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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小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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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纤玉思忖片刻道:“‘门外萧郎’的文风和文笔都是没得说的,这篇亦然。只不过我个人有个疑问,这么神思清明、八面玲珑的女子为何会喜欢上那个懦弱贪婪的书生?”
她问的是周碧瑛,答她的人却是尚春晓。
姚纤玉恍惚中好像听到她极为不屑地轻笑了一声:“也许她脑子被驴踢了。”
“好了”,尚春晓从姚纤玉手中抽回稿子,交给周碧瑛,道:“这次我满意了,之前打金叶子欠我的钱就一笔购销了。”
周碧瑛没什么精神气地“哦”了一声,尽量忽略姚纤玉投过来的目光。
求求老天爷,别让她发现我就是那人!
周碧瑛在心中恳求着,不过她知道没什么用,如今话都说的那么明显了,何况旁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尚春晓。
果然,姚纤玉开口了——
“不知碧贵人接下来是写‘闺秀系列’,还是‘宫闱系列’呢?《西妃传》还会单独再出一些小传吗?”
周碧瑛闻言心中一叹,果然还是暴露了。也是,能发明大富商那种游戏的人自然不是个平庸之辈。
她自暴自弃地拉长音回答:“暂时不会给书斋供稿了,《西妃传》也不会另写小传。”
在姚纤玉疑惑的目光里,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我欠了尚姐姐一些……嗯,银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给尚姐姐专门的话本子,还债……”
“专门的话本子?”
“嗯,就比如你想看将军和书香世家小姐的故事,告诉我大致想要的情节和结局,然后由我来写。”
她趁机吐槽尚春晓一番:“这个话本子就是尚姐姐要求写,其实早就写好了,只不过尚姐姐看了不甚满意,又改了几次,才有眼下你看到的这个版本。”
尚春晓在旁边轻轻哼了一声,理直气壮:“我掏了钱的。”
姚纤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又想了想,道:“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话出口后,她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说的什么屁话,让对方如何回答?
“算了,我直接问吧,若是有冒犯,贵人可以选择不回答”,姚纤玉道,“贵人眼下很缺银子吗?”
周碧瑛“嗨”了一声,十分诚实地点点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方才我与你提到的‘东篱先生’,我之前买了他的一副画……你也知道,他的画极受追捧,要价极高,我怕是一年的稿费算下来也不及他的一幅画……为了买画我便向尚姐姐的借了一些,而尚姐姐则要求我为她写专门的话本子……”
姚纤玉仔细回想了一下‘门外萧郎’的稿费,嗯,是有一定的差别。
她一手撑着另一只手的肘部,另一只手食指弯曲,轻轻叩头,作思索状。
心中前前后后计量了一番,问周碧瑛道:“过两日便是十五了,不知你何时遣人将书稿送出去?”
周碧瑛道:“我一般明日上灯时,让人把稿子送到负责采买的太监那里。”
姚纤玉心中有了数道:“那我明日辰时来再来拜会贵人。”她站起身来,向周碧瑛告辞,临走的时候,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此事陛下知晓吗?”
周碧瑛随口回答道:“知道啊,这宫里的事有什么能够瞒到他的。”
姚纤玉身形微微一顿,而后扶着花前离开了。
回到延华宫中,姚纤玉先吩咐花前摆了饭。抚慰好五脏庙之后,领着花前以及宫里的大小丫鬟太监沿着波光湖遛了一圈消消食。而后又补了个觉,直到太阳西斜,将将起床。
洗漱完,用完饭,花前和月下便依着姚纤玉的吩咐,翻箱倒柜,翻出几沓纸笺。
姚纤玉心中有个大概,略过洒金笺这等较为华丽的书笺,抽出几张相对素色的纸笺。几番对比后,她最终抽出几大张绘有桃花的淡粉色纸笺,交予花前月下,让她们将纸笺裁成长三寸、宽一寸半的小笺。
小笺裁好后,姚纤玉拿笔在纸笺的简单勾画添上几笔,或绿色小梅,或刀裁柳叶,或远行扁舟,每张小笺各不相同。等一百张全部勾画完之后已是二更时分了。
白日里睡得有些多,此时倒也不怎么困,只是看着月下呆滞的眼神、想打又不好意思打的哈欠,便挥挥手让她们先行下去休息了。
她坐在桌案前对着那些裁画好的小笺端详了一会儿,总觉得缺点什么,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只好作罢,自行上床休息了。
一夜无梦。
姚纤玉这次长了记性,在延华宫好好用完早膳之后,才掐着点往绿意阁去。
周碧瑛估摸着是因为她提前打了招呼今早要来,因而昨夜并没有熬夜写稿子。姚纤玉到的时候,她刚用完早膳,正在院子的藤椅里捧着一本书看。
见姚纤玉来了,便和姚纤玉一起进了室内。
姚纤玉刚把昨晚做好的书笺拿出来,还没说话,太监就通传丽嫔来了。
尚春晓今个穿了一身翠绿衣衫,上身搭配着相同颜色的云肩。云肩的下方坠着墨绿色的络子,随着她莲步轻移,微微晃动,煞是好看。
姚纤玉心中暗叹,这位丽嫔穿衣似乎爱极了这种大红大绿。不过,也是她这种容貌极胜的,才能驾驭住此等颜色的衣衫,甚至这衣衫更能凸显出她的鲜妍。
丽嫔见她二人围坐在桌案前,吩咐小丫鬟给她搬个小杌子凑了上去,笑道:“我没错过什么热闹吧?”
碧贵人斜了她一眼,揶揄道:“哪里有什么热闹能少了你?你不来我们都不敢开始热闹呢!”
尚春晓才不理她的嘲讽,拍拍胸脯,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道:“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了。人齐了,开始吧。”
姚纤玉心中暗笑,这两人倒是有意思。
也不耽搁时间,她拿出一张小笺道:“我想请‘门外萧郎’在此笺上题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将此次稿子中写的诗句题上去,然后同稿子一起交予书斋”,她抿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我也会给管事写一封信,告知他该如何做。”
这个想法不是她临时起意想出来的,早在进宫之前就有这么个念头了。只是当时阖府上下都为她进宫的事情做准备,忙得热火朝天,此等小事便也搁置到一旁。
眼下这个时机刚刚好,她有时间去慢慢琢磨,还能解碧贵人的燃眉之急,虽是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她素手叩了叩桌面,斟酌道:“这书笺的价钱是独立于书稿之外的,至于价格——”,她停顿了一下,看向周碧瑛,“就先定做半两银子。”
“眼下这里有一百张小笺,也就是说,若是碧贵人全部书写完之后,大约可以进账五十两银子,如何?”
碧贵人哪里会不同意,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要知道,她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一个月也不过才有十两银子的零花。
她恨不得抱着姚纤玉亲上两口。
照这样算,若是她每个月可以多五十两银子的收入,一年便可以存上一千多两,买‘东篱先生’的一幅画绰绰有余。
想到将来的美好生活,她像市侩小人一般搓了搓手,早已忘记淑女要笑不露齿,嘴巴咧得牙花都露了出来。
她将想要插话的丽嫔推到一边,迫不及待地拿起稿子翻找起来,找到这一处,问姚纤玉合不合适;找到那一处,问姚纤玉可不可,姚纤玉俱点头,道:“碧贵人自己拿主意便可。”
经过这事,碧贵人觉得她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端着,十分豪爽道:“我今年十五岁,三月初六生的,姚贵人你呢?”
“我今年十六岁,七月初七生的。”姚纤玉答道。
周碧瑛高兴道:“那你比我大,我以后就叫你姚姐姐了,你可以和尚姐姐一样唤我碧妹妹;尚姐姐今年二十了,比咱俩都大,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喊她尚姐姐。”
姚纤玉看了尚春晓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笑着答应道:“好,碧妹妹。”
周碧瑛心满意足,拿起小笺,开心地写了起来。
她写得极为小心,生怕污染弄坏了任何一张。
尚春晓见周碧瑛忽然之间就有了不小进项的门路,一时间有些眼红,凑近姚纤玉道:“妹妹可有一些适合我做的小生意?”
姚纤玉反问道:“不知姐姐可有较为擅长的方面?”
尚春晓坐直了身子,挺起胸膛,颇为自傲道:“我长得极美,且我戏唱得不错,当年可是红遍大江南北。”她对自己的出身毫不隐瞒。
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姚纤玉十分赞同她说的前一点。
只是若如丽嫔所说的当年红遍大江南北,那自己应当有所耳闻才对。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么些年却并未听闻这么一号人。心中存了疑惑,却是不好直接问。
尚春晓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解释道:“为了不招人眼,我换了名字……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妹妹,有没有门路啊?”
顺便还抛个媚眼给姚纤玉。
姚纤玉接收到他的媚眼,浑身打了个激灵,喏喏道:“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