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攻略失败也不是我的错》岫夕

49、二周目的修罗场

　　【虚幻之境】里的时间相对于外界而言是暂停的，千年万年也不过一瞬。要指望贝克曼来救我是不可能了。而我已经在这栋白房子里生活两个月了。

　　太阳升到了正中，菠萝蜜树的叶子微微蜷缩起身体，一只鸟儿站在枝桠上梳理翅羽，我撑着脑袋倚在窗边发呆。房门吱呀一声，香克斯走进来，红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奈奈生，我捉到了一只海王类，今天中午可以吃海王类了，你想吃烤肉还是炒饭？”他拿起搭在门边的毛巾盖在脑袋上走过来。我不理他，他好像没注意到似地自顾自把脑袋凑到我眼前，可怜巴巴地说：“帮我擦一下吧，奈奈生。”

　　我还是不说话。

　　他笑起来：“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今晚我们就多试一个姿势。”

　　这个混蛋。

　　我抓起他脑袋上的毛巾按下去，胡乱地左擦擦右擦擦，沾湿了的红色发丝裹在柔软的白毛巾里，阳光下好似一串串编好了的红珊瑚，微咸的海水味儿扑到我鼻尖，痒得人想打喷嚏。香克斯还是淡淡笑着，很温柔地望着我。窗外菠萝蜜树的影子在他眼里相互碰撞，斑驳了一场旧梦般。

　　这样的场景不断在这幢白房子里上演。我想告诉香克斯这里只是个幻境，但每次只要一张嘴，嗓子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一般说不出任何话。有一回我不信邪，偏要试一试，结果缺氧得差点昏厥，缓过神时眼泪湿了整张脸，香克斯颤抖着把我抱在怀里，哑着嗓音问：“和我在一起就让你那么痛苦吗？”

　　本要说“你误会了”，话滚到嘴边变成“对，所以你能放我离开吗？”我没办法告诉香克斯这里是个幻境，但只要我能想办法离开，幻境自然会破掉，到时候他也会醒过来了。

　　香克斯僵硬了一秒，更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声音完全冷下来，“奈奈生，放弃吧，你只能是我的，哪里也不能去——”

　　我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香克斯内心的极端情感被幻境放大了，现在的他，完全是个病娇。别说放我走了，我甚至怀疑我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床上。他真是太没有节制了。

　　——现在的我竟然也能如此冷静地去想这件事了。总觉得自己的羞耻心下线都被香克斯这个大笨蛋踩低了。

　　可是这样不行，贝克曼还在等我。我要回到他身边。时间已经太久。

　　香克斯把晚饭的炒饭端进屋子，饭香立马前仆后继地钻进我的鼻子——果然是幻境，香克斯居然有这么好的厨艺，简直离谱！

　　我恨恨地舀起一大口米饭。这一定是香克斯给自己加的buff！【虚幻之境】本就是基于进入者的记忆产生的，假如进入者有某方面的执念的话，执念成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这也是幻境吸引人永远留下来的方法之一。但是真的太好吃了——

　　原本这样想着的我忽然胃里一阵恶心，赶忙丢下碗筷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了一阵，心里蓦地有了不妙的猜想。

　　呵，大混蛋香克斯。这家伙一定是又有了什么了不得的想法了吧？

　　“夫人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送走了说出这样的话的医生，香克斯呆呆地站在我面前不知作何反应，黑色的瞳仁闪动着，惊喜、慌乱、害怕、痛苦、开心……我惊讶于竟能在他的眼里看到这样多的情绪。

　　本就傻乎乎的香克斯在幻境的降智光环下更傻了。但我很清醒，这只是幻境，我肚子里是不可能揣上多余的东西的，这只是香克斯的想象罢了。

　　我的淡然和冷静让香克斯慢慢回过神，他眨巴着眼睛问我：“奈奈生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根本都没有要个鬼啊大傻瓜！可我一张嘴脖子又被捏住了，已经被捏出心理阴影的我泪水条件反射般涌上眼眶，被我咬紧下唇憋回去。要是哭出来也太丢脸了！

　　香克斯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我，粗粝的指腹擦过被我不小心咬破的唇瓣，俯身，低下头，印下很轻柔的一个吻。我缩着往后躲，照旧被他圈在怀里锁住。香克斯最不喜欢我在这时候反抗他，可每当此时我又总能想起贝克曼来。哪怕是幻境，吻和爱亦是真实的，我憎恨这个独留我一人清醒的幻境。

　　惩罚或是诅咒——我没办法怨恨被幻境影响了的香克斯，可是背叛爱人的痛苦如一张大网般覆下来，纠缠住我的心脏，我却不知道该恨谁。香克斯一次次吻下来时，我反抗得愈发激烈。必须要做点什么，我必须做点什么来证明我是尚且清醒的人。

　　我有我的恋人，他在等我回去，而时间已经不多了。

　　香克斯捧着我的脸轻柔地吻，咸涩的泪水终还是顺着脸颊滑落，吻也沾染上苦涩。他若无所觉地吻着，吻柔软的唇瓣，吻我的鼻梁，再覆上眼睫。已是夕阳西下，暖橙色的阳光越过窗棂来与尘埃轻舞，海浪尽情飞溅在崖壁，我又听见海鸥的声音，有一瞬忘记反抗，泪水被他尽数吻去。

　　“别哭。”他轻轻说,嗓音喑哑。

　　我茫然地看向香克斯，觉得眼前的他变得格外陌生。细细去看，还是一样的眉眼。可是真实的香克斯不会这样做，他不会把我关在悬崖上，不会夺走我的自由又日日索取。我伸手触摸他柔软的红发，他乖乖地在我手掌心蹭了蹭。

　　不该这样的。

　　香克斯是自由自在的鹰，他不能被这样愚蠢的幻境永远困在这里。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离开。

　　第二天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香克斯出门买东西，没想到从不许我出门的香克斯这次竟然紧张地问我：“奈奈生要一起来吗……给孩子买点东西？”

　　我没什么兴趣地摆摆手，“你自己去吧，我累了——”随后裹上被子躺回去，背对着香克斯。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背上，过了一会儿，开门声响起，他离开了。

　　我又起床走到窗边，打开窗。先时的菠罗蜜树似乎又绿了些，清晨薄雾散去，金色的阳光落在粼粼海面织就一匹华丽的锦缎。两只海鸟站在岸边梳理羽毛，风吹海浪，哗哗作响。

　　在这个美丽的清晨，我从悬崖的窗边一跃而下，落进金色的海洋。

　　是破除幻境，还是回归现世——都听凭命运的选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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