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做梦》蒸汽桃

15、第 15 章

　　白玉梁坐在病床前，护目镜上倒映着笔记本屏幕上黯淡的蓝光。
　　邮件上的内容很短：“白正雄集结新军方势力，准备武力镇压克隆人平权运动。”

　　白玉梁的食指在键盘上不疾不徐地画着圈，正中间是个滴胶的小企鹅贴画。
　　那只卡通小企鹅捧着一个小鱼干，正做出一个亲亲的动作，憨憨的，很可爱，和笔记本简约冷淡的黑白色格格不入。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个小企鹅，小鱼干就细微地闪烁了起来。
　　“企鹅爸爸，崽崽爱你呀～”一个年轻的声音，饱含爱意。

　　白玉梁对着键盘上的贴画久久地出神，又微微一抬眼，望着病床上躺着的年轻人。

　　他站起身，抬起指尖很慢地碰到了左孟的脸颊。

　　那张年轻的脸庞透着憔悴，好看的嘴巴被高烧烧裂了，爆起粗糙的白皮，让人心里难受。

　　冰凉的食指沿着左孟的下颌线，一直落在他的嘴唇上。

　　就像是摩挲着小企鹅的贴纸，白玉梁极轻地捻着那双苍白的嘴唇，像是要把那些病态揉去。

　　左孟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

　　白玉梁直接用手从水杯里沾了水，揉在左孟的唇珠上。

　　很柔软的舌尖卷上来，把那一星半点的濡湿舔走了。

　　毫无爱意可言的目光低垂着，白玉梁自顾自地往左孟的嘴唇上揉水，“你不能和他一样。”

　　左孟皱着眉，像是做着不好的梦，喉咙里有低低的呜咽声。

　　白玉梁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你和他不一样，但是你可以替他活着，替他报仇，替他做他曾经想做的那些事。”
　　“所以你不能做一个弱者。”他轻声下结论。

　　“我以前觉得，人一无所知地活着是最轻松的。”白玉梁用潮湿的手指轻轻地刮他的唇缝，“但他死了。”
　　这没头没尾的自言自语似乎难以为继，白玉梁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没关系，他想要的，我都会教你为他实现。”

　　指尖微微一暖，白玉梁下意识地回抽，才发现是左孟在梦里含住了他的指尖。
　　他的眼睛危险地一眯，彻底把手抽了回来。

　　“咚咚”两声敲门声，医生步子挺急，贴在白玉梁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白玉梁的脸色瞬间阴郁了下来。

　　左孟是第二天下午醒过来的。
　　一个小护士正守在他床边打盹儿。

　　他渴得要命，准备从床头拿杯水喝，却一失手把水壶打翻了。

　　“您……您醒了？”小护士擦了一下嘴边的口水，惺忪地站起来，“您要喝水吗？”

　　左孟有些虚弱地点点头，“谢谢。”

　　“哎。”小护士手脚麻利地给左孟倒了水，又絮絮叨叨地埋怨，“您真是太不小心了，怀着孩子怎么能淋雨呢？您先生在这儿守了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才走的，可能是上班去了，晚点就会回来啦！”

　　“孩子？”左孟茫然地重复着她的话。

　　“可不吗？”小护士愣了半秒，猛地捂住嘴，“啊！我是不是说漏嘴了？您居然不知道，嗐！那该您先生亲口告诉您啊！”

　　“什么意思？”左孟的心一路往下沉，“我怀孕了？”

　　小护士看着他的脸色，有点不确定地说：“是啊，有两个小宝宝呢。我在医院呆了两年了，都没见过有人怀双胞胎，这是大好事儿啊！”
　　她的目光里带着些钦羡，“当自然人真好，能有自己的孩子，您还能一下有两个。”
　　医院里的护士十之八九都是克隆人，她们是没有生育权的。

　　“它们……有多大了？”左孟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那里确实像是吃胖了一些。

　　小护士比出两根手指，“才两个月，不过因为有一对胚胎，会比一般的孕夫更早显怀呢。”

　　白玉梁的孩子。
　　白玉梁一定也知道了。

　　“您别担心，”小护士显然误会了他脸上的沉重，“您的烧退得很快，根本不会影响到孩子，两个宝宝都很健康。”
　　她喋喋不休地安慰着他，“昨天晚上做检查的时候，您先生看得可紧了，怕您做扫描的时候冻着，一直抱在怀里……本来怀了孕肯定都特别宝贝着，您先生比普通的丈夫还细心还体贴。”

　　病房的门微微一响，白玉梁一手搭着大衣，带着温和的笑进来，“醒了？”

　　小护士很有眼色地避出去了。

　　左孟微微垂着头，没说话。

　　“是我不好。”这是左孟新的一生里头一次听见白玉梁低头认错，“我不该用那种方式教你，是我过激了。”
　　他在左孟的床边坐下，“你说得对，我的方式有问题。”

　　左孟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我想了你说的话，很认同。”白玉梁轻松地笑了一下，“要是他知道我用这种方式检测人心，会不高兴的。”

　　“不生气了吗？”白玉梁伸手摸了一下左孟的脸颊，“我会改的。”
　　那么诚挚的眼神，让左孟熟悉的有些心痛。

　　白玉梁抿了一下嘴唇，换了话题，“孩子的事，我想你知道了吧。”

　　左孟的眉心一跳，轻声回答：“嗯。”

　　“我们之间不需要有孩子这种羁绊。”白玉梁平和而温柔，“我需要你完成的事情有很多，如果有孩子，只会分散你的精力和心思。”

　　左孟盯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晚点我会带你出院。”白玉梁说得云淡，好像不是在说他的孩子，而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外面下过雨，地上很滑。”
　　像是怕左孟不明白，他又解释，“我有最好的医生，不存在任何风险。”

　　“啪！”
　　左孟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白玉梁的脸上留下了通红的指印。

　　白玉梁用手背在脸上蹭了一下，混不在意地笑了，“这一下倒是很像他。”

　　“你还有心吗，白玉梁？”左孟眼眶通红，一字一字地咬出来。

　　“我有没有心不重要，”白玉梁脸上的笑意消逝了，“重要的是我不要你的孩子，你明白了吗？”

　　左孟把眼泪往回咽，也笑了，“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