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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太清宫 ...

  •   仔细打量着横七竖八的木条,花钿忽心生一计,去东厢里寻几条赵斯年和李星禾已经废弃的布条,想着将这断掉的花架给包裹起来,拴紧搭上,再放上竹蔑,这就成了。

      不料这花钿想得挺好,待到将这花架搭好,又放上竹蔑时,布条噗地一声就开了,万寿菊的花瓣又撒了一地。

      花钿尖叫着惊讶一番,也不再想着去把花架收拾好,只管着去把花瓣都给收拾到竹蔑中去,在房间里四下摆开。

      正收拾时,突然发现墙角有一丝血迹,花钿这便十分害怕了起来。

      静下来听着铺子里安静寂寥,只余自己,其余旁人都没了踪迹。

      她这才赶紧地攥紧崖柏簪子,又小心地唤几声花清洛的名字,后再朝着正堂嘀咕道,“你若再吓唬我,我可恼了。”不过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就此花钿也不管这室内的狼狈,攥紧崖柏簪子,仓惶地逃到成衣局的外面去了。

      未等花钿平定心神,堂前的槐树忽地窸窣一声,有叶子跟着落了下来。花钿吓得抖了一下身子,急急朝着那根晃动的树枝望过去。

      忽见一条漆黑色的尾巴仓促收进了叶子中间,再也瞧不见踪迹。

      花钿并不知道现下她头上的崖柏簪子正熠熠发着光,现下她也不管这簪子是否是真的辟邪,只因自己真的是怕得不行,这便提着裙子匆匆朝长乐坊的方向跑去了。

      ————————

      且说那李星禾跑到青石牌坊时,突然住下了脚步。

      他朝着那片蓊郁的槐林看去,表情霎时凝重了起来,踟蹰一下便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林子的深处跑去了。

      因是雨季刚刚过了,林子里正花草茂盛,血草、狗尾草以及积雪草已及膝盖。

      李星禾走得较之前要困难一些。

      尾羽上映着蓝光的灰喜鹊陡然从树下跃上了枝头,那花白相间的黑喜鹊也跟着嘲哳一声朝着枝头上空飞去了,没在草丛中的青蛙噗通一声跃进了旁边的溪水中,除此便只剩虫鸣和李星禾的脚步声。

      李星禾时而跑着,草高难行时也是急匆匆地快步走着,脚步一刻都没停下过。

      及至到了那树王的身边,李星禾眉头紧皱,忽就觉得心里绞痛得很。

      四下树木的茂盛葱郁,花草的热烈奔放,将眼前这棵光秃秃的树王衬得格外的萧瑟孤独。

      之前听到坊间的人将树王与赵斯年的命运联系到一起时,李星禾心里除了些许的愤怒,更多的是不屑一顾,但现在此情此景,那些愤怒、那些不屑一顾全都烟消云散。

      当下他竟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他开始害怕那些他所嗤之以鼻的虚假谣言,突然有一天成为了现实;他害怕终于有一天,他始终信奉的“人定胜天”最终是个谬论。

      李星禾仰头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棵光秃秃的槐树,只觉一切尚未发生,他的心已死了半截。

      太清宫坐西朝东,是布局工整的三进殿院,白墙玉阶、朱门青瓦,匾额为木雕篆书体长方形“太清宫”三字。

      三官殿的主殿属单檐硬山式的结构,砖石木构造,又覆以黑色板瓦和筒瓦,是标准的宋代建筑,虽不是富丽堂皇,却不乏古朴庄严。

      太清宫前生着百年古槐树和密集的山茶花林,只那山茶花未开,苍翠着一整片叶子,风来时窸窣婆娑,颇有期盼花香之意。

      至于那古槐,盘根错节、遮天蔽日,树下常是一地的斑驳光影,苍劲的枝干总撑着鳞片般的叶子,日光映处,宛若群蝉毕至,黄绿交接,似有羽化般,仙气萦绕。

      说话间花清洛正至那树下,红裙绣鞋,朱唇乌发,侠义飘然。未等喘息歇脚这便急急地扣门去了。

      少顷出来一青衣束发小厮,顾不上回礼那小厮的负阴抱阳,花清洛便挤了进去。

      方进院门,正瞧见乘黄伏在南面禅房的廊间。

      花清洛心松懈下半分,想那赵斯年大概是无碍。也不去搭理乘黄,花清洛径直闯了进去,恰遇见晏华给赵斯年包扎好伤口,遂问道,“这小子可好?”

      晏华侧脸瞧这冒失的花清洛一眼,摇头道,“我与他本就无缘,好与不好我不好说。”

      那花清洛本就不是什么含蓄委婉之人,只白了一眼晏华方才道,“我不与你打花腔,你且明白告诉我,赵斯年那小子有无性命之忧?”

      “牵一发而动全身。”

      花清洛皱皱眉头,本想开骂又碍于师婆的脸面这才罢了,道一句,“我最不喜说话绕弯带拐的,也看不惯你们这些故作清高的言谈,个个都是文字游戏,没少得。人非死即生,通透清澈,那就这么多天机不可泄露。你不说也罢,我也听得头疼!”花清洛白一眼晏华继续道,“这人我可就带走了。”

      晏华面无愠色,态度仍旧祥和,只微微一笑道,“你且扶他回去,往日自有救他之人。”

      “能救就好,谢谢您能坦诚直言。”花清洛假笑道,又装足了讽刺的意思。说罢看去赵斯年一眼,问道,“你还能走不?”

      赵斯年自是不肯搭理她,径直出了禅房。

      那乘黄早就候在廊前,见赵斯年出来急忙俯身,欲载赵斯年。

      赵斯年并不应允,只小步缓行,花清洛尾随在后面,骂着他的倔强。

      因是回后院,几人一路往南去了,仓促赶来的李星禾正进了凤凰台正门,一路从北门奔去,正错开了赵斯年和花清洛二人。

      而太清宫的禅房中,等花清洛去了,晏华这才给黄鸟擦过药粉,又喂了些许果子和水,这便叫人重新换上茶水来。

      一旁奉茶的小厮这才抱怨花清洛的无礼粗俗。那晏华笑道,“凤凰台中最明智罢了。”

      小厮猜不透,正欲问时,忽见李星禾猛闯进来。李星禾负阴抱阳匆匆给晏华行过礼这便着急问道,“晏华师傅,赵斯年可曾到过这边?”

      “花清洛已送他回了后院。”

      那小厮便插话道,“你可来晚了,他们刚走,现在走兴许还能追上。”

      只见那李星禾也并不急着追去,犹豫徘徊一阵,几次欲言又止。

      晏华瞧出李星禾的心思,也不叫他难受,这便问道,“你可是在担心,那槐树与你兄弟的命数连着?”

      李星禾听这话一改傲慢行径,央求道,“请晏华师傅指点迷津。”

      “我只问你一句,生可为死,死可再生?”

      “死即是死,何为再生?又不是花草树木……”话及此处,李星禾忽地停下话来,细想这才道出,“枯木逢春,再生一年。”

      “如此罢了。你若想着树与你兄弟命数而连,则他可再生、复又再生,如此逢春即生,何谓生与死。若树你兄弟命数里毫无瓜葛牵扯,那你的忧虑从何处而来?”

      李星禾听了这话,这才稍稍轻松些许,终于也有了闲心去询问赵斯年的伤势如何。

      晏华道,“尽人事知天命罢了,因这烈货着实厉害,我自无办法可寻,只能暂且稳住伤势,至于之后是续命或是治疗无虞,现言之尚早。”

      “若是治疗无虞,可以何代价来换取?”李星禾皱着眉头,不死心地问道。

      那晏华看一下李星禾,忽觉其颇具慧根,所言所讲皆一一开化,这便也不再与他打哑谜,这才细细回应道,“至于那几道抓痕,赵斯年也只皮肉上遭些罪,只是“类”这种妖怪分尸而食,又长游走于墓地坟穴,所以毒性极强。现赵斯年已染邪毒,只耳鼠可解。”

      “耳鼠?”李星禾疑惑道,这便又细究下去,方知这种叫耳鼠的兽,外形像一只老鼠,但是却长着兔子的脑袋,又有着与麋鹿一样的耳朵,细长的尾巴可以用来飞行。只要吃了它的肉,就可以百毒不侵。

      “只是这耳鼠行踪不定,听力极其敏锐又擅长飞行,是极其难捕捉的。”晏华道。

      那李星禾听罢,只不屑一顾地笑笑,“我向来不做轻易之事,只再问一句这耳鼠应从何处寻?”

      “天民国林子里皆可寻得,只记得一处,这耳鼠喜欢晚上出没,其鸣又似狗吠,望可帮助你一二。”

      那李星禾谢过晏华这才匆匆去了,也并未去看望赵斯年,匆匆回家准备捕鼠的器具。

      翌日,天竟阴了起来,众人便早早来了成衣局里各自忙去。

      因都有着心事,花清洛与李星禾也不提那昨日之事。

      花钿虽仍顾念着昨日门前的黑色尾巴,只因觉不好再去烦扰花清洛,这便几次欲言又止,伏在花清洛边上发呆。

      那赵斯年只在成衣局的东厢里待上半个时辰,便去了月台上换鞋。

      花钿瞧见后脸上骤起惊慌之色,急忙跑过去止道,“你这是要去哪?”

      “杜季家。”赵斯年面无表情的回道。

      花清洛正盘算着账目,抬眼白一眼赵斯年讽刺道,“若你死了没人闹心,你便尽管去。”

      花钿回头看一眼花清洛,给个眼神叫她帮着劝解下。

      花清洛就此也不再看两人,低头继续拨弄算盘。

      花钿只觉无奈,叹口气又向赵斯年跟前移了几步方道,“你等把腿伤医好罢。”言语里莫不是紧张与担忧。

      花清洛抬眼瞥一眼这处,只见那赵斯年已换上鞋子,正往陡板上去,她吸一下鼻子,继续拨弄两下算盘便吆喝道,“你若是还有什么顾忌,我替你去就是。”

      赵斯年也不搭话,仍旧往陡板上去了。

      乘黄从月台上跃下,随在赵斯年后面。

      花钿提着裙摆急忙追下来,却也始终不敢去拉止住赵斯年。

      花清洛摔下账簿,也就跟着追了出去,高声吆喝道,“你给我回来!”

      也正是这时,那李星禾皱着眉头从东厢出来,纵身跃下月台,疾走两步追上赵斯年,反手一个拦腰便把赵斯年扛到肩上。

      进了正堂他也不去东厢,径直去了花钿房里,将他扔到床榻上,转身出门便上了锁。

      末了留话道,“杜季家,我与花清洛会再去。”便不再管他。

      于凤凰台那边,花清洛李星禾等人将赵斯年受伤的事情瞒了下来,而半夏那边也是帮忙瞒着师婆生病之事。

      近日长乐坊因被“类”之事所烦扰,众人心思皆有所寄托,也便无人在意,无人看穿。

      赵斯年仍旧去师婆处用餐,母子两人皆硬撑着,都装出寻常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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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太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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