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他爱穿小裙子》原非笔

4、第 4 章

　　年纪渐长后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朋友们都陆陆续续成家立业，忙完工作忙生活，独属于个人支配的时间越来越少，难得有时间聚个会，又有极大的可能因为突发的家事不得不中断。

　　庞滢的指甲做最后的光疗定型的时候，先她一步做完指甲等在一旁的孙嘉怡突然接到了婆婆打来的电话。

　　“出什么事了？”

　　“大宝闹肚子我婆婆带他去医院了，王田森他爸一个人在家带小宝我不放心，我得先回去了。”

　　庞滢也顾不上光疗定型还没好，收回手跟着站了起来：“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就是偷吃冰淇淋吃坏肚子了，小兔崽子，说了没有大人的允许，不能碰家里的冰箱，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孙嘉怡脸上掩不住的怒气，边说边朝收银台走。

　　“没大事就好，你先别着急，我开车送你。”

　　“不用，王田森的车正好到这附近了，他过来接我。”

　　庞滢一听立即止住孙嘉怡还要往收银台去的步子，把她往大门的方向轻轻推了一下：“那你赶紧走吧，帐我来结。”

　　孙嘉怡顿了顿，也没跟庞滢客气，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联系。”

　　陆严一直担心地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他看了一眼已经拿出手机开始结账的庞滢，顿了顿，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事。今天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人要学会知足，才会过得快乐一点。看着已经推门走出美甲店的庞滢，陆严不再留恋，转身回工作室拿上自己的胸包也离开了美甲店。

　　约会临时泡汤，突然空出的大把时间让人一下子不知如何挥霍，庞滢站在美甲店的门口四下环顾，思考着接下去该干点什么。

　　美甲店的地理位置很好，附近就是集购物美食于一体的著名商圈，她原本是和孙嘉怡计划做完美甲去隔壁广场里面的一家网红火锅店吃火锅的。火锅本来吃的就是热闹，现在只剩她一个人，火锅肯定是吃不成的，要不改串串？

　　庞滢双手插进大衣口袋，沿着街灯闪耀的人行道信步前行。她记得这边再过两条街就是老城区一条有名的美食街，这些年城市变化太快了，即便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也时常会生出陌生之感。

　　临近美食街的入口，马路两边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庞滢找到一家川式冷锅串串店，正值饭点，门口等位的椅子上早已经排满了人。庞滢去放号处问了问，店员告诉她现在取号最少也得排四十分钟才能吃上。

　　庞滢虽然爱吃，但是愿意为美食付出的等待时间有限，通常在半个小时以内，而超出半个小时的，再好吃的她也不愿意等，世上好吃的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口。

　　正要退出队伍的时候，斜后方蓦然响起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声，伴随着这些小声议论陡然升高的是一个年轻女人气焰高涨的冷嘲声：“我拍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你请我拍我都未必拍好吗？”

　　庞滢循着人声望去，看到一个举着自拍杆的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鹤立鸡群地站在等位席中间，冷笑地看着她斜后方位置上坐着的一个带耳坠画眼线扎长马尾的瘦弱男人。

　　因着年轻女人的那句男不男女不女，周围原本偷偷摸摸打量的目光此刻俱都明目张胆地看向了那个穿衣打扮特例独行的男人。用世俗的眼光来看，男人留长发画眼线带耳坠无疑是不妥的，再加之对方相貌普通，这不妥在他身上就被愈发地放大了。

　　陡然收获无数并不算善意的打量目光，长发男人的脸瞬间涨红了。

　　“这位哥...哦不对应该是姐姐，您这身打扮这么辣眼睛，我说什么了吗？我不也憋在心里自己受着了嘛。公共场合，怎么就您事多，别人拍个视频还要征求您同意不成，这是你家？”

　　长发男人显然不如年轻女人伶牙俐齿，他窘迫地坐在椅子上，张了张嘴好半响没说出一句话。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从众更是，人群里虽然有人觉得那姑娘说话太难听，但谁也不愿意出这个头多管闲事。

　　长发男人见说不过年轻女人，不想再被人看笑话，起身要走，哪知那年轻女人心里气没撒完，拦着不让。

　　“你走什么呀？你穿成这样出门不就是想让人看嘛，我还不知道你们这种变态心里想什么吗？机会难得，你别走啊，咱们继续评评理啊。”

　　那年轻女人眼见占了上风，愈发地得理不饶人起来。

　　庞滢看不下去了：“美女，过分了吧？攻击别人穿着打扮外貌喜好不太好吧。”

　　围观群众里陡然冒出个多管闲事的，其他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来，庞滢也不怵，她长得好看，不怕人看。

　　有了她这第一枪，围观群众里一些同样也早听不下去了的人纷纷声援起来：“是啊，说事就说事，攻击别人穿着打扮干嘛。”

　　“对嘛，都什么年代了，别人爱穿什么还不是人家自由。”

　　风向立时翻转，那年轻女人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并不好看，没有再继续吵下去，瞪了被她拦着的长发男人一眼后，转身快步离开了等位区。长发男人紧随其后也离开了，当事人都已离场，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群众们很快纷纷缩回了自己的小世界。

　　庞滢自然也不再逗留，而且她的肚子也是真的饿了。最后她挑了家日式居酒屋，居酒屋不大，几张小桌子俱已满员，她一个人，也不挑剔，在吧台找了个空位坐下。吧台里面忙得手脚不停的店员笑着用日语打了个招呼，庞滢微笑颔首，问店员点了天妇罗拼盘、烤牛舌外加烤鸡肉串。

　　菜陆陆续续上来，她看着隔壁正惬意小酌的大叔，突然也酒兴大发，原本考虑到今天是开车出来的，还有些犹豫，但内心挣扎数秒后，果断作出了喝的选择。

　　想喝就喝嘛，喝完可以打车回去，车就留在这边明天再过来开好了。

　　因为意外遇见庞滢，陆严低气压了一天的心情在这一天临近结束的时候终于好了起来。他忍不住又轻轻笑了笑，觑着面条已经熟了，上前熄灭天然气，把面条捞出，浇头码好，正要撒上葱花，客厅传来开门的响动。

　　他继续撒完葱花才端着面碗出去，他这里的备用钥匙只有高慧有，所以来的是谁不言而喻。

　　走到客厅的时候高慧正弯腰从电视柜下的抽屉里翻出开瓶器，他随意扫了眼，看到茶几上已经摆了十几瓶啤酒，还有一小瓶白的。

　　高慧看到他，打招呼的方式很是直白：“陪我喝酒严严。”

　　陆严什么都没问，把面碗端到茶几上放下：“别空腹喝酒，先把面吃了，我再去炒两个下酒菜。”

　　“还是我们家严严贴心。”

　　高慧赤着脚斜靠在沙发上，轻笑着闷了口手里已经开盖的那瓶啤酒。

　　陆严看了她两秒，高慧神情自若，自顾自喝自己的。陆严沉默了会，转身回了厨房，他能感受到，高慧现在心情很不好。

　　打开冰箱看了看，冰箱里只剩下一袋毛豆，他拿出来洗干净，用厨剪剪掉头尾，煮了盘盐水毛豆。

　　这么会功夫，高慧已经自己干掉了五瓶啤酒，而那碗面她动也没动。面已经坨掉了，陆严把碗推到一边，把盐水毛豆放到高慧面前，自己拎起一瓶啤酒起了瓶盖闷了一口。

　　室内很安静，只余两个人一口一口喝酒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高慧突然开口了。

　　“宋江河跟我求婚了。”

　　陆严握着酒瓶的手微顿，他转头看着高慧，高慧没有笑，脸上的表情很淡，也没有回头看他，只是一仰头又闷了一口酒。

　　陆严心里有数了，他收回目光，抬手继续把酒喝完才淡淡地开口：“哦，所以你们分手了。”

　　高慧是不婚主义者，她在和宋江河交往之前就告诉过他了，可宋江河现在跟她求婚了。

　　和高慧之前的几任男友不同的是，高慧无疑是喜欢宋江河的，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喜欢一些，不然也不会同他在一起四年。毕竟在宋江河之前，高慧换男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合则来，不合则分，在感情方面，高慧理智得不像个女人。

　　“嗯，我们分手了。”

　　高慧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又拎起一瓶新的啤酒喝起来。

　　陆严没有劝她，握着酒瓶轻碰了一下她手里的酒瓶：“知道了，今晚我陪你，你想喝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不劝高慧，是因为知道在选择不婚这件事上，高慧不是开玩笑的。她今年三十四岁，是一个能为自己的任何决定负责任并承担由之带来的后果的成年人。

　　高慧对婚姻的厌恶，源自于她的家庭，她的父亲长期对妻子和孩子进行家庭暴力，这的确是高慧对婚姻生活无感的起因，但并不是全部。

　　宋江河跟高慧交往了这么多年，他们家的事多少听说了些，他以为高慧只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对婚姻产生恐惧心理，他以为时间长了就能感动高慧，他以为他能用爱治愈高慧，他还是不够了解高慧。

　　很早以前，在宋江河以为他对高慧来说是不一样的时候，他曾经问过陆严，他要怎么做才能让高慧答应嫁给他，陆严那个时候的回答是：如果你想继续跟高慧在一起，就永远不要向她求婚。

　　宋江河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他以为自己能改变高慧，但从他有这个想法开始，他就已经离高慧越来越远了。高慧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想要改变她的人，人为什么总是妄图去改变其他人呢？

　　高慧偏头轻笑了起来，拎着酒瓶子回碰了一下陆严的：“我们严严果然是小天使，姐姐没白疼你。”

　　说完她一仰头一瓶酒全干了，喝完看着陆严直乐，笑着笑着，她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轻轻喃喃：“我以为他是不一样的，人可以有很多选择，结婚只是其中之一，我以为他懂的。”

　　高慧选择不婚，从来不是一时起意，更不是仅仅因为对婚姻的恐惧，她是认真的，对高慧来说，结婚并不是人生唯一的选择，除却婚姻，人生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同样受到不幸婚姻的影响，有的人选择改变它，有的人选择远离它，这本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不过是不同人做出的不同的选择罢了。但偏偏总有人认为她选择不结婚就会不幸，随之对她所有的努力和认真都视而不见，这太可笑了。

　　感情可以是生活的调剂品，但如果一段感情不再让她觉得舒服，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她是很喜欢宋江河，但也仅此而已。

　　陆严看着高慧冷静理智到近乎无情的眉眼，忍不住有些心疼她。爱本身没有错，但以爱之名，逼爱的人做出选择，却是自私的。他笑了笑，陪高慧干了手里的酒。

　　明天会不一样的，无论是他的，还是高慧的。没关系，难过都只是暂时的，他们都会活得很好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