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花开》雨文慧

28、第 28 章

　　当小葵再睁开眼睛时，正是傍晚时分，虽然房间里开着空调，也出了不少汗，身上黏腻，便抱着衣服去冲澡，步出浴室时，厨房也传来淡淡的面香。
　　小葵闻香缓步来到厨房。母亲正在里面煮面，热气蒸腾，小葵便顺势坐到厨房前的吧台。
　　“起来啦。”邓毓芬只回头看一眼，便继续专心煮面。
　　小葵应了一声，便懒洋洋地看着放在吧台上的一堆运动饮料，老半天，她才伸手打开其中一罐喝了起来。
　　热呼呼的海鲜面也端上桌了。
　　“先吃药。”邓毓芬将白开水和药包摆上。
　　小葵吃完药，便拿着筷子夹起面，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妳跟士瑾怎么了？”邓毓芬冷不防地问。
　　“……没什么啊。”小葵心口不一地说着。
　　“没什么，那为什么要辞职？”邓毓芬剥着虾壳。“一开始答应老板的事不算数吗？”
　　邓毓芬把虾仁喂进女儿嘴里后，继续剥着下一只虾。
　　“妳也知道陈士瑾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虹玲费了很多心思在这个儿子身上，老板也心疼这个外孙，只是想找个人陪陪他而已，妳当初不是也因为这样才答应的吗？”
　　小葵点着头。的确，当初她凭着一腔热血很快就答应林蔚生的请求。
　　“原本是说回来待到明年出国，不过现在只有暑假这两个月而已。”邓毓芬将虾仁放进小葵的碗里。“你们之前不是还会打电话、聊聊天吗？感觉还不错啊，现在突然说不做是怎么了吗？”
　　“……我……我之前跟人家吵架了……当着士瑾的面前……”不想让妈妈担心，小葵把过程简化得只剩下一句话。
　　“妳跟人吵架？！”邓毓芬稀奇地张大眼，问：谁啊？
　　“……洪嘉瑄……”
　　“喔－－”当年为了小葵被欺负的事情，邓毓芬没少跑学校，洪家的家长也见过好几次面。“她先找妳吵架的？”
　　“……不是……对，算是她先起头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气不过……就打她了。”她说得嗫嗫嚅嚅。
　　“哇－－不错嘛！”邓毓芬得意地拍拍女儿的肩膀。“因为这样，所以妳才不想做了？”
　　“……嗯……”小葵只能暧昧不明地同意。
　　“妳是觉得在陈士瑾面前吵架很丢脸吧？”
　　“……嗯。”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邓毓芬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妳放心！士瑾一定看过比这更激烈的争吵，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真的吗？”一扯到士瑾，小葵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陈奶奶其实蛮会骂人的。”剥完虾子，邓毓芬擦擦手。
　　“妳怎么知道？”
　　“虹玲一喝醉就哭着说婆婆怎么骂人，听久了就知道了。”邓毓芬说得轻描淡写。
　　“二小姐被骂？！”小葵倒是瞪大眼睛。
　　邓毓芬把手指比在唇上。“小声点。”继续吃着面。“没办法，陈奶奶的思维比较保守，她觉得媳妇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过世的陈爷爷是很欣赏虹玲的，还把基金会交给她打理，陈爷爷还在时，婆媳还能相安无事，陈爷爷过世后，她们婆媳的关系就愈来愈糟，所以士瑾爸爸才跟自己的秘书发展出别的关系。”
　　“这样啊……”她不太懂为什么婆媳关系不好，丈夫就要寻求别的慰藉？可是她想到士瑾无所谓地说着父亲的情妇怀孕的事，他大概也只能接受事实吧。
　　一想到士瑾不过是想暂时脱离混乱的家庭氛围才回来外公家小住，她不仅没好好陪伴他，还因为自己的混乱思绪而心生沮丧，她突然觉得愧对林蔚生，明明当初她答应过要好好陪着士瑾，让他开朗起来的。
　　邓毓芬看着女儿挑着面出神的模样，就知道她想辞职不过是一时的情绪所致。
　　“辞职的事，妳跟老板讲了吗？”
　　“没有……可是，我跟士瑾讲了。”
　　“哎呀！”邓毓芬重重地叹口气：“他今天一听说妳生病就过来了，不但帮我带妳去看医生，还交代我要记得喂妳吃药，人家是真心诚意地把妳当朋友啊！结果妳因为丢脸就说要辞职，不跟他当朋友了，想想士瑾该有多难过啊！”
　　邓毓芬长吁短叹地吃着面，搞得小葵坐立难安，本想放下筷子出门，却被邓毓芬制止了。
　　“别紧张了，奶奶说他们今天去饭店玩了，晚餐也在那吃，士瑾现在不在家。有话明天再说，吃完面再去休息一下。”
　　回到房间后，小葵就笔直倒在床上，即便冷气吹得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也懒得移动进被窝。夏日傍晚的夕照大剌剌地穿过窗帘进来房间，活泼地将五彩斑斓踩满瓷白地板上。
　　手机响了。
　　小葵懒洋洋地接起来。
　　“喂－－”
　　“妳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感冒，有点发烧。”
　　“……怎么每年都这个时间生病？妳不觉得怪怪的吗？”手机另一端的小理严肃地说：“虽然我不信鬼神，但是妳要不要考虑去庙里拜拜保平安一下？”
　　“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多心，妳真的每年都这时间生病，今年是发烧，去年是中暑，前年也是发烧……”
　　“停。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他想起她传来公车站牌的照片。
　　照片是她们之间的暗号，公车站牌代表有事要说，棒冰代表今天不能通电话，红灯号志代表最近不能联络，小花代表现在有空。为了混淆视听，两人便不时拍些照片发在聊天纪录里。
　　“我妈发现了。”
　　“发现什么？妳喜欢陈世瑾吗？”
　　“不是。她早就知道我们偷偷联络了。”
　　手机对面猛地倒抽一口气！
　　“我、我妈呢？她也早就知道了吗？”小理的口气明显紧张。
　　“没有。我妈说不要让你妈知道比较好。”
　　“喔－－吓死我了……她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妳露了马脚？”
　　“……我觉得我没有。”
　　“八成是妳，少根筋。”
　　“怎么就一定是我呢？”
　　“我们一年才寄一次礼物，我给妳的地址是邮政信箱，但妳的就是家里地址吧！”
　　“对啊！”
　　“我是在外面拆包裹的，连同包装纸一起丢在外面，妳一定是把包裹带进房间吧！连包装纸一起丢在房间垃圾桶里。”
　　“对…对啊…”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妈妈会知道了。
　　“嗯－－那妳说妳妈怎么会没发现呢？”
　　“喔……”她不情愿地同意：“对啦！我就是少根筋，可以了吧？”
　　手机里传来哈哈哈的痛快笑声。
　　“对了，过几天妳要去放水灯吧？”
　　“嗯。”小葵淡淡地应了声。
　　“河口边风大，记得穿件薄外套。”
　　“嗯。”
　　“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吧！我还是觉得－－”
　　“小理你会想见我妈吗？”小葵打断他。
　　手机迎来长长的沉默。
　　“……她有说想见我吗？”
　　“……没有，可是每年生日时妈妈都会去观音庙里拜拜，那里有两盏平安灯，一盏我的，一盏你的。”
　　“……这样啊……”小理短促地吁了一口气。“那就，维持现状就好。”