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邀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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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华宫中。
姚纤玉屏退了所有宫人，单单留下了花前月下二人。
不等姚纤玉开口，花前径直拉着月下跪在她跟前。之前她擅自决定去拿鲁班锁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不过她并不后悔。
入宫之前，老爷与少爷特特将她叫至一旁,叮嘱她好好看护着小姐，必要时多提点着些。
这是她的使命，她牢记于心，虽九死其犹未悔。
姚纤玉见她二人这般，也不再说什么，多年的主仆情谊让她们对对方的心思异常了解。
只是这次有些过了。
她深深的看了花前一眼，心中思绪万千，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没有下次，起来吧。”
这件事就此翻篇了。
花前沉默着拉起一脸茫然的月下。
姚纤玉由着二人服侍上床就寝。花前用装有兰香的银质花鸟镂空熏香球将被子里里外外熏了一遍，待兰香浸染之后，被子也温热些许，她这才拥着姚纤玉睡下。
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幔，又将殿中的灯烛吹熄，花前和月下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月光透过层层帐幔照在床上。月光下一张素白莹润的脸上安静舒展，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乡。
夜色静谧，连夜虫都停止了鸣叫。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浓密的睫毛眨了几下，露出里面黢黑明亮的眸子。
她也不动，就那样安静地躺着。片刻之后，她缓缓起身，掀开薄衾，一双玉足直接踏在绵软的皮毛之上，也不穿鞋，摸黑走到桌子旁边。
她的眼睛在暗夜之中泛着莹莹光亮，手在桌子上探寻了一会儿摸到了装有鲁班锁的匣子。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从中摸出之前放进去的三十六的鲁班锁。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从床帐角落的锦囊中拿出一个颗夜明珠。拉起被子，人与珠笼罩在其中，细细打量手中的鲁班锁。
床帐一片漆黑，看不见一点光亮。
月西落，日东升。第一抹晨光透过窗子，穿过纱帐落在床榻上时，拱起的被子忽地动了一下。
被窝里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一支支细小的木棍，每一支都精雕细琢，可见制作之人的用心。
姚纤玉呆呆地看着从中取出的东西。
放在如此精密物件中的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一张纸而已，一张她经常使用的玉版宣。
一寸见方的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字——笨。
嘁，她轻笑一声，这是在嘲笑她花了整整一夜时间才解开吗？花这么大的功夫做出来这么个玩意儿，只是为了嘲笑她，还真是幼稚。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眼里也漾出笑意。
笑着笑着，豆大的眼泪滴落下来，浸湿了纸张，模糊了字迹。
片刻后，她起身下榻，干脆利落地把纸条放在烛焰上点着，看着它一点一点被火焰吞噬干净成为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姚纤玉的脸上的泪也随之蒸发，神情淡淡，没有多余的情绪。
又把床上的零部件悉数拢进匣子中，这才安稳地在床上躺下来。
再次醒来时已日上三竿，还未睁眼就听见月下在耳边焦急地呼叫她。
姚纤玉试图睁开眼，可是眼皮又干又涩，扒在眼珠上不肯下来。她抬手揉了好一会儿，这才把他们分离，勉强睁开一个小缝。
“怎么了？”她哈欠连天，声音懒懒地问道。
“是碧贵人”，月下语速很快，像崩了线的串珠，噼里啪啦一股脑地砸落下来，“碧贵人邀您去绿意阁小坐！”
许是因为一宿没睡，太阳穴突突地疼个不停，姚纤玉抬手揉按几下，低低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眼下也是不能再继续睡下去了，她让月下伺候她起床，又吩咐花前去库房把先前带进宫中的砚台拿出来一块，不要拿太贵重的，中规中矩即可。
她闭眼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月下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心中思量着碧贵人忽然示好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昨夜的相处让她觉得自己还不错，可以深交？还是觉得自己惹了皇帝的眼，想要试探一二？
她这般思量着，耳边传来月下惊诧的声音：“娘娘可是昨夜没有睡好，眼下青黑这般严重。”
也不需要别人来应答，月下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唉，只能敷一些粉好好遮一遮……”
月下虽然看起来急躁，性子也不是很稳重，却有一双巧手。黛眉青染，薄粉轻施，一套装扮下来让姚纤玉容光焕发，丝毫看不出是熬了一宿之人。
花前此时也选好了砚台呈上来，姚纤玉扫了一眼没问题就定了下来。
因着是去别宫做客，姚纤玉也不好带太多人，便只带了花前月下以及强生公公。
绿意阁在御花园的西侧，紧邻皇后居住的梧桐宫，与姚纤玉居住的延华宫隔着御花园遥遥相对。
姚纤玉一行人由东向西横穿御花园，来到绿意阁。
绿意阁的宫人早就等着她到来，远远地看见他们走来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引路的小太监是个嘴甜的，一路上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咱家娘娘一早就等着贵人来了，还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糕点，擎等着您来好教您尝尝……”
当今陛下因着财政紧缩且后宫人员数量较少，便将宫人裁去了一半，御膳房亦在其中。眼下御膳房仅供皇帝一人的吃食，各宫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每月分拨过去一些银子，各随己便，妃嫔也乐得自在。
绿意阁不若延华宫那么阔大，但胜在精巧。庭前绿树翠竹假山祠堂不一而足。只是此时已是深秋，树上的叶子大半脱落，只剩下粗噶的枝丫以及稀稀拉拉几片枯叶。好在还有一排枝叶浓密的细竹作为点缀，也不会显得过于寂寥。
姚纤玉随着小太监走进殿内，就见碧贵人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听闻丫鬟通传姚贵人到，堪堪抬起头，对着姚纤玉说道：“贵人且先吃些糕点，我写完这段就来。”
说罢也不管她作何反应，复又伏案写作。
姚纤玉也不在意，坐下捻起一块糕点品尝。今晨起得晚，方才又来得急，早膳只是胡乱吃一些应付过去，眼下是真的饿了。
糕点软糯香甜，很是可口，姚纤玉不觉又吃了一块。她一边吃着一边不著痕迹地打量伏案写作的碧贵人。
只见她时而奋笔疾书，时而蹙眉凝思，时不时地还会用笔端挠挠头发，挠的发髻都有些松散。
桌案两旁分别摞着厚厚的书卷，一侧的落地青花瓷瓶中大大小小插放着十几卷画轴。
不只是书案旁，整个东厢都摆放满了书卷。书册、竹简等都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架上面。那书架做得极大，整整占用了南边整个墙面。
倒是个爱书的。
姚纤玉自小安看书且来者不拒，家中特特留出一处屋宅给他存放书籍，进宫的时候因着不能带过多物什，只精挑细选带了一箱书而已。
她一时眼热，想要去抚|摸翻看，又觉不妥，勉力按捺下来。
一盘点心很快见了底，等姚纤玉反应过来，不免有些尴尬，她装模作样地理理衣袖，又摸摸发髻。
好在没过多久，碧贵人“腾”地一下子占了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地长叹一声，而后把笔交予丫鬟清洗，又把桌子上的一张张写满文字的纸张收拢起来叠放在一起。
将桌面收拾停当，她才走到正厅中与姚纤玉相互见了礼。
周碧瑛站到眼前的时候，姚纤玉这才发现她如同前日拜见淑妃时一般，眼底青黑一片，脸上、手上、衣衫上都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墨迹，打眼一看，就知道又是写了一晚上。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侧脸颊，与碧贵人道：“贵人这里沾染了一些墨汁。”
周碧瑛抬手用帕子抹了抹，墨迹纹丝不动，显然是沾染已久。一次没有擦下来，她又用力来回磨搓了几次，面颊被擦得通红。
姚纤玉建议道：“贵人不若去用温水净面，会好擦一些。”
周碧瑛点点头，道：“我去去就来。”
片刻之后，周碧瑛去而复返，再次回来时仍是素面朝天，面颊一片莹润，气色也好了许多。
两人依桌而坐，姚纤玉唤来花前将礼盒奉上，介绍道：“我那日朝见时见贵人身上沾有墨迹，想来是个喜爱舞文弄墨的。所谓宝剑赠英雄，脂粉与佳人，我看这台砚便与贵人极为相称，不知贵人可否喜欢？”
周碧瑛打开一看，眼睛瞬间放出光来。
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方色绿如蓝、雕花刻草、莹润如玉的砚台。
她双眼圆瞪，不可置信地看看砚台又看看姚纤玉，如此几次，才缓缓开口道：“这是洮砚？”
姚纤玉点点头。
周碧瑛的欢喜溢于言表。她自小就对笔墨纸砚颇感兴趣，并热衷收藏，反而对寻常女儿偏爱的衣钗珠环没有太大的兴趣。进宫时，她也只是随意带了一些衣裳，剩下的几个箱子全都是她这些年来收藏的宝贝以及书籍。
大周眼下以歙砚为最盛，文人多追逐之。然洮砚名隐不显倒不是因为不够好，而是因为其产地地处边陲，开凿之地崇山峻岭、悬崖大壑，开采难度大，产量低，十分难得，仅有皇室文豪、富商巨贾才能够享用。
她爹虽是太傅，但是严于克己，两袖清风，自然是不可能用如此重金去买一方砚。
萧桓那里倒是有一方，只是他自己也爱得紧，周碧瑛求了他好久，他也不肯给她。
她眼馋了好久。
周碧瑛恋恋不舍地把砚台小心翼翼的放回匣子中，再三嘱咐丫鬟收好，才又把目光移到姚纤玉的身上。
只眼神比方才热络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邀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