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做梦》蒸汽桃

28、第 28 章

　　睡着睡着左孟就感觉一股酸意火烧火燎地从胃里往上顶，他不大舒服地趴跪在床上，一手扶着作动的肚子，想把这阵呕意压下去。

　　他的视力还没完全恢复，朦朦胧胧能看见房间里亮着一盏小夜灯。
　　视线里慢慢浮出一道高大的影子，左孟茫然地抬头，一脸的汗。

　　“怎么了？”白玉梁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抬膝压上床，“肚子不舒服？”

　　左孟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似的，扭来拧去理不出个头绪。

　　看他不说话，白玉梁有些急，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崽崽？”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根针，挑破了蒙在左孟意识上的薄膜。
　　他躲开白玉梁的手，“我要回去。”

　　“你乖一点，”白玉梁皱了皱眉，“现在这么晚，你要回哪儿？”

　　“我要回医院。”左孟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头晕后背也疼，他哪哪都不舒服。

　　“院长说你不需要住院了，安安静静在家养着就行了。”白玉梁把放在床头的热粥拿起来，舀起来一勺吹温。

　　“这不是我家。”左孟忍着天旋地转的头晕，从床边摸衣服。

　　“那你要回哪儿？”白玉梁看着他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嘴唇，眉头拧紧了，“你考虑过你现在的身体吗？”

　　“我身体不好，所以呢？”左孟针锋相对地瞪回去，“我是个克隆人，所以呢？”
　　“我就应该寄你篱下，应该乖乖地假装一无所知？”

　　白玉梁静了两秒，蹲身平视着他，“我知道我做错了，你不喜欢我了我也认。但是现在宝贝身体不舒服，先不生气，等身体稳定一些了，你想怎么样都听你的，行不行？”

　　“你别像哄孩子一样！”左孟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我们不是那种关……”
　　他一急就晕得更厉害，一下没忍住就呕出了一口。

　　白玉梁想也没想就用手接了，另一只手轻轻地给他顺着背。

　　左孟胃里什么都没有，吐的都是酸水，几乎没什么气味。

　　本来是跟人吵架，一下就丢了气势。
　　左孟恼火地低着头不看白玉梁。

　　白玉梁叹了口气，心疼得露骨，“还吐吗？”

　　吐出来反而舒服了一些，左孟抬手蹭了一下嘴，又要起身。

　　可是白玉梁比他敏捷也比他力气大，一只手就把他制住了，声音里也带了火气，“左孟。”

　　“叫我的代号做什么？”左孟不无讽刺地看他。

　　“别的都听你的，但是身体的事你不能任性。”白玉梁把手擦干净，居高临下地看他，“孩子生下来之前，你就住在这儿。”
　　这就不是商量了，白玉梁要是不想让左孟走，谁都带不走左孟。

　　左孟偏开脸，房间里面的安静越发浓稠。

　　还是白玉梁先动了。
　　他在左孟身边坐下，仔细用被子把他的肚子护好，声音放软了，“我们喝一点粥，好不好？”

　　左孟转过头来，脸上有星星点点的濡湿，“你又要软禁我吗？你知道我是谁了，还不够吗？”

　　白玉梁的呼吸一滞，刚才的强势全没了，“我错了，不哭好不好？”

　　“你错了吗？”左孟看着他，压不住地哽咽，“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自作主张，你口口声声说不能让我一无所知无力自保。所以你的办法就是自以为是地逞英雄，让我一个人承担结局吗？”
　　“你觉得不让我知道林惑的真正目的是在保护我，结果我死了。但是后来你明知道我就是我，你怎么做的呢？”左孟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被子上，“你认我了吗？”

　　“你没有。你还是全权把控，一定要让事情按照你自己希望的方向走。”左孟点点头，“你有能力，你顾虑周全。但是你从始至终，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死了一次，你有真正地认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吗？”
　　“你没有。”

　　这些话原本左孟不准备说，但是身体的脆弱带累了精神，他一开口就收不住。
　　“你所谓的爱，本质就是自私。”
　　“我承受不起。”

　　“宝贝宝贝，”白玉梁跪在床前，轻轻给左孟揉胸口，“我自私，我错了，不哭了不哭了。”

　　“都是我的错。”他小心翼翼地把抽泣的左孟护进怀里，“怪我，不气了宝贝。”

　　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左孟轻松了一些，头却还是疼得厉害。

　　白玉梁护着他的后脑安抚，“不哭了不哭了……”

　　“我没哭，你走。”左孟瓮声瓮气的，伸手推他。

　　“好好好没哭，肚子不舒服是不是？”白玉梁心疼得受不了，用指节给他擦眼泪，“宝宝们饿了，我们喝一点粥，行不行？”

　　左孟湿漉漉的睫毛垂着，没出声了。

　　白玉梁把粥碗端过来，“你看上面画着小企鹅呢，好看吗？”

　　勺子和碗是一套的，碗身上画着一圈胖嘟嘟的小企鹅，勺子柄的顶上是个小鱼干。

　　白玉梁舀了一勺粥在嘴唇上贴了贴，递给左孟，“你喝了也不等于原谅我，单纯是为宝宝喝的，好吗？”

　　左孟哭得累了，张嘴稍微抿了一点。

　　白玉梁趁热打铁又舀了一勺，“好吃吗？”

　　左孟没理他，但总算把粥咽了。
　　白玉梁就坐在床边，把桌板滑过来，顺势把左孟揽好了，单手给他喂粥。

　　左孟又饿又没力气，发了脾气更是精力不济，吃了两口就恹恹地转开头。

　　“腰酸？”白玉梁把勺子放下，掏着他的膝盖把他抱稳当，“抱着舒服一些吗？”

　　“我要回自己家。”左孟鬼打墙一样，来回来去就这一句话。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这里哪有什么家？
　　白玉梁不敢气他，低声哄，“睡吧睡吧，明天我送你回家。”

　　“我现在要回家。”左孟闭着眼睛，睫毛亮晶晶地黏成一片，像是雨后柔嫩的青苔。

　　“好，你休息一会儿，我喊车过来。”白玉梁言不由衷地把被子给他拉紧，声音压得低低的，“马上到家了，睡吧。”

　　第二天左孟醒过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出这个房间。
　　床头点着安神的药香，流水似的从香座上滑落。

　　左孟揉揉眼睛，等着视力慢慢适应。
　　床头上的表显示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只不过是出门买了一趟酸奶，居然睡了一天多。
　　他低头摸了摸肚子，软软的，小崽都很乖。

　　就是又饿了。

　　他扒拉了一下床头上的自动收纳，里面弹出来几个可爱的小框，全是适合孕夫的家居服。

　　左孟站起身，有些焦躁地找自己的衣服，连只袜子都找不到了。

　　“怎么起来了？”白玉梁推门进来，伸手把他扶着，“不累了？”

　　“放我走。”左孟抽开手，把白玉梁的话还给他，“你什么时候闹够？”

　　“你要觉得我在闹，那我一辈子都闹不够。”白玉梁那股痞劲儿又上来了，左孟就知道他的疯病不是一两年就能好的。

　　“你这么纠缠有什么意思呢？”左孟白天和晚上不一样，没那么任人拿捏，“咱俩婚离了，债清了，孩子归我负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谁知道白玉梁白天也和晚上不一样，更加不要脸，“婚离了还要结，债你的还清了，我还没还，再说，没有我你从哪儿怀的孩子？”

　　左孟瞪他。

　　白玉梁就让他瞪着，“饿吗？”

　　左孟瞪着他不放。

　　变魔术似的，白玉梁拉开一个空间裂缝，掏出来一个迷你玛芬来放进他手心里，“等会儿吃饭，先吃个小的垫一垫。”

　　玛芬热乎乎的，顶上是个小企鹅棉花糖，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左孟想明白了，白玉梁就是要耗他。
　　他想把玛芬丢在白玉梁脸上，但是顶上那个小企鹅又让他舍不得。
　　关键他还是真的饿。

　　白玉梁像是知道了他心里想什么，“你就安安心心在家里休息，想要什么都直接告诉我。”

　　“我想要离开你。”左孟毫不犹豫地说。

　　“不，你不想。”白玉梁立刻接住他的话，一句比一句不要脸，“崽崽不想，宝宝也不想。”

　　“你之前怎么说的？”左孟让他气得眼圈发红，“你说我是复制品，你说我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你说孩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自己负责任。”

　　看见左孟眼睛泛红，白玉梁立刻溃不成军，把他小心圈住，“我全说错了，我不应该。”

　　左孟说起来就气，“你说医院外面地面滑，让我自己摔倒。你说要让我眼睁睁地失去一切。”

　　“摔我摔我，”白玉梁丢盔弃甲，“怎么能让崽崽摔了，我给你垫着，好不好？”

　　等着左孟发泄完，白玉梁又没皮没脸地挨上来，“好了好了，等身体好了，你怎么始乱终弃我都行，现在利用利用我吧，让我照顾你，啊。”
　　他蹭着左孟的肩窝，“求求你了，你看看我欠你这么多，让我还一点，好不好？”

　　左孟不心软，把他从身上抖落下去，昂着头指门口，“出去。”

　　白玉梁一副诚惶诚恐地样子出了门，重重地踏着楼梯下楼，又蹑手蹑脚地重新上来。
　　从门缝里瞧着左孟像只小猫一样抱着玛芬蜷回被窝里，他揉着额心轻轻舒了一口气，吩咐管家，“等会儿把汤送进去，他要是不舒服了，立刻过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