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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离开 ...

  •   银色的月光照亮了前面深深浅浅的路。

      姜邈背着晏平,往回走。

      晏平哭累了,他趴在姜邈的背上,眼皮耸拉着,似醒非醒。

      哭也是很费体力的,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而且大晚上的站在三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身边还是有些瘆人。

      一路走,姜邈一路在心底叹气。

      一想到平日里晏平乖巧懂事的样子,她就头疼,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深,如果不及时掰正,以后难保不走歪路。

      毫不夸张地说,晏平是自从姜邈来到这里后花费心力最多的人,也是最心疼的人,所以她想让他好好的。

      回去之后,姜邈意外地看着端坐在正屋的人。他坐在四轮车上,桌上点了一根蜡烛。

      听见声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自己推着车回房了。

      姜邈挑眉,也没说什么。加快速度把晏平安置好,才回房睡觉。

      今天一天着实累得够呛,身体累,心更累。

      然而第二天姜邈一大早就起床了。

      昨晚虽然睡得晚,可她回去之后倒头就睡,竟意外地睡了一个好觉,所以今天又恢复了精力充沛。

      郗扶隐也起得早,她的米刚下锅,就看见人已经在湖边坐着了。

      也不知道这湖里到底有没有鱼,郗扶隐钓了这么久,愣是连个小鱼苗都没见到。

      姜邈看得好奇,一度产生了怀疑,把鱼线拉了起来,看着鱼钩上挂着的饵才讪讪地放回去。

      原来这人是真的在钓鱼,她还以为这人没事喜欢装高人。

      粥熬好了,晏平也揉着眼出来了。

      当他看见姜邈后,身子一僵,眼神有些躲闪。

      姜邈看着好笑,她回到屋子里,准备把桌子搬到外面吃早饭。

      路过晏平时,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笑着说:“晏平可以帮我搬一下桌子吗?”

      晏平抬头看她,眼睛噌地一下就亮,连连点头。

      把桌子安放在湖边,又搬了两把椅子出来之后,姜邈就端着白粥过来了。

      她还煮了三个鸡蛋,三块红薯,分量很足,三人都吃得饭饱。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

      晏平走过来偷偷拉了拉姜邈的衣裳:“姐姐,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姜邈诧异地点点头。

      走之前姜邈找了块布把晏平的脚给包上了。她不会做鞋,只能这样,以免他的脚又被划伤。

      这次去的地方并不远,出门往北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那是一个非常小的洞,被人用树枝遮得严严实实。

      晏平跑了过去,把树枝清理干净,然后伸手进去刨了几下,从里面扯出一个包袱。

      “这是什么?”

      姜邈问到。

      “这是娘藏起来的。”

      晏平一边说,一边打开。当最后一片布掀开之后,姜邈才看清,里面是几本书,一套笔墨纸砚和其他值钱的东西。

      晏平的娘应该也算是摸透了周家兄弟的德行,所以去见他们之前已经把重要的东西给藏了起来。

      姜邈不知道这里的物价,所以也不知道包袱里的东西值多少钱,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里面的书。

      姜邈伸手把书拿了起来,一共有三本,《论语》,《孟子》和《春秋》。

      是四书五经里的其中三本。

      晏平的爹是秀才,娘也是教书匠的女儿。很明显晏平的娘想让他走科举。

      可晏平的脚被断趾,身有残缺这条路还能走吗?

      “姐姐,这个给你。”

      晏平看到姜邈的手里的书,表情一滞,但随后又眼神一避,把包袱里值钱的东西往姜邈面前一推。

      姜邈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这个是你娘留给你的,我不要。”

      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把晏平的话堵在喉咙里的话,“晏平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和郗扶隐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你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跟我说。”

      晏平沉默地低下头。

      “走吧,回去了。”

      姜邈把包袱又重新收拾好,牵着晏平回去了。

      这两天也算休整过来了,姜邈接下来要为之后做打算。

      她先把屋子里重新收拾了一下,然后把现有的食物和有用的生活物品都清理了一遍。

      偶尔也会进山里弄些可以吃的水果,野菜。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找到些野味,不过现在光景不好,能进嘴里的肉不仅瘦而且柴,也只能增些油气。

      自从那天姜邈问了晏平接下来的打算之后,他想了两天之然后告诉她,他要留下来。

      姜邈对此也有自己的考虑了,她带着郗扶隐,两个人走得本来就艰难。

      现在外面的情况谁也说不好,这里水源充足,又有食物留下来自然是好的。

      如果不是答应了郗扶隐,姜邈自己都想留下。

      可是晏平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她也担心,毕竟还是个孩子。

      后来实在想得头疼,姜邈就找到郗扶隐商量了一下。

      虽然有些惊讶对于姜邈会找他商量这些事,但他还是认真给姜邈分析了一番利弊。

      听了郗扶隐的话后,姜邈最终还是决定,答应晏平,让他留下。

      不过她过后的日子里,姜邈就经常把晏平带在身边,教授他一些野外生存的技巧。

      比如告诉他,林子里的哪些野果能吃,那些野菜可以入口。还有一些捕猎小型动物的方法。

      当然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被心怀叵测的外人找到这里,害了晏平。

      所以趁着这段时间她也在外面布置了一些陷阱。

      她会的不多,这点还全靠郗扶隐。

      这人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却十分聪敏。他为姜邈画设计图,告诉她大概的操作方法,姜邈按照他的意思做出来的陷阱,效果确实非常棒。

      另外就是晏平的娘留下的那三本书的事。

      这其实不用姜邈多说什么,晏平想了几天自己就拿着书去找郗扶隐了。

      郗扶隐的确不是一般人,在姜邈看起来都晦涩难懂的东西,他却侃侃而谈。

      在教授晏平时,引经据典深入浅出,非常厉害。就连姜邈都去蹭了几节课。

      半个月后,姜邈打算启程了。

      晏平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姜邈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却又发现无从说起。顿了好久,才干巴巴地说: “晏平,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每天的饭一定要吃饱,觉也要睡好。知道吗?

      还有你屋里有双鞋,我手艺不好,你先将就着穿。”

      姜邈从来没有做过鞋,她把周家兄弟的鞋子忍着臭拆了一双,研究了许久才做出来的。

      晏平红着眼点点头,姜邈差点没忍住,眼眶也红了。

      “书,在你的房间,我都做好了释义,好好读。”

      郗扶隐话音一顿,又接着说:“人生在世不是只有科举一条路可以走,读书使人明智,书中自有颜如玉。”

      晏平也点点头。

      “走了。”

      能说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姜邈忍着心酸推着郗扶隐转身就走。

      两人刚转身,就听见咚的一声,晏平跪在他们身后,又是几声闷响,他磕了几个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姐姐,老师,慢走。你们一定要记得回来看看晏平?”

      姜邈听得潸然泪下,她一抹眼泪,狠狠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不走她怕自己就走不了了。

      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过了许久,晏平才抽噎着从地上起来。

      他回到房间里,拿起桌上的书,看着里面写得满满当当的释义。

      又拿起床边针脚粗糙的鞋,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

      姜邈推着郗扶隐一路沉默地走着,鼻子和眼眶都通红,一直消不下去,她心情低落,对于什么都提不起劲。

      他们走了一上午,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才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休息。

      姜邈从车上的篮子里拿了几颗野果子,果了一拿开,看到下面的东西,姜邈一愣。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把包也拖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果然如她所料。

      姜邈手下一松,心里越发难受。

      原来晏平在篮子和包里给他们塞满了食物。

      鸡蛋,肉干,红薯,土豆,还有一大袋米。

      郗扶隐见状也沉默了,这个孩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心思细腻和善良。

      看着看着,姜邈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惊天动地,吓了郗扶隐一跳。

      他从未见过姜邈哭成这样,他神色一僵。好半响他才伸出手僵硬地拍拍她:“别哭了。”

      姜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说:“晏平他,他怎么这么懂事,他才,才十岁,他把吃的都给了,给了我们,他怎么,怎么办?”

      一想到晏平的样子,她的心就疼得受不了,怎么会有人那么恶毒,这样对一个孩子。

      “他应该给自己留了食物。”

      郗扶隐继续干巴巴地安慰着。

      “可,可他那么瘦,那么,那么小。别的孩子,十,十岁,长得多高,他才,多高。他一个人生,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周,周围全是危险。”

      姜邈哭得脑袋发蒙,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不停地拧过来拧过去。

      “他会过得很好。”

      郗扶隐也没有安慰过人,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情况。眼见姜邈越哭越厉害,整个人都快慌了。

      姜邈泪眼婆娑地看着郗扶隐,然后突然伸手一下子抱住他的腰,依在他的怀里,止不住地痛哭。

      她难过得都快喘不过气来,她紧紧地抱着郗扶隐,就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郗扶隐身子彻底僵住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中,脑袋一片空白。他的脚不方便,虽然也不可避免的会搂搂抱抱的,可两者的意味不同。

      之前是逼不得已,可现在是一个纯粹的拥抱。

      是一个脆弱的女人,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哭泣。

      郗扶隐的心露跳了几下。

      良久他才迟疑着伸手把姜邈环住。

      感受着怀里消瘦的人郗扶隐不自觉加深了力道。

      这半个月来,姜邈想尽办法为他们补身体,虽然都长了些肉,可还是瘦得吓人。

      郗扶隐第一次意识到,怀里这个把他无数次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女人如此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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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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