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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饶是在门外已听到里面的混乱,可亲眼目睹,两人还是吓了一跳。

      小书房内一片狼藉,书案上、地上到处都有墨汁飞溅的痕迹。薛元姝和离得近的人仿佛被人用墨汁浇洗了一遍,脸上、身上全是斑斑墨痕。

      最惨的还是如兰,她整张脸都是漆黑的,额角肿了一个大包,看了让人又觉得可怜又想发笑。

      女先生脸色铁青地问:“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刚刚说是出去透气,事实上却是去了趟陈氏那里,想问个究竟,孰料却被婆子拦在门外,说是陈氏今日一早就出去了,只能扫兴而归。

      一转头,却正好遇上来跟母亲要银子的薛文清。他听说陆幼宁被送去小书房旁听,也十分诧异,遂主动提出要一道来看望妹妹们。

      两人才走到院门时,就被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吓了一跳,还来不及细想就匆忙往里赶,恰巧听到了薛元姝那句话。

      薛文清最先反应过来,他清楚妹妹就算再娇蛮任性,还不至于对家里其他妹妹们喊出要打要杀的话。唯一可能触她霉头的,就只有陆幼宁了。

      他不知为何就动了怒,开口就冲着薛元姝去了。

      而女先生一进门看到满地狼藉,心里同样又惊又怒。她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不久,薛家这群女孩们就闹成这样,这让她原本就不快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众人向来畏惧她,一时竟没有敢接话的。

      最终还是薛元姝恶人先告状:“这个傻子刚才发疯了一样用砚台砸如兰。”

      薛文清瞥了眼青黛:“那我问你,这丫鬟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们对话时,青黛早已忍痛从地上勉强支身坐起。可她身上被洇湿的衣衫,以及腕上皮开肉绽的伤口,任谁都能看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陆幼宁早已趁乱跑过来,像只小兽般紧紧地依偎着她,怎么也不肯松手。

      薛元姝仍嘴硬道:“我、我怎么知道。”

      薛文清索性不理她,走至陆幼宁面前,俯身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扔东西砸人。”

      陆幼宁瞪圆了一双杏眼,满脸警惕地看着他,往青黛身后又缩了缩。

      其他人可不是傻子,哪怕陆幼宁无法为自己辩解,一看青黛身上的惨状,个中缘由便一目了然。

      女先生气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声色俱厉,对薛元姝道:“我虽是你的先生,可这么多年来也只能传授些粗浅才学,至于旁的事,我无力教导,也实在当不起伯府千金的先生。稍后我会亲自向老夫人请辞,今后你好自为之。”

      一听说这事要闹到老夫人跟前,方才还梗着脖子的薛元姝顿时脸色惨白。

      薛文清也意识到事态不妙,忙替妹妹求情:“傅先生,何至于此。”

      在他看来,今日的事本就可大可小,真正受伤的不过是两个丫鬟。可若是女先生被气走了,且不说老夫人那边,传出去薛家所有的女孩们都要受牵连。

      其他人也连忙求情:“先生,我们都知错了,求您不要走。”

      然而女先生不为所动,冷冰冰道:“我才疏学浅,早已打算向老夫人请辞,你们大可不必浪费口舌。与其在意我的去留,是否会影响到你们的名声,倒不如出去亲耳听听伯府如今的风评。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们薛家人好自珍重。”

      包括薛元姝在内的女孩们又羞又气,却又不敢和她争辩,薛文清的脸皮也极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其他人自是不想让她闹到老太太眼前,可也没人敢真的阻拦,只能跟在女先生身后,眼睁睁看她一路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才被放进去。

      一进门只见女先生坐在旁边,老夫人端坐在上首,手中捻弄着佛珠,轻叹道:“今日的事,我已从傅先生这里听过了。”

      屋里静悄悄的,一时没人敢接话。

      据说一早就出门的陈氏不知何时已赶来,主动替女儿先认了错:“这事的确是元姝不懂事,小孩子心气,总是爱恶作剧。闹成这样还惊动了老太太,实在不应该。”

      她说的也是薛家众人的想法。

      薛元姝不过指使一个丫鬟,绊倒了另一个丫鬟而已,充其量只是个恶作剧,谁能想到陆幼宁居然会拿砚台砸人。可她偏巧只是个傻子,说出去反而显得她们好像欺负了人似的。再被人闹到了老太太跟前,发展到这一步,是谁都不曾预料到的。

      她转头又对女先生歉意道:“傅先生,这次都要怪我,我本该早些知会你一声的,只是不巧今日被琐事绊住了手脚,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这话说得绵里藏针,表面上是揽错,可推诿之意显而易见。可女先生只是漠然抬起眼皮:“无妨,以后自有别人烦心。”

      被她冷不丁噎了一下,陈氏一时竟接不上话来。

      老夫人却轻叹一声:“听你的意思,是当真不打算留下来了?这些姑娘们虽年纪小不懂事,可也是真心拿你当先生待的。就算她们未必能入了你的眼,看在我这个老婆子的面上,也不能拖个一时半刻吗?”

      女先生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如早早离去,至少还能保全彼此一点体面。”

      老夫人看她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强留,只能由她去了。

      待她离去,老夫人望着堂下跪着的薛元姝。

      薛元姝眼眶红红,没了平日的嚣张气焰:“老夫人,姝儿知错了。”

      老夫人缓缓道:“都道女孩家可以娇纵些,但也要懂分寸。往日总说你哥哥不成器,可你自己也不小了。我和你母亲早就在商量你的婚事,最迟年底会为你定下人家。这段时日,你就留在府里,好好跟你母亲学学如何为人处事。”

      她向来宠溺儿孙们,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重了。

      薛元姝眼中含泪应下。

      老夫人转头看向陈氏,语气就没有对薛元姝那样温和了:“幼宁这孩子一直是交给你这个姨母照料的,她心智不全,你应该多上心才是,怎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交给了傅先生。这次好在她没打坏了丫鬟,不然传出去可怎么了得?”

      陈氏露出惭愧之色,忙道:“老夫人放心,等回去后我一定会好好管束幼宁。”

      老夫人闭了闭眼:“不用你费心,幼宁除服前,就留在我院子里。”

      陈氏神情一滞,虽不甘心,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处理完一切后,老夫人脸上露出疲倦之色,挥手让众人各回各处。

      待众人都退散后,屋里只剩下老夫人跟她身边的大丫鬟侍墨和玉书二人。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还是侍墨轻声问:“老夫人,那表姑娘该如何安置?”

      老夫人一怔,这才想起刚才气头上的安排。

      她疲倦道:“暂且安置在东厢房吧,你们好生照看着她,免得再生乱子。”

      侍墨正要应下,旁边的玉书却自顾自道:“老夫人,您何苦把表姑娘接到身边来。且不说她还没出孝期,就她呆呆傻傻的样子,以后还指不定要闯出什么祸事。依奴婢看,还不如让夫人代为严加看管。”

      老夫人叹口气:“你懂什么。”

      她虽年老昏聩,但自家儿孙私底下那些事,心里还是一清二楚。再一想表姑娘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容,她不由得下意识捻弄着腕上的佛珠,心里总觉得是个祸害。

      玉书又问:“那老夫人打算如何罚她?”

      老夫人和侍墨纷纷诧异道:“罚?”

      玉书低声道:“那傻子今日险些把元姝姑娘砸了,万一不趁机罚一顿,助长了她的凶性,以后再想管教可就难了。依奴婢看,不如就罚她去小佛堂跪一晚,让她知晓轻重。”

      老夫人也觉得她说得在理,便道:“便按你说的办吧。”

      看她神色倦怠,两个丫鬟知趣地退下了。

      临出门前,侍墨看了身旁的玉书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

      另一边,东跨院。

      屋内的哭声终于渐渐小了。

      薛元姝从小到大何曾受过今日这样的屈辱,一回了东跨院就倒在榻上呜呜咽咽哭了半天,被母亲和兄长轮番劝说了半晌,总算慢慢收住了泪。

      陈氏看着还在抽噎的女儿,心疼得不行:“好了姝儿,娘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可你仔细想想,老太太不也没重罚你吗?虽说让你待在府里,可你本就在禁足,只要在府里待过这一两个月,等她老人家心情好时服个软,总有机会出去的。”

      薛元姝吸了吸鼻子,犹犹豫豫道:“可若是这些日子其他妹妹们都出去,只有我不能去,别人肯定能猜出来的,那我以后都没脸再见外人了……”

      陈氏笑了笑:“你这个做长姐的都不出门,她们还出去做什么。你放心,娘会帮你找好借口,对外只说是你们姐妹被拘在家里练琴。娘在伯府里好歹还是做得了主的,若是谁敢外传或背后拿你取笑,娘第一个不饶她们。总之,不会让你出丑的。”

      薛元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出去不得,其他人自然也去不得才好。

      可她想起还有个罪魁祸首,心头愤恨难消,半是撒娇半是赌气道:“娘,还有那个傻子,你打算怎么办?”

      陈氏冷冷道:“不急,娘保准让你满意。这傻子既然敢对你动手,今晚就先让她去佛堂前跪着,只当是为她那对早死的爹娘祈福了。”

      老太太身边的玉书早已是她的人,今晚怎么也得让那傻子在佛堂跪上整整一夜,才能让她消了胸中这口气。

      薛元姝却仍是不满意:“就跪一晚上,那也未免太便宜了她。”

      旁边的薛文清下意识道:“可是……”

      他固然心疼妹妹今日受罚,可这事毕竟是薛元姝起的头,再怪罪一个傻子,又有什么意思呢。然而母亲和妹妹双双皱眉朝他望来,他还是选择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罢了,只当是让她们出出气。

      陈氏爱怜地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我的儿,你又何必跟那傻子计较一时的长短,她马上就要嫁出去了,以后有得受磋磨,根本不用咱们动手。”

      薛文清眼皮一跳。

      他虽早已听老夫人提起要给陆幼宁找门婚事,却一直未放在心上。可听母亲话里的意思,她们竟不知何时已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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