城,沿海而生,被群山包围,北侧是高耸的昆羔山,挡住西侧季风吹来的水汽,加上北侧植被荒凉,久而久之,以北形成了一片辽阔无际的沙漠。

      尤堇薇住在城北的胡同里。
      这里靠近沙漠,离市中心远,租金便宜。一层楼的住房,两间房,再加一个小院子,她租了一年。

      走出门,尤堇薇和早起的邻里问过好,买了路边摊的早饭,吃完坐地铁去城南,那里有条胡同开了家纹身店。

      在咖啡厅里,陶映冉说了模糊不清的几个字。
      她回家后仔细搜索了“ling”开头的胡同,除了城南的铃铛胡同,便只有城西的灵犀胡同。

      她打算先去城南,再去城西。

      铃铛胡同边上有两条旅游街,一大早便人满为患。

      尤堇薇向胡同里的住户打听了两句,说这胡同里没有纹身店,边上的旅游街倒是有两家。

      她摸索半小时,找到第一家。
      老板是个膀大腰粗的中年男人,不是视频里的男人。
      另一家没开门,门口挂了张提示:「今日闭店」。

      到城西时已是中午。
      碎雪洋洋洒洒,越下越大。

      尤堇薇抖落帽子上的雪花,加快脚步往胡同里走,这一次不用问、不用找她就看见了那家纹身店,像陶映冉说的那样,热闹得很。

      放眼望去,灰白的胡同里,年轻漂亮的姑娘不畏严寒,赤着腿等在门口。人群三三两两的站着,似乎都是结伴而来,她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近,打量了一眼这家纹身店。

      快十二点了,大门紧闭。
      大门上方挂着块牌子,写着“花间”两字。

      尤堇薇打量店门的时候,边上一女孩也在打量她。
      女孩咬着烟呼了口气,嗓音微哑:“你也是来纹身的?”
      尤堇薇一呆,后知后觉这女孩是和在她说话,轻声应:“嗯,听说这家纹身店很有名,先来了解一下。我是第一次来,你呢?”

      女孩扫了眼尤堇薇素面朝天的脸,看到她身上的羽绒服,说:“别是听了点儿风声就过来凑热闹。这么和你说吧,这儿的人都是为陆老板来的,但等十天有九天都等不到,真是好奇想尝试,劝你换个地方。不过,你不适合纹身。”

      尤堇薇好奇地问:“为什么?”
      女孩捏着烟头笑,揶揄道:“你想纹哪儿?穿成这样一点儿不露,纹了也看不到。”

      正说着话,紧闭的大门有了动静。

      站立着的年轻姑娘们朝门口围拢。
      悉悉索索一阵响动,门内探出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来。

      男人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道:“陆老板今儿不上工,各位散了吧。”
      他摆摆手,又把门关上了。

      “又不上工,倒霉。”
      “一个月能上两回都是好的,算了回吧。”
      “吃锅子去,冻死了。”

      几声抱怨,人群渐渐散了。
      原本的热闹像阵烟,被风一吹就散了,眨眼门口就只剩了她一人。

      尤堇薇对着门口拍了张照,去胡同口的面馆吃了碗面,又重新返回胡同里。这家纹身店应该就是陶映冉说的那家,她们口中的“陆老板”大概率是她要找的人。

      雪下了一早上,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再踩上去已经能显出脚印来,她在门口来回踱着步,思绪跟着步子变得极其缓慢。

      她是外婆带大的,这些年外婆身体愈发地差了,平时念叨起往事,说这些年唯一的遗憾就是弄丢了当年外公给她的玉镯。
      玉镯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这几十年不知经历几番辗转,没想到真有下落。

      思绪浮沉间,“吱呀”一声响。
      门又一次打开了。

      男人嘟嘟囔囔的,语气哀怨:“一天天的,每天都来这么多人。哥,你要真不想接活儿,干脆挂了牌子,让他们别来了,反正你要去邺陵,你不在这几个月还得我来收场,我……”

      话语戛然而止。
      男人和门外的尤堇薇大眼瞪小眼。

      倏地,门内传来一道倦懒的嗓音,低低哑哑,语气带着极大的不耐烦:“让你开门了?”

      男人磕磕巴巴地应了,飞快关上了门。
      许是因为慌乱,门没关紧,留了一道缝隙。

      透过门缝,尤堇薇瞥见一道身影。

      男人躺在躺椅上,身躯自由舒展,两条长腿交叠随意放置在脚蹬上,毯子从头盖到尾,只露出一截冷白的脚踝和冰川灰的发色。

      许是注意到异样的视线,男人忽然转头看来。

      尤堇薇心里一慌,下意识往右侧闪躲,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

      周一上午,尤堇薇提前半小时到了工作室。

      天气冷,工作室还没什么人。
      她和前台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去了茶水间。纤白的双手从毛茸茸的袖口钻出,捧着热茶,刚抿了一口,门口传来响动,回头看去,是陈姐。

      “早上好,陈姐。”
      尤堇薇弯唇对她笑。

      陈姐本就不好意思,见她这样乖巧有礼的模样更是为难,但一想到要去南方过冷冬,有两个月见不到孙子,她心一横,柔声道:“小尤啊,你年纪轻轻,不但手艺好,点子又多,林老师总是夸你……”
      她拐了几个弯,一来一回总算寻着机会把事说了。

      尤堇薇闻言,怔了半晌:“…去邺陵?”

      陈姐唉声叹气:“大过年的,我儿子媳妇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要不是担心孙子没人带,我肯定不能向你开这个口。小尤,你看你方不方便,不方便也不碍事儿。”

      尤堇薇指尖蜷缩,轻声道:“我考虑一下。”

      陈姐一看她这态度,顿时喜上眉梢。
      她们同事半年,谁都知道尤堇薇温柔好说话,她应了声立马准备去向老板报备,只要尤堇薇愿意,别的都好说。

      陈姐走后,茶水间只剩下尤堇薇。

      杯子里的茶水渐渐没了热意,微凉的温度提醒着尤堇薇她已近四年没回邺陵了。
      自从父亲去世,外婆被接到洛京疗养,她便停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
      从年到尾,再也没回去过邺陵。

      这一日到了傍晚,尤堇薇接了个电话。
      疗养院打来的,看护外婆的护工说这阵子外婆精神不太好,总是提起她,让她注意保暖。

      护工说了这么多,话里话外只有一个信息。
      外婆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尤堇薇紧捏着手机,脑子里一时是玉镯,一时是那胡同里的男人说“反正你要去邺陵”。

      陆老板要去邺陵,且要呆上一阵子。
      那玉镯……

      -

      年二十五早上八点,尤堇薇到了机场。
      许是因为愧疚,陈姐把机票升到了头等舱。

      空姐帮她放好行李,见她只穿着大衣,又贴心地拿来一条小毯子。

      尤堇薇温声道谢,而后拿出速写本。

      她的座位靠窗,晴光洒落。
      纤细的手指握着只铅笔,纸上落下光影。
      做她们这行的,就是要善于观察。
      老师曾说过,要仔细、耐心地观察大自然,才能做出浑然一体,让人真假不辨的仿真花来。

      不多时,飞机上几乎坐满了人。
      只有头等舱还空着两个位子。

      临近起飞时间,空姐们低声交谈了几句,忽然安静了下来。

      尤堇薇注意到她们的神色变化,朝通道口看去。

      脚步声先响起,不重。
      步伐间隔不同,走得随意自然,金属碰撞叮当作响。

      深蓝色的呢子大衣晃过一角。
      下一秒,身形颀长的男人带着一身凛寒破空而来。

      冷白的指骨微弯,捏着一只纯黑色手机,瘦削的腕骨凸起,包裹着白金色的腕表。
      百达翡丽的鹦鹉螺。
      颜值优越,价格也相当漂亮。

      视线往上,颈间挂着goros的羽毛项链。
      夸张却不突兀。
      锋利的下颔弧度自然,薄唇间叼着一根棒棒糖,耳垂上嵌着一颗黑玛瑙耳钉,墨镜遮住大半张脸。
      依稀可见眉骨上锐利的伤痕。

      更亮眼的,是他的发色。
      难以驾驭的冰川灰。

      尤堇薇瞥见那熟悉的颜色,下意识抬起速写本挡住自己的脸,耳朵听着动静,等那人坐下,她悄悄探眼看去。

      他身边跟了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肤色苍白。

      会有那么巧吗?
      这念头刚浮现一瞬,男人的电话响了。

      系统自带的铃声,响了一阵,没动静。
      那边又打来第二个,这一次只响了几秒。

      同样的语气,不耐又狂妄——

      “ZG567,8493。”
      “我的保单编号,受益人不是你,挂了。”

      翻译过来,就两个字:别烦。

      “……”

      头等舱内一片寂静,起飞前提到保险难免让人心情不愉,空姐看乘客神色不对,忙轻声安抚。而罪魁祸首翘起腿,锃亮的皮靴泛着光泽,如同主人一般嚣张放肆。

      尤堇薇默默地移开速写本,看向窗外。
      原来真有那么巧。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带非主流陆老板给大家拜个早年。
    这本偏日常,一定写个轻松小甜文(:з」∠)_(握拳
    Ps:保单号是我编的。
    ○绢花:指用各种颜色的丝织品仿制的花卉。
    -
    下一章更新前这章都发小红包,啾啾!
    -
    下本开《没送你花》
    1.施翩追到陈寒丘那一天,整个一中都沸腾了。
    陈寒丘,一中的门面,蝉联三年全年级第一,全国各大比赛热门选手,追求者前仆后继,更是他们学校抵抗施翩最后一道防线。
    施翩扯着少年的校服领带,睁着潋滟的眸,一派无辜地问:“他们这么怕我,你怎么不怕?”
    陈寒丘耷拉着眼,倦懒地倚着墙。
    低暗的视线落在她的粉腮上,随口应:“因为没有人能拒绝你...”
    施翩眨巴眨巴眼,听他继续说。
    “...的威胁。”
    施翩:“......”
    她不满,跳上陈寒丘的背,搂着他的脖子,掰着手指数:“你答应过我的——”
    “第一,接送我上下学。”
    “第二,不许和别的女孩子说话。”
    “第三,毕业那天,送我一束花。”
    少年勾着她的腿弯,轻轻懒懒地应:“知道了。”
    毕业那天,施翩穿着最珍爱的裙子,跑向教学楼,跨上漫长的台阶,奔向班级,听到教室里的两个声音——
    “啧,还带花了。你真喜欢施翩啊?”
    “...喜欢?”
    他轻嗤一声。
    那一天,陈寒丘拿着花等到天黑。
    施翩没有出现。
    2.再相逢,是四年后的宴会上。
    宴厅内高朋满座,人群热议的两个话题:一是陈寒丘年纪轻轻便登上高位,二是施家的小公主回国了。
    可惜话题中心的主人公,都不在现场。
    宴厅后的花园内。
    施翩一脸冷淡,不耐烦地看着面前堵着的人,问:“有意思吗?有话就说。”
    陈寒丘垂着眼,喉间干涩。
    半晌,他低声说:“我...没送你花。”
    一句话,叫施翩红了眼。
    她想,她的青春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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