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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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个人自确认关系以来第一次‘吵架’，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甚至连吵架都算不上。
陆严会拒绝她，这是庞滢始料未及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两个人第一次闹矛盾，居然会是因为这种事情。庞滢心里不止生气，更觉得委屈。
从小到大庞滢几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无论是生活学习还是工作，都没怎么受过委屈，所以她的自尊心其实比旁的人来得要更强，只是因为她心性豁达又不爱争，才会给人她脾气很好不会动怒甩脸色的错觉。
而且这个事儿实在太憋屈了！她甚至连名正言顺地发脾气骂陆严一顿的由头都找不到。
她能骂他什么？骂说你为什么不跟我睡？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她已经表达得那么明白了，你既然不愿意，难道我还要求着你不成。
手下的擦手巾已经被她拧得不成样子，庞滢对着镜子深吸了口气，才勉强让自己换上笑脸出来。
今天是陆严的生日，说好了陪他出来过生日的，她不想在今天甩脸色给陆严看。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仍旧照着既定的行程安排行动，吃饭、逛景点、爬山，看起来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是他们两个心里都明白，他们闹别扭了。
庞滢还是会对着他笑，他问她问题她也会回答，只是除此之外不再主动牵他的手，也不会像上午来时那样闹他，不管有趣还是无聊的事都跟他分享。
陆严心里很难过，他宁愿庞滢打他骂他，也好过她明明生着气，却还什么都不肯说。
庞滢心里也不开心，她知道冷战比直接吵架更伤感情，可这种吵架的原因，她说不出口。
两个人情绪都不高，一天逛下来都有些意兴阑珊，想到第二天还计划着凌晨起来去看日出，所以早早就回了酒店。
生日蛋糕是提前就订好了的，过完这个生日，陆严就二十九岁了。二十九岁，时间过得真快，喜欢上庞滢的那年，他还不满十六岁。
那年的冬天很冷，雪很大，有个早晨他错过了老坐的那趟点的公交车，到校门口的时候迟到了。其实只迟了一会，现在进去的话还能赶上早读，只要校门口检查的值日生能通融一下。
但那时候他性格内向自尊心又强，想到早读迟到会被罚到教室后面站着就急得脸都红了，求情的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不巧那天他求的那个值日生又特别不留情面，陆严那时候真的又怕又慌，而庞滢，就是在他急得嘴唇发白的时候出现的。
她自己那边刚迟到一会的几个人都悄悄放进去了，听到陆严这边的动静，就笑着跟那个拦着陆严的男生说了下情，然后陆严就这么被放进去了。
那天的风很大，庞滢穿着跟他们一样的校服，小半张脸都缩在脖子上大大的围巾里，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陆严对庞滢的印象，都只有那张隐在鹅黄色围巾里的半张红彤彤的侧脸。
他并没有对庞滢一见钟情，只是在那以后，在人群里遇到她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关注她，然后发现升旗台上演讲的有她，文艺晚会上表演的有她，连班里同学谈论的八卦里也有她。
那天之前，庞滢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人名，一个高高挂在年级前三的陌生的人名。那天之后，庞滢对他来说是一个具体的人，一个灿烂鲜活又美好的人。
在庞滢响亮的生日歌里，陆严闭上眼睛，许下了他二十九岁的生日愿望。
我希望庞滢能幸福快乐一辈子，不管将来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我希望他能永远爱她敬她保护她尊重她。
陆严睁开眼睛，笑着吹灭了蜡烛。
房间里只开了两盏壁灯，柔软的光线打在两个人脸上，时间在这一刻静谧而温吞。庞滢看着陆严脸上温软的笑容，到底不想再与自己为难，她直起身，弯腰在陆严额头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生日快乐，陆严！”
陆严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忽地一把抓住了庞滢搭在他脸侧的手。
庞滢心里微微一动，没有再往后退，就在她以为陆严会有所行动的时候，陆严却只是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背，小心又珍视的，然后就松开了手。
庞滢这次是真连生气都懒得生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吃完了生日蛋糕。留下陆严收拾桌子，庞滢就去洗澡准备睡觉。
房间里又恢复了沉默，两个人轮流洗漱，等陆严洗完出来，庞滢已经盖上被子躺下了。她闭着眼睛，侧身背对着自己这一侧的床躺着。陆严知道她肯定还没有睡着，可是她闭着眼睛，他知道那是因为她不想跟他说话。
陆严有点想哭，他又把事情搞砸了，本来来的时候他和庞滢都很高兴的，可为什么一件好好的事最后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陆严熄了灯，面向庞滢的方向侧身躺下，拉过空调被将自己裹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庞滢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得均匀而缓慢，陆严知道，这回她是真的睡着了。
等庞滢彻底睡熟之后，陆严才掀开被子，赤着脚走下床。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庞滢的床头坐下。月光透过房间的窗户洒在庞滢的侧脸上，让她看上去格外美好。
陆严笑着伸手轻轻抚了抚庞滢的头发：对不起，庞滢，今天让你不开心。我大概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吧，也不会哄你开心，还骗了你。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想这个生日你能陪在我身边，哪怕不那么开心也没关系。你放心，我不会再骗你了，等回去之后，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如果，如果...
陆严很想说，如果到时候你还要我，那么以后我保证再也不骗你了，什么都听你的，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可他不敢，他怕太贪心的话，老天会生气，然后哗的一下收走他所有的幸福。他只希望到时候庞滢能不要生气，至少不要生她自己的气，可以打他骂他，就是不要气自己。
一个大活人坐在你床头一直看着你，只要不是睡得像头猪，就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更何况庞滢今晚本来就睡得浅。
睁开眼看到陆严坐在她床头的时候，庞滢吓了一跳，然后气不打一处来：“你大半夜不睡觉坐在我床头干嘛？！”
陆严也没想到庞滢会突然醒，他不知所措地胡乱擦了擦脸就要往自己床上钻：“对...对不起。”
庞滢蹙眉，他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庞滢没及细想，反手一把拽住陆严的睡意下摆，奈何陆严窜得太快，没拽严实，手一滑，把陆严的睡裤给扯下来了，还不小心摸了一下他的屁股。
有点尴尬。
庞滢脸一红，连忙松开了手。陆严的反应则要更激烈，庞滢一松手他就唰地一下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裹得那叫一个严实。
庞滢那个气啊，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黑灯瞎火的，鬼看得清啊。
“你刚刚不声不响地坐我床上干嘛呢？”
陆严不吭声，庞滢更气了。新仇旧恨一起，行啊，你自己送过来的由头让我吵我要再不吵，你真当我没脾气了。
庞滢唰地掀开被子下床，两步走到陆严床头，伸手按亮床头的壁灯，然后用力去扯陆严的被子。结果陆严倒好，灯一亮，他直接跟个鸵鸟一样连脑袋都一起埋进被子里去了。
庞滢扯了半天没扯动，生生被他气笑了。
“行，陆严，你有种今天就别出来。你慢慢待着去吧，姑娘我不奉陪了。”
庞滢转身就走，径直去鞋柜那边换鞋。
陆严一听庞滢那边换鞋的动静，立时便慌了，掀开被子便跳了起来，冲到庞滢身后就箍住了她的腰：“别走！别生我气，对不起，我错了！”
嗓音哽咽，明显是哭过的。
庞滢怔了怔，她当然不是真的要走，这大半夜的她能去哪儿。只是陆严居然会哭，这是她没想到的。她刚刚就觉得陆严的声音不对，好像是哭过，原来真的哭了呀。
他抱得死紧，庞滢腰都被他勒疼了，无语道：“勒太紧了，你先松开。”
陆严听话地松了点力，没敢全放开，怕庞滢跑了。
这松了跟没松有什么区别，她根本抽不开身。若不是从小教养使然，庞滢真想翻个白眼，她叹了口气：“我不走，真的，你先松开，你这样我没法跟你说话。”
大概是听出她语气有所缓和，陆严犹豫了下，才慢慢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只是以防万一，又拿手揪住了她的衣摆。
庞滢看到了，但没管，随他便吧。她又好气又好笑，觉得陆严真像个小孩，她要是铁了心要走，他拽住她衣服就拦得住了。
陆严低着头，不敢看庞滢的眼睛。庞滢偏头凑到他眼皮底下，发现他眼睛已经哭红了。庞滢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这还是第一次有成年男性在她面前哭成这样。
庞滢的沉默让陆严的心一寸寸地沉落谷底，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会很让人恶心，他也不想这样，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搞成这样。陆严感到无助又绝望，然后眼泪就更加憋不住了。
到底是庞滢先心软了，她抬手捧住陆严的脸，一点一点用手指小心蹭掉他脸上的眼泪，语气无奈：“别哭啦，眼睛都哭红了，你这样子我们明天怎么去看日出？”
陆严被她温柔又耐心的动作弄傻住了，打了个哭嗝，一时只知道痴痴地望着庞滢。
庞滢擦了两下，发现自己被陆严带蠢了，她刚刚怎么会蠢到想用手给他擦干眼泪。庞滢牵起陆严的手，把他就近按在一张单人床上坐下，然后顺势抽了几张纸巾塞给他。
“擦擦吧，然后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陆严沉默地握着面纸，他哭得通红的眼睛望着庞滢。庞滢的表情很温柔，她的眼睛很干净，又清又亮，此刻正包容而耐心地注视着他。
这样安静又温柔的庞滢，忽然就给了陆严勇气，告诉她吧，说好了再也不骗她的，你已经把今天弄得一团糟了，难道还要弄得庞滢今晚觉都睡不好吗？
陆严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垂下眼帘，吐出了那句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许久的话：“我喜欢穿女装。”
他声音不大，说得又快，庞滢一时没听清，或者说听清了，但一时没法把它完整地连成一句有明确意思的话。
她看着逃避她视线的陆严，不太确信地确认道：“你说你喜欢什么？”
陆严这次的声音更小了，他嘴唇发白，颤抖着嗓音重复：“女装，我喜欢穿女人的衣服，裙子，丝袜那些东西...”
陆严说完这些话之后，房间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他们谁也没在开口。陆严想，结束了，庞滢大概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他了。他的脊背仿佛再也撑不直一样，塌了下去，头垂得更低了，他根本就不敢去看庞滢的表情。
有那么两秒，庞滢的大脑确实是有些空白一片，陆严说他喜欢穿女装啊。
她对异装癖其实没有意见，留学的时候，学校里也有不少同性恋异装癖无性恋之类的人。她一直觉得，在不影响其他人的情况下，一个人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是他的自由，性癖也好，异装偏好也罢，那都是别人的隐私，能理解就理解，不能接受理解那便保持距离尊重就好。
她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的男朋友会跟她说他喜欢穿女装，她从没做过这方面的心理准备，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对不起，我知道我骗你是我不对，你如果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你要是...要是看到我觉得恶心的话，我今晚出去睡，我会另外再去开一间房。”
在庞滢还没能完全消化陆严居然喜欢穿女装这件事之前，陆严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替他们的关系画起了句话。
庞滢眉头一蹙，一把就拉住了站起身欲往外走的陆严：“你哪儿去啊，我话还没问完呢？”
自从向庞滢坦白后，陆严全程都显得好似低人一等一样。他低着头，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你还想知道什么？你问吧，我不会再骗你了。”
庞滢拽了下陆严的手，把他拉得跌坐在自己坐的床上。她侧身单膝半跪着面向陆严，用手轻轻抬了下陆严的下巴：“你别低着头，我都看不到你的眼睛。”
陆严的身体僵了僵，还是顺从地抬起头让自己的整张脸暴露在庞滢的目光之下。
庞滢在看清陆严的眼睛时就有点心软了，他这样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倒比直接在她面前哭还叫人心疼。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确定你喜欢的是女人吧？”
陆严本来都绝望了，怎料庞滢想来想去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他顿时有点傻了：“我当然喜欢的是女人！我只喜欢你的！”说完脸都憋红了。
陆严突然来了个表白，庞滢还是很受用的，她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陆严惴惴不安地看着庞滢：“你要是接受不了，我们可以分...分...”最后那个字陆严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跟庞滢分手，他明明就不想分手，他怎么说得出口。
幸好陆严没有说出口，不然庞滢可能真的会答应，她都没说分手的话，他居然敢提分手。庞滢忽的倾身按住陆严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床上，语气危险：“分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严被她按在床上，突然也发了狠：“又不是我想分手的，那你能接受我穿女装吗？”
庞滢直视着陆严因发狠而再次通红的眼睛，语气也很凶：“我又没看过，我怎么知道，不然你穿给我看看啊？”
陆严怔了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庞滢说出口也不怕了，她理直气壮地重复道：“你穿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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