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吗？有金手指》如见山

13、晏平

　　姜邈惊叫之后，摸摸胸口被吓着之后狂跳的心脏，半响又大着胆子再次走了过去。
　　透过窗户的缝隙，这才发现那双黑沉沉的眼珠子，是属于一个男童的。
　　此刻天色渐暗，这间房并不向阳，旁边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阳光。所以她也看不清里面那男童的模样，只能大致能猜测他的年龄应该是在六岁左右。
　　而她之所以会突然对上他的眼睛。
　　一定是刚才他们的动静，惊动了他。所以他偷偷扒在窗户上偷看，结果姜邈过来，就正好和他撞个正着。
　　在姜邈被他吓着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被吓了一跳。
　　“姜姑娘？”
　　久久没有等到姜邈的回答，郗扶隐又提高嗓音问了一遍。
　　他费力地撑着身子，向后扭转想要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邈看了一眼已经躲进阴影里的男童，又转身走到房子唯一的门边，见着上面挂着的铁锁，犹豫了一会儿后，又往回走到湖边。
　　“姜姑娘？”
　　郗扶隐越发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邈把包里翻来覆去找了一遍都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后，她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抬头看着郗扶隐，抿抿唇问到：“刀是不是在你哪儿？”
　　郗扶隐点点头，随后从怀里摸出那把刀，递给姜邈。
　　姜邈看了他一眼，才伸手接过刀：“房子里有个小孩，我需要这把刀把门打开。”
　　对于姜邈突然的解释，郗扶隐一愣，这刀原本就是她的，她只是拿回自己的动作，根本没必要解释的。
　　也没等郗扶隐想清楚，姜邈已经拿着刀走远了。
　　瑞士军刀，原本有很多用具功能。
　　只是姜邈之前用的少，郗扶隐也不怎么会用，所以也不知道它的作用这么大。仅仅是把它当把刀在用。只是它比普通的刀更锐利一些。
　　然而此时它在姜邈的手中，才真正对得起它的别名，万用刀。
　　姜邈从军刀里找好要用的工具后，把门上的铁锁拿起来研究了一番才找到下手的地方。
　　然后三两下就将锁给打开了。
　　当然她之前并没有用过它开过别人的锁，对于锁的构造也并不清楚。
　　这次能这么轻易打开，纯粹是这把锁真的是做得太粗糙了。
　　取下锁，见面推门而入。
　　门后面，是其中一名山匪的房间，不过这间房应该是最大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板凳外，角落里还堆着各种杂物，和一些粮食，显得凌乱不堪。
　　姜邈将房间的东西一扫而后，就直奔刚刚看到男童的那个房间。
　　这座房子的房间之间并没有做门，门框处就用一个半旧的破布帘子给隔开了。
　　姜邈挑开门帘，一眼就看到了抱膝蹲在角落里男童。
　　姜邈看着男童，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立马上赶着往前。
　　之前劫杀他们的山匪，没一个好东西。而待在他们房子里的人，即使是个孩子不能让姜邈轻易放松警惕。
　　她不会忘了她初来这个世界时见到的孩子。
　　那些孩子浑身脏兮兮的，饿得直哭，看着十分可怜。
　　可也是这些孩子眼也不眨地和着其他的成年人活生生杀了三个无辜的人。
　　还生吃了一匹马，茹毛饮血，仿若恶鬼。
　　而那时他们的脸上居然还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从那时起，她就明白这里的孩子，并不是她那个时代的孩子，他们天真而又残忍。
　　为了生存能做一切可以做的事。
　　他们比分得清善恶的成年人更可怕。
　　所以直到现在姜邈面对眼前这个看起小小一团的孩子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姜邈握着刀，偷偷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接近男童。
　　直到两人距离不过几步之远时，才停来。
　　她一边蹲在男童的面前，一边紧了紧手里的刀。
　　脸上却扬起一抹略显刻意的笑来：“小朋友，你好。”
　　等了会儿，男童并没有反应，依然垂着头，眼神虚无地盯着地上。
　　姜邈见状，不放弃，接着套话，声音更加温柔了：“小朋友，你能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的？你父母呢？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和你说什么关系？”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起先男童依然没有没反应，直到最后一个问题时，他才抬头看了姜邈一眼，瑟缩了一下。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但姜邈还是再也一瞬间看到了那双黑漆漆的眼里传来的恐惧感。
　　这孩子怕那三个人。
　　这是姜邈一接触到他的眼神时，脑子里第一时间传达出来的信息。
　　眼见如此姜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又垂下眼睛的男童，又说到，关于那三个山匪的问题，继续刺激他：“难道他们是你的父亲？叔叔？”
　　这个方法果然起效，那孩子瘦小的身体越来越颤抖，他缩成一团，看着可怜极了。即使姜邈这个呼吸刺激他的始作俑者都有些不忍了。
　　突然，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往姜邈面前走了两步。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姜邈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她注意到不对劲。
　　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刚才随着男童的走动，耳边传来的是铁链拖动的哗哗之声。
　　姜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蓦地低头一看。
　　待看清之后，她的神情极度错愕，什么防备，警惕，小孩残忍这些想法通通化为飞灰。
　　手里的刀也因为震惊从手里滑落。
　　原来这名男童的一只脚上被绑上了一条重重的铁链，铁链另外一头栓在了柱子上。大大限制了男童的活动范围。
　　更匪夷所思的是，小孩的另一只脚的五只脚趾通通被人齐齐砍下。
　　他的左脚没有了脚趾，右脚绑上了铁链。脚踝处因为长期束缚和摩擦已经变了形。
　　仅仅只是看着这一双脚，姜邈也能想象他们的主人一直以来遭受了什么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男童走路不太稳，他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一步走到姜邈身边。
　　他的个子不高，他站着，姜邈蹲下。两人刚刚齐平。
　　他注视着姜邈，许久以后，用细弱的童音，问到：“姐姐，他们死了吗？”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麻木，但眼底身处却有着深深的期盼。
　　姜邈有一刹那被那双眼睛震慑住了。
　　良久之后才轻轻点点头，但一开口却已经哽咽了：“是。他们都死了。被我们亲手杀了。”
　　这话她说得沉重，又咬牙切齿，这三个畜生，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她在心底呐喊，可却不敢将声音提高半分，唯恐惊到眼前的人。
　　“太好了。”
　　男童拍拍手，麻木的脚上终于露出属于孩童的笑容。
　　可此时姜邈又被眼前的双手给吸引。
　　她一个没控制住，一把拉住那双小手。
　　这是一双怎样的手，厚厚的老茧，满手的裂口，除了依然像小孩一样又细又小。这哪里还像个小孩的手，简直和姜邈手有得一拼。
　　要知道姜邈的手变成今天这样，是吃足了苦头。
　　她一个成年人都快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这么小的小孩。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怕自己一出口，眼泪就控制不住流下来。
　　然而男童想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把自己的手从姜邈的手里抽出来，然后退后一步，艰难而笨拙的跪倒外地，砰砰连给姜邈磕了三个响头，等他再抬头时，额头已经变得通红。
　　可他仿佛一无所觉，感受不到痛楚一样，依然高兴地说：“姐姐，你杀了周家三兄弟，为我娘亲报仇，你是我的恩人。娘亲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因为失去了脚趾，所以跪地并不稳当，可他依然撑着身体，倔强地磕完了头。”
　　姜邈心底很难受，她张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忍了忍，她憋住眼睛里的泪水，然后一把拉过男童，将其抱在膝盖上坐着。
　　又捡起地上的瑞士军刀，拨弄几下，开始为他把脚上的铁链打开。
　　男童轻得吓人，坐在她怀中轻飘飘的没一点重量。
　　姜邈把他抱着坐在怀里，他就乖乖坐在怀里，一动不动。听话地让人心疼。
　　铁链上的锁和大门的锁应该是出自同一人手中，都做得十分简单粗暴。
　　根本没用什么技术就打开。
　　姜邈把手上沉重的铁链丢在地上，扬起一阵灰。
　　而他原本绑着铁链的脚踝此时没了遮挡，更直观地看清楚了变形程度。
　　只见那里已经完全凹陷，薄薄一层皮贴在骨头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姜邈实在不忍再来，她移开目光，手上一个使劲，直接抱起男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强忍着抖动着的嗓音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乖乖地回答：“我叫晏平。”
　　“你几岁了？”姜邈继续问到。
　　“我娘说，我是大庆元德二十年生人。我应该十岁了。”
　　晏平掰着手指数了数说到。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们村遇上了干旱，没饭吃，没水喝了，我娘带我上山……”
　　说话间，姜邈已经抱着晏平回到了他们煮水的地方。
　　郗扶隐诧异地看着她手里抱着的晏平，欲言又止。
　　但姜邈只是专心致志地听着晏平的话，根本没注意郗扶隐。
　　等晏平把他和他娘如何上山，她娘又如何会死，直到他如何被绑在屋子里说完后。
　　姜邈从他稚嫩的话中拼凑出整个事情的真相。
　　原来他们杀的那三个山匪，原本都是山下村子里的村民，姓周。
　　周老大是个猎人，周老二是个木匠，周老三是个铁匠。
　　这三人原本在村里就是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不仅都是找不到媳妇的光棍，还都是二皮脸的流子，混子。
　　晏平的爹原本是村子周围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母亲也是个教书匠的女儿。
　　两人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后来剩下晏平，本该幸福美满一生的。
　　可是后来天有不测风云，晏平的爹在他两岁的时候早亡，母亲成了寡妇，还要经常受到周家兄弟的骚扰，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即使如此，晏平从小开蒙，又天资聪明。母亲一心想把他培养成才，继续父亲的路考中科举。
　　可没成想突降大旱，地里颗粒无收，河里日渐干涸。
　　村里的人见日子过不下去，再这样下去，人都快要饿死了。
　　只得另找出路。
　　周老大一直在这座山上打猎，最先发现山上这处地方。
　　他将自己两个兄弟带上山后，日子长了才发现当初的粮食不够吃了。
　　然后就开始诱骗村里人上山，然后将其杀害霸占那些人带上来的食物和其他值钱的东西。
　　他们每一次只会悄悄找上一人，所以最开始谁也没怀疑。
　　直到他们找上晏平母子两。
　　晏平的母亲是村里有名的美人。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村里一直有个妇人一直不喜欢晏平母亲，怀疑她与自己的丈夫有染。
　　那天晏平母亲带着他上山时，正巧被那妇人见着了，偷偷跟了上来。
　　然后亲眼看见周家三兄弟抢了他们的东西，打断晏平母亲的脚和手关进了屋子。
　　被吓惨了回家一嚷嚷，这才让这件事暴露。
　　不过后来，日子越发艰难，村里有人开始学其他村子往南迁移。有的不信邪，非要上山，和周家兄弟争地盘。
　　可无一例外，全部被周家兄弟给杀了。
　　谁叫那些人一没有周老大了解这座山。二，周老三是铁匠，当初临上山时，为兄弟三人各自打了一把刀，村里人的铁锄之类的农具自然不是对手。
　　后来村里人不敢再也不敢上山来，纷纷离开了。
　　虽然如此，但周家三兄弟抢下的粮食也足够他们吃上一年有余了。
　　至于晏平，是怎么活下来的。
　　按照晏平的说法，是他的母亲被关进屋子后，他再也没见过。
　　后来有一天，他母亲衣衫不整被周老三扔了出去，但是他被留下来了。
　　那时他不知道自己母亲到底有没有死，所以一直想去找他，结果第一次他们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
　　第二次把用麻绳他绑在屋子里。
　　第三次直接砍掉他的脚趾，然后用铁链把他绑在屋子里。
　　本来他们是让他自生自灭的，可晏平命大熬了过来，所以他们也就留下了他。为周家三兄弟洗衣做饭，伺候他们，直到今天。
　　这就是整件事情全部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