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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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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大理寺等京狱外,京城内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纠察刑狱司,专门负责纠察一切疏漏错案冤案。
审人,也审妖魔鬼怪。
而掌管纠察刑狱司的,就是旁边那位说是登门拜访他,结果上来就一脚将他踹进荷塘中的五王殿下。
他当着这位的面说温小娘下毒害人,只要温小娘就地叫冤,对方立马就能堂而皇之的将人带走。
……那温小娘不就是一个疯子吗?她什么时候长出脑子来了?
秋长风后知后觉,愤怒而又不可置信地瞪着檀枝意,只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檀枝意勾起一边嘴角,朝他嘲地一笑。
“多谢蠢货成全”几个字从她眉目间脱框而出,就差没直接糊秋长风脸上去。
读懂她神情的秋长风:“……”
秋长风气得狠狠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等他再睁开眼,就看见檀枝意果然跟承桑确喊起冤来。
“五王殿下,民女有冤情上告!”
“秋家有位表小姐,三日前不知何故中毒,秋家上下皆认为那毒是民女下的,秋家大公子更是要打死民女为那位表小姐陪葬。”
“民女这一身的伤,都是秋家大公子打的,可民女根本就没有下毒害过任何人,冬雷震震夏雨雪都没有民女冤,求五王殿下为民女做主啊!”
檀枝意一口气诉完冤情,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的右小腿被秋长风踹断了,稍稍一个小动作都能疼得她痛不欲生,更不要说这样直愣愣地下跪了,差点没把她疼死过去。
然而她必须跪。
这一跪,不仅仅是为了让承桑确不和秋家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将她带走。
更是为了死去的温小娘。
当初给秋长风冲喜的人是温小娘。
听说心头血对治疗邪毒有奇效,就坚持不懈地割心头血喂秋长风吃的人也是温小娘。
秋长风的狗命是温小娘救回来的。
结果到头来,温小娘所有的功劳,全都被那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小姐步月歌冒领了。
秋长风烧坏了脑子,不知情,尚且还能说得过去。
可是秋长风的母亲端阳长公主,分明对这些心知肚明,却故意扭曲事实掩盖真相。
这位长公主,先是用开水泼温小娘,用烫伤抹去那些割血救人留下的伤疤。
接着又给温小娘扣上一顶“疯子”的帽子。
最后再以“好心收留可怜人”的善人形象自居。
简直卑鄙无耻。
如果说秋长风的母亲还有人性可言,那她仅存的一点儿人性,就是没有直接弄死温小娘。
但这又何尝不是因为她觉得温小娘不具备攻击性呢?
再说那位表小姐步月歌,冒领了温小娘的功劳不算,还不惜以自身作饵,使毒计陷害温小娘,已达到让温小娘带着真相彻底闭嘴的目的。
因为,步月歌所中之毒,是她自己下的,跟温小娘端给她喝的那碗符水,半个铜子儿的关系都没有。
那种毒先命悬一线三日,三日后会出现假死现象,付下解药后即可恢复如常。
而在这个过程中,秋长风已经在愤怒的驱使下打死了温小娘。
步月歌灭口温小娘的目的由此达成。
这就是这出剧情的全部内容。
如果说秋长风的母亲是卑鄙无耻,那这位表小姐步月歌,就是卑鄙无耻加狠毒。
温小娘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冤屈而死。
檀枝意跪在地上,忍着剧痛,一个响头磕下去,惨白着脸喊冤:“民女有冤,求五王殿下明察!”
她不但要离开秋家,她还要为温小娘讨回一个公道!
檀枝意跪伏在地,后背上面血淋淋的鞭伤一览无余。
承桑确的视线落在她那些狰狞的伤口上面,眉心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也微微攥紧。
须臾,他移开视线,目光冷飕飕地望向秋长风:“纠察一切疏漏错案冤案,是纠察刑狱司的职责所在。”
“此事人命关天,这位温小娘的案子,本王接了。”
“人,本王带走。”
一锤定音。
檀枝意松了口气,立即软倒在地。
一只手伸过来停在她胳膊前,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又移到了她腰部那里,手一抄,将她打横抱起。
“殿下……”
檀枝意吓一跳,本能地抱住承桑确的脖子,意识到这脖子的主人是谁,她又慌的连忙松开手,无措道:“殿下不用抱我,我……我自己能走……”
承桑确打断她:“你一条腿,怎么走?”
他顿了顿,似乎怕她误会,又解释道:“本王并非关心你,本王只是担心,等你慢吞吞地爬过去解毒救人,人怕是早就凉透了。”
“……”檀枝意竟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秋家下人来报,说表小姐又活过来了。
“当真?”秋长风一愣,随即大喜,扭头就要走。
檀枝意急忙朝他背影喊道:“秋公子,你那位小表妹只是暂时活过来了,如果不解毒,她还是会死的!”
秋长风的脚步登时就是一顿。
他猛地回头瞪向檀枝意,目光犹如屠夫手中的剁骨刀,似乎要隔空将檀枝意剁成肉泥。
檀枝意不为所惧,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他胸前的一块污渍。
那是她刚才用雪团子砸的。
雪团子里面混入了别的东西:一种植物揉碎后的汁液。
这种植物单独拎出来没有任何毒性,还颇具备观赏性。
但好巧不巧,如果此物和步月歌身上的毒结合的话,就刚好可以将步月歌身上的毒,转变成另外一种毒。
檀枝意当时的想法是,万一自己这次难逃一死,死之前,她说什么也要拉着步月歌做垫背。
死而复生,秋长风和步月歌难免要激动拥抱。
两人就算不拥抱,可只要秋长风靠近步月歌,步月歌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身上的毒依旧会发生转变。
而解药,只有她能配出来。
迎着秋长风要杀人的目光,檀枝意冷声道:
“秋公子,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没有给步月歌下毒,但她所中之毒,我却能解,也唯有我能解。”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想救她,就过来求我,过时不候。”
承桑确处境艰难。
檀枝意并不想过多麻烦他。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为温小娘讨回公道。
喊冤,仅仅只是一个能让承桑确带她离开秋家的理由而已。
如今目的已达成,该做的铺垫也都做好了,檀枝意一刻也不想再在秋家多待下去。
她扭头看向承桑确:“殿下,我们走吧。”
承桑确微微颔首,抱着她,径直从秋长风跟前过。
后者有心要拦,然而又找不到拦人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放二人走。
至于檀枝意最后说的那番话,他压根不往心上放。
一个疯子,怎么可能懂医术。
不过是一番疯言疯语罢了,他要是往心上放,那他也成一个疯子了。
秋长风冷笑一声,甩甩衣袖,径直往步月歌住的院子飞奔而去。
才一进屋,步月歌就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扑进他怀里,抱住他呜呜哭了起来。
脸颊刚好贴在他胸前的那团污渍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